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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0章

我的笑沒有聲響,只有顫動。我無法遏止自己的笑,好像隨風飄蕩的船。

殤沒有和我說話,他和愛苻裡後面的話我也沒有聽到了。我只覺得我被拉扯到地獄的深處,漩渦一樣的沉淪。

我又陷入沉睡。我的夢開始了。

穿過黑暗的森林,我沿着四周都是雜草的小路蹣跚踱步。風吹來帶着梔子香氣。我的頭髮是火一樣的赤紅,隨風飄蕩,大概長及肩膀。我手中依舊是燦若星辰的權杖,不是金屬,不是木石,不知道什麼材質,在黑暗中依舊奪目。身上是灰色長袍,如水做的一般,觸碰就會消失。腳上打赤,偏偏又好像並沒有沾到泥土,似乎走在空中。

我慢慢的前行,想記住路上的風景。卻除了路邊的草外什麼都看不到,隔着樹的那邊就是無盡的黑暗。隱約聽到水聲。

走過這片黑暗,出現一個湖。還有一棵巨大的樹,比冷杉更高,橡木一樣的樹冠。沒有倒映的湖水,它波光粼粼卻是翻滾如漿。湖四周的石頭是閃亮的琥珀,每塊都大如拳頭。沒有動物的痕跡。

以法蓮就坐在低處的樹丫上。

她還是銀蘭色的裙子,頭髮閃閃發光,隨風搖擺。她光着腳,在枝椏上盪來盪去。她抱着一個洋娃娃,笑得依舊純潔。

她看到我,笑得露出牙齒,白白的犬齒,稱得她嘴脣很潤澤。我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容貌,如清晨的露水,晶瑩剔透。

她說:“羅騰。你又找到我了。快來,接着我。”

說着,她一手支撐樹丫,用力跳了下來。

上一刻,我還覺得自己站在離她很遠的邊緣,望着她。可是下一刻我感到我抱住了她。那中間的過程不存在。

她身體輕的很,閉上眼睛的樣子安詳的讓人心疼。她窩在我的懷裡,摸着自己的娃娃,說:“羅騰。我有孩子了。他會像誰那?我還是他?”

我聽到自己張口說:“神說,慈悲不應該給予他們。

以法蓮說:“希望他們不要殺了我的孩子。”

我說:“神將要毀滅,通過正義和神聖的手。從那時起,他們再也找不到來自神的慈悲。他們的生命會在那時結束。”

她說:“我想他。可是他不在了。他去哪裡了?”

我說:“但是罪人將在那受到神的審判,神會毀滅他們在地上時的面孔。”

以法蓮不說話了。睡了一樣。睫毛扇動。

我覺得她和蘭茵諾維簡直是一模一樣的,尤其是閉着眼睛的時候。

我抱着她,自動走向樹的後面。梔子的香氣,縈繞四周。她沉眠的好像死去。

走過那棵巨大的樹,後面出現的居然是薰衣草的田。我詫異。低頭看以法蓮,發現她已經在我懷裡消失。我手還保持着抱住她的姿勢。

“羅騰,你在看什麼?快來和我捉迷藏啊,你抓到我,我就給你編薰衣草的花冠。”以法蓮抱着娃娃站在薰衣草田的那邊。這時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已經是能看出身孕的女人。她手扶着自己的腹部,散發溫順又母性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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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中間此起彼伏的花浪,席捲着我的嗅覺。溫熱的夏天氣味,泥土的香氣,和以法蓮的笑容融合一片。我手放在兩旁,左手還握着權杖。

以法蓮躲進高穗的薰衣草中。

我慢慢向那邊走去。

儘管現在我在羅騰的身體裡,可是我想到的是路易迪爾。

該死。爲什麼就不能當他是過客?明明不該想他的。恍惚時,卻真的看到他背對着我站在那邊看潔白的風車。

風穿過他的發,繾綣不散。他穿金黃的長衣,領口袖口是精細濃密的刺繡,下襬長及膝蓋。紫水晶的腰鏈圍過他的腰又垂到地面。腳上是棕色皮革的靴子,手上是同樣的手套。

我要開口叫他路易。

卻在喊:“賽瑞卡……”

賽瑞卡……

那是誰?

路易迪爾轉過臉,額頭上是紫色的寶石。他還是有着憂傷的表情。“羅騰。”

我以爲是薰衣草的甜蜜讓我蒙了眼。可是,我確實看到他轉過來以後,身後伸出六隻金色羽翼。他的面容開始模糊,只有一雙紫色的眼睛,如夜空的星辰在發亮。

我手中的權杖好像要脫離我一樣,不停的震動。

路易迪爾飛到半空,雙手展開說:“神說,慈悲不應該給予我。他必將把我放在、在天空的盡頭。”

我要伸手拉住他時,一隻手抓住我的衣角。

我低頭,是以法蓮。她手中拿着一隻花冠。

她說:“你找到我了,是嗎?”眼神流露渴望。

我再擡頭時,路易迪爾已經不見。

以法蓮坐在薰衣草中,她拉過我的手指,放在她的肚子上說:“你摸摸看,他的孩子,已經能動了。”

我蹲下來,觸摸到那冰冷下的溫暖,可以明顯感覺到一種光暗對峙的力量。那種觸感不能言明,我只能呆呆的按着她的動作撫摸她的腹部。以法蓮閉上眼睛,感覺胎動。每次觸動都是痛苦一樣,讓她微微的顫抖,可是她還是笑。

她還是說:“我想他了。他在哪裡?”

