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章

207章

我去水晶殿的時候,彌賽亞不知道跑去哪裡。守殿的侍衛說,貝利亞和拉斐爾還在殿內。我便不理他們,直接強入。侍衛自然攔不住我,還沒有昏死過去的馬上逃跑去尋找彌賽亞。

水晶殿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很熟悉,就算我換了身體也還記得哪裡有些古怪,哪個地方有響動。闖過大殿和走廊,我向彌賽亞的臥室走去。侍衛已經全部都消失了,而且和我當時看到這裡的樣子有些不同,到處都是用藍色絲帶裝飾的白色花朵。原本是光彩奪目的宮殿,卻忽然多了幾分溫柔。

在走廊的盡頭,我看到了貝利亞。他似乎預料到我的前來,卻阻攔了我的去路。

我說:“你也要阻止我嗎?”

貝利亞的煙桿晃了晃,說:“你不該來這兒。”

他現在還是與我對立的貝利亞,我看到拉斐爾從他身後走來,看到我的一瞬間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皺起了眉毛。他快步走過來,攔在貝利亞身前:“你怎麼來這裡!”是質問,也是恐嚇。那姿態很像保護雞雛的母雞。拉斐爾當真是深愛着貝利亞,可惜貝利亞的眼中依然沒有他。

我說:“我今天要走進那房間,你們兩個是攔不住我的。”

貝利亞把拉斐爾拉到一邊,淡淡的說:“我不會讓你進去。”他張開海藍色的水性結界,然後站在裡面微笑:“雖然我還不是熾天使,但並不代表我沒有熾天使的能力。”

我伸手摸上那層水一樣的壁膜,冰涼的感覺一如我的血液。貝利亞並不是沒有力量和能力,而是神不許他晉升。這是偏見,卻只對他一人。他放棄天使的高貴純潔,本就是因爲神更早的放棄。“要和我比試水性魔法嗎?”我屈了屈手指,指尖就輕易的探進了水膜。拉斐爾的表情很是古怪。“水元素都被水天使掌握,貝利亞,你該換個我不拿手的。”被突破的結界在我手中化爲烏有。應該說是被我吸收了一樣,那些水再次變成空氣中的靈力,還有一些進了我的翅膀。

貝利亞揮動煙桿,建立風系的屏障。我覺得時間恍惚,好像回到和他一起在水星天的日子。不是到酒店喝酒,就是窩在營地跟他練習風系魔法。他的治癒力很強,風系魔法也用的輕車熟路。他不喜歡我揮劍,就連用風刃攻擊的時候也會格外小心,避免在我皮膚上留下傷口。海藍的眸子總滿是柔情,只要被他凝視就會覺得受到蠱惑。他的指甲總是修剪的很漂亮,一分一毫都挑不出毛病。我很懷念那日子,安靜的好像什麼都不用去想。只是那時我還是雷伊潔爾。

我的劍是藍金色,和翅膀同樣奪目。水和風的碰撞並不是最可怕的,甚至安靜無聲。幾乎都在消融對方的力量,竟然變成消耗耐力的持久戰鬥。貝利亞的奮力讓我有些驚訝,其實他完全不需要做到這個程度。他的長髮已經可以垂到腰部,這時因爲風力,幾乎是飄揚而起。

消耗到最後,我和他的翅膀全都展開以便能攝取更多靈力,兩個球形的結界碰撞,發出巨大的響動。我的劍終於衝破他的屏障,直直刺入。就在劍尖要沒入他身體的一刻,拉斐爾衝了出來擋在他前面。我收了力量,卻還是傷了他。貝利亞並未使出全力,卻讓我不自覺的認真。究竟是他太入戲,還是我太沉迷?

劍回到我身體中,留下的只有一灘血跡。拉斐爾扶着身側的傷口,血液比玫瑰還要鮮豔。我說:“你衝過做什麼?這次我收住了力道,下一次或許就不會了。”

拉斐爾顫了顫身子,說:“你打過他一次,難道還不夠?”

我冷冷的看他,說:“我只是要進去而已。”

我動作太慢,或者說是故意放慢的。因爲我要等彌賽亞,他不出現就沒辦法把這場戲演下去。可憐的侍衛終於把他找到,所以他剛回來就看到拉斐爾倒在地上,我和貝利亞對峙的模樣。可是彌賽亞還是撲過來抱住我:“雷伊,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我笑着看他說:“沒錯。可是我想進去,卻被他們攔住了。”

彌賽亞蹲在拉斐爾面前,伸出手放在傷口上方。不多時間,那裡的口子就痊癒,一點痕跡都沒有。除了衣服的漏洞和染在四周的緋紅,根本看不出他的傷勢。失去的血液和靈力只要休息就能再次補充,彌賽亞說:“雷伊可是我很重要的人,還好不是他受傷了。”說得太輕鬆,也足以讓拉斐爾心感悲哀。我卻只是眯着眼睛看他的背影,銀色的長髮好像一條蜿蜒長河,波光粼粼。

