19、20章
我走進非的結界。
他的結界有和他頭髮一樣顏色的光,紫黑色。我記得那次血祭,非的血汩汩流向祭臺,月暈被陰影徹底遮蓋,四周的咒文從地面延伸,爬滿他的身體。暗紫色的血液代替咒文塗滿地面。非戰慄着,陷入很深的痛苦。曾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肯定被殺死了。可是很快,血祭結束,他陷入沉睡。血祭引發了大量的死亡。低等血族的死亡和重生完全取決於幸運。蘭冷冷的看那些死去的血族,他們化作塵埃。蘭說,只有死亡纔是另一次重生。
殤說非的血統應該已經可以被認爲是純淨的了。可是我還是隱隱的感到了一種和血族不同的力量,可能黑暗精靈的父親力量很強的緣故。如果是和人類的混血,血族的血統會佔據絕對的優勢;如果是精靈,就會變成互相制約的力量。七在月圓夜會變成完全血族血統就是因爲月圓是血族的力量頂峰。
醒來後的非會怎麼樣那?
我躺在馬車上,在他沒有醒來前,他的結界是不會消失的。我所要做的就是等待。馬車是殤的,不過減去了8匹魔駒,他說不是逃跑不用那麼快。
殤要給我的禮物還沒有給我看。他說他的禮物還沒有最後完成,等肅清了血族,就帶我去波西米亞。
遠處的石板路傳來一陣腳步聲。馬車兩側的小小燈光吸引了很多蟲子。來人哼着歌,一直哼哼呀呀的唱不知名的歌謠。我聞到了不同於人類的味道。這個時候,接近這裡的,不會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黑暗中,我看到一張溫和無害的笑臉。
他說:“殘殿下,貝利亞殿下派我來陪伴你。”
我問:“你是誰?”
他說:“我是迷途惡魔的指引者。迷?裘拉里希?塔都。願爲您效勞。”他低頭行禮,動作不卑不亢。墨綠色長髮在腦後鬆散地盤成一髻,髮髻上諷刺的插一根狗尾巴草。金邊的眼鏡中露出棕色的瞳孔,和他的笑容融合的很好。身上的長袍遮蓋了他的衣服,些許灰塵可以看出他走了很遠的路程。
迷的聲音很溫和,和他的笑容一樣。他爲我邀請他進入馬車而道謝,走進我的馬車時,我纔看到他身後背了個口袋。他小心翼翼的紮好袋口,放在腳邊。看我探究的目光,說:“這是還沒有送回地獄的惡魔,不能讓他們跑了哦。”
之後,迷絮絮叨叨的和我說了很多話,讓我在等待中不至於無聊。他說他一直住在貝利亞的“沉默之門”,那裡很漂亮,有很多半人半魔的怪物,可是沒有一個敢亂跑。貝利亞殿下又美又厲害,他是第一個被神創造的天使。可是神不喜歡他,所以給他取了個“無意義”的名字。貝利亞殿下說神先拋棄了自己,所以自己必須墮天。貝利亞說讓他來協助血族的肅清,並通過他來聯繫。
迷的話,我聽進去一半,另一半隻能扔了。貝利亞那個陰謀家身邊不可能有簡單的人物,何況還是這種大事情。一個有些羅嗦的傢伙擔此任務,他的話就只能聽一半。迷身邊的口袋總是自己在動,我盯着它好像要看穿一樣。可是迷還是毫不在意,甚至踢了那袋子一腳。“殘殿下,貝利亞殿下說當非?維爾裡出現時,請他跟我去地獄。我們要繼續商談。”
我點點頭。就這幾天了。非就要醒來。
陽光進入馬車的前一刻,車伕拉好了所有車窗的幕簾。濃重的黑色籠罩了車裡,我伸手點起燈,雖然我自己可以在黑暗中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眼前的這位使者是否能適應我還不知道。
迷說:“殿下,貝利亞殿下他……”
我打斷他說:“叫我殘吧。”
迷伸手摘出他頭髮上的草,叼在嘴裡,模樣像山間鄉野的少年。他說:“貝利亞殿下對於和您的協議很重視,梅里美殿下一直很支持貝利亞殿下,所以決定在地獄內部馬上找到外逃的惡魔。可是拉哈比殿下對決定不以爲意,似乎不打算協助。貝利亞殿下雖然是七門魔神,對七君主還是沒有辦法支配的。所以拉哈比殿下那裡,希望您和血族解釋一下。”
我想了下,問他:“現在七君主到底有幾個能站在貝利亞那邊?”
迷說:“貝爾利特殿下,羅非卡爾殿下,梅里美殿下和塞利爾殿下。”
“那就是還有三位不想參與了?”