我的口中依舊是:“罪人將在那受到神的審判,神會毀滅他們在地上時的面孔。”

那是孩子。血族與黑暗精靈的孩子。

是非。他完全是黑暗的。

如果在以法蓮腹中的是光暗對峙的均衡力量,那麼非身上屬於光的部分在哪裡?賽瑞卡又是誰?

路易迪爾。想到他我就很難過。

想到難過我就想到了殤。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所以我離不開這裡。羅騰的夢還是以法蓮的夢。

似乎掙扎了很久,我才從夢境中醒來。已經滿腦子都是薰衣草和路易了。路易迪爾,你是人類嗎?還是天使?爲什麼你叫賽瑞卡?我很想去菊那裡找你問,可是隻能呆在這裡。殤能放過你一次,可是他不會放過你第二次。

醒來時,看到窗外一片漆黑。已是夜裡,沒有星,應該是陰天。周圍也沒有人。只有我自己呆在房間裡,手上的鏈子已經摘了,身上有睡覺的長袍。“殤……”我輕嘆了一聲。

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雖然好像忽然知道了他的想法,可是似乎無法改變態度。該說自己太執着還是什麼。

我叫了管家,那個看不出歲數的人走進來問有何吩咐。

“殤去哪裡了?”

管家說:“殿下出去時沒有交代行蹤。不過他交代,如果您醒來,請去佛羅倫薩。具體的事情會再通知您。”

“我睡了多久?”

“您已經睡了七天。”管家的態度依然是一絲不苟的有問必答。

“好了,你出去吧。幫我準備馬車,我去佛羅倫薩。”

“是。”

“等下,我要帶楓落一起去。”

“是。”管家鞠躬後走出去。

殤。你又想做什麼?我下牀時,發現腳上又多了棕色的皮鏈。

呵呵,他的意思還是這麼堅決。我想,我一段時間之內是無法背叛他了。或許佛羅倫薩,能讓我找到當時還爲他心悸的感覺。

我不想拖拉時間,於是當夜就帶上楓落出發。看到落的時候,他滿眼的擔心:“殘,你睡了好久。可是你父親不讓我進那個臥室,我都沒辦法看你那~”他水亮的眼睛蒙了薄霧一般,帶着貓的習慣,總是貼在我的身上。月下香的氣息很淡,也很美,正襯着這靜謐的夜色。

我親吻他的臉:“別擔心。我只是做夢做的時間很長而已。走吧,我們去佛羅倫薩,我帶你去跟七要衣服。”

魔駒拉着馬車飛快的在夜裡疾馳。車廂晃動的讓我有些頭暈。似乎長時間的睡眠讓我失去了體力,我也很久沒有吸血了。

打開馬車的暗格,裡面有剛準備的吸血蘭。昏暗的燈光下有血一般的甜膩香氣。我將它放進嘴裡。沒有茶的時候,也只能用這麼不可口的方法吃了。沒有稀釋過的汁液流入嘴裡,帶着比血液更厚重的味道。我不知道其他血族是怎麼想的,反正這種重口味我不喜歡。還是泡茶好一點。

“落,你會什麼?結界會嗎?”

楓落笑着說:“會啊,雖然不如殘的魔法厲害,可是我也是貓妖裡厲害的啊~黑暗的魔法會一些,還有一點點火系的。”楓落的頭枕在我膝蓋上,他習慣了這個動作,而我熟悉了他的味道。一直摸他的臉頰似乎還是那隻黑色的美麗的貓。讓我不用想那些苦惱的東西。

“嗯,如果有襲擊,只要你能保護好自己就行。堅持到我救你。”我的目光忽然閃爍。

“喵?”落似乎也聽到了。

是的,這輛馬車旁,有什麼東西在跟我們保持平行,一直追蹤着。

是低等血族。

我拉開車簾,看到外面有猙獰的臉,他們的移動速度很快,幾乎超越了低等血族應有的極限。

低等血族一直是很少能使用魔法的,所以他們的肉搏力很強。現在追着馬車的有十幾個血族,每個人手中都拿着長劍。

“這就是西斐爾曼給我的佛羅倫薩之行準備的禮物嗎?太不自量力了。”我輕笑了一聲。“落。你在馬車做好,張好結界。我很快回來。”

“好的,殘,你要小心。”真是好孩子,一直都聽話又溫順。落拉我低頭吻我,貓一樣的靈活的舌頭舔我的嘴脣輪廓。

“車伕,讓馬車繼續行駛。”我向外面喊了一聲就從車窗飛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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