“是的。拉哈比殿下不用說了,麥菲斯費利瑟殿下說凡是與血族有關的他都不想參與。多瑪殿下表示沉默。他很少說什麼,也很少做什麼。所以現在,其實明確表示反對的是拉哈比殿下和麥菲斯費利瑟殿下。”迷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伸出來的手上有詭異的圖騰,墨綠色的花紋寫了封印用的符咒。他在用這個壓制自己的力量。
我能聞到他身上不同於惡魔的味道,可是卻說不出到底是哪個種族,或許七會知道吧。可是他不會參與肅清的。畢竟上一次屠殺,殺死了他的母親。並且,時間精靈一族也已經徹底消失在歐洲了。
蘭茵諾維提到那次屠殺說:“時間精靈是多麼美麗而可怕的種族,他們的血液是殺死血族最好的聖水。我在揮劍殺死他們的時候,被血液濺到的皮膚瞬間就變成黑色的灰塵,與陽光照耀的時候一樣。血液進入身體的話,低等血族會馬上灰飛煙滅。”蘭戰鬥時穿着銀紫色的衣服,揮舞着她鋒利絕不遲疑的劍,她是有她冷俊的美麗的。我問她七知不知道。蘭笑了:“殤會告訴七這種事情嗎?你的父親最喜歡自豪的下命令了。執行的人是誰都不重要。”
蘭是執法公主,她本應該只管族內的事情,可是那次,她卻成了對外族戰爭的先鋒。蘭高貴冷漠的笑容似乎有點高深莫測,她優雅的喝着自己的吸血蘭說:“如果我這個兇手嫁給了受害者,那想必很有趣吧。那位大人就是這樣想的哦。”
“如果沒有發現七那?我父親大概就不會有這樣的樂趣了。”
“不會的。那我大概就嫁到伊爾西德家了。他們家族有近親通婚的傳統。我和他們同母異父,算是近的了。近親相姦不是也很有趣嗎?”蘭的語氣很淡,看不出什麼悲喜。她的血統決定了她要和從未喜歡的人結婚。如同她的母親。這個完全繼承了母親力量的血族公主,甚至不知道她的母親死在殤的手上。
那是殤在牀上對我說的。他說當那個女人生下利德和菊以後,他就殺了她。反正已經沒有了用處,丟在陽光下的前任公主也不過變成了灰塵。蘭茵諾維那時還在城堡沉睡。殤說對於本應是混血的蘭茵諾維來說,完全純淨的公主血統是多麼幸運啊……
如果她有一點人類的血統,或者利德和菊繼承的是公主的血統,那麼蘭多半已經和她的母親一樣死在奪目的陽光中了。
“蘭,你是否喜歡七那?”我問她。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我早晚死在他的時間精靈血統下,一如他的父親。七說東方有種櫻花叫做八重櫻,它的意思是命運的法則就是循環不已。我想,或許我們的命運也是如此。不停的陷入血統帶來的宿命,掙扎不止又欲罷不能。”蘭的手微微有點顫抖,她的悲傷透過纖細的背影使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踱出城堡的蘭,身體中的堅毅更盛,超過了我的想象。
我的思緒完全被那次屠殺和蘭的身世吸引,半點沒有注意到車內的沉默和迷的安睡。
爲什麼貝利亞忽然想要非,這我還不知道。按照我們談的,他沒有要非的必要。該不是看上了非?我啞笑。我開始幽默了。那位殿下會缺乏對象的嗎?只要他想,他能讓任何人爬上他的牀。他墮天后最成功的一次誘惑是讓猶大國王沉迷於與他的歡愛,唆使猶大王國再次悖逆神,轉而膜拜其邪術。致使猶大王國漸棄於神,被巴比倫滅亡。他被說成是墮天使中最墮落最兇惡的。可是他的優雅和魅力又讓人難以把持自己。我想猶大國王無法抗拒他,任何一個人類都無法抗拒他的魅惑。
車伕忽然打開車窗的縫隙,我看到一隻黑蝴蝶飛了進來。
它停在我手上不過一會,就又飛走了。
是蘭茵諾維送來的。她告訴我:這次叛亂與西斐爾曼家族有關,中心是佛羅倫薩。
消息簡短,可是卻包涵了很多東西。西斐爾曼是血族的幾大家族之一,有悠久的歷史。不過他們很避世,很少參與任何事情。自從殤上任以後,這個家族就更加隱蔽,幾乎從來不離開自己的領地。他們的領地在意大利。
我見過西斐爾曼的小繼承人——舞兒?熒伊?西斐爾曼。她和她的母親一樣的淡粉色頭髮和紅色的瞳孔讓我覺得很驚奇。穿過長長的接見走廊,步履緩慢而高貴。小小的身體,卻是350歲的成年血族。更像一個洋娃娃的她,似乎被封印了力量,導致無法生長。閃動的眼睛中有嗜血的光芒。她的舉止很完美,牽起裙角,頷首行禮,腳底是繡滿珍珠的鞋子。她說:“舞兒?熒伊?西斐爾曼拜見我血族族長,願您如夜幕一般永在。願您帶領我們走向下一個輝煌。”殤對她很平淡,完全沒有喜歡或者不喜歡的神色。
最重要的是她是菊?伊爾西德的未婚妻。
而還有一個很讓人意味深長的消息是:我記得七也在佛羅倫薩。殤將他送到叛亂的中心的目的很讓人困惑。應該不是想除掉他吧。我認爲是這樣的。
那麼西斐爾曼到底爲了什麼叛亂那?誰都不知道。早在七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和我們斷絕了來往一樣。殤對他們不在意,因爲他們血統一直都無可挑剔,如果舞兒和菊舉行了婚禮,大概這份血統就更加高貴了吧。
殤到底在謀劃着什麼?
而我身邊的這位惡魔引導者,又在計劃着什麼那?他醒來以後一直沒有出聲,只是閉着眼睛假寐。
我將手伸到他的袋子那裡,用力量探測裡面究竟是什麼。
讓我覺得驚異的是,那裡面不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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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非的膚色和血統的時候,菊說黑暗精靈是黑皮膚,血族是白皮膚,所以應該混血是小麥色的。
可是我覺得,黑白加起來,大概是奶牛吧……
於是菊少爺叫他們家非爲奶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