看拉斐爾沒事,彌賽亞讓貝利亞帶他離開,然後牽着我的手向他的臥室走去。從我認識他開始,彌賽亞都是小孩兒心性,任性頑劣。他並不是將這些做法當作自己的掩飾,而僅僅是習慣而已。我跟在他的身後,如果不是經歷這些或許依然在水晶殿流連。他的表情豐富,又很會讓我開心。只是一想到瑪門,心情卻怎麼都好不起來。路西斐爾沒有肯定我的猜測,卻也沒有否定。這件事成爲他心中的巨大傷口,也成爲我的。亙古沒有很遠,就連歷史也開始一步步趨近未來。如果不改變,那麼這傷口只會不斷腐蝕擴大,非得把人弄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絕不會有痊癒的一天。我想不出什麼理由能讓路西斐爾爲彌賽亞所困,所以至今無能爲力。

彌賽亞笑着說:“你沒有受傷就好。不然我肯定不許拉斐爾進水晶殿了!”

我說:“彌賽亞,你從來都沒想過,我不可能回到你身邊了嗎?”不要用那種口氣和我說話,只讓我想趕緊離開。

彌賽亞忽然停住腳步,轉過來對我說:“就算你不回來,不是也可以讓我看着你嗎?”

我不明白他從哪裡學會這種忍耐,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他。這麼說話的人,居然是那個彌賽亞?如果他真是這樣想的,那瑪門到底從哪裡來的?

彌賽亞的臥室也和走廊一樣,裝飾了大量的花朵。我看到滿屋子的鳶尾,有點了解他的用意。我捻了一朵純白的,說:“你把我的花圃整個都搬過來了?”

彌賽亞說:“鳶尾只有放在你身邊才最合適。有你的地方,這些花朵不該吝嗇它們的美麗。可惜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臉孔。”他靠的很近,和路西同樣可以算是絕美的臉裝飾着不同顏色的髮絲卻有截然不同的感覺。路西斐爾是天界最閃耀的星辰,而彌賽亞卻是觸手可及的晶瑩鑽石。因爲他更有真實感,似乎只要努力就能擁有。他的呼吸已經可以吐到我的耳邊,手指在髮絲上繞了幾個圈。我腰際還彆着那柄水晶刀,冰冷的讓我無法沉溺於他的甜言蜜語。

我說:“你還留着我原來的身體嗎?彌賽亞。我幾乎要忘記自己的樣子。”

彌賽亞的聲音響在耳側,說:“你進入這個身體以後,拉結爾就越來越像雷伊潔爾。但是我喜歡那時的頭髮和眼眸,和你現在的翅膀真是般配。”他擁着我的腰行走,靠他很近。他的體溫比一般天使要高一些,手指卻缺少一些力量。我被他帶着向臥室後面的房間走去。那裡應該是浴室,有漂亮的水晶池子,如今又在水面撒滿了花朵。

我說:“這裡……?”

彌賽亞鬆着我的手向水裡走去。他的白色衣袍飄在水中,讓我想起了神話中的水仙女。我停在池邊,他扭頭說:“不跟我來嘛?”

我說:“洗澡還是□□?”

彌賽亞笑:“你還是那麼直白。只是無論哪個你都不會同意。”他撥弄了一會兒水花,上面的鳶尾沾滿水珠就開始下沉。他說:“你不是要看原來的身體嗎?”

我跟着他走進去,水溫簡直可以算是寒冷,讓我不禁懷疑這些寒水從哪裡涌來。彌賽亞潛進水中,只是將手掌貼在腳下的水晶上。指縫間不停流瀉七彩光芒,彌賽亞的髮絲順着水流和光芒溢散,幾乎要纏繞住我的腿。等他的手心離開,那裡竟然出現一個兩肘長寬的方形通道。

水開始大量的向下流淌,很快整個水池就空了。彌賽亞一身水跡,銀色的睫毛閃了閃,說:“走吧。雷伊。”

我隨手撿起還留在水晶上的鳶尾,插到他耳邊:“這樣就更像了。”他不解的看我。我說:“走吧。”然後就先下了通道。

那是悠長又黑暗的樓梯,呈螺旋型緩慢而下,四周有可以放光的夜明珠才讓這裡不至於不見五指。我在天界,第二次看到如此黑暗的地方。第一次,是木星天的宮殿,也就是我完成拉結爾之書的地方。難道那本書就註定只能存在於黑暗?有點諷刺。

不知下了多久,那距離簡直可以媲美從天界掉落地獄,我才走到寬闊一些的平地。這裡是什麼地方?是否還是天界的範圍?一無所知。沿着平地又跟着彌賽亞走了一會,纔看到一個好像祭壇似的地方,四周圍着九根柱子,每根都連接着天花板和地面,分別雕刻了九階天使的特徵花紋。在智天使的柱子上,我看到了斷裂的寶劍、書籍還有木星天的宮殿。而看起來作爲極品的,正是我原來的身體。被盛放在水藍色的巨大水晶中,用魔法保存的身體依然好像隨時要睜開眼睛一樣。

我第一次這樣看自己的樣子,覺得很有趣。他閉着眼睛,頭髮已經比身體還要長了,身邊只要有空隙的地方,便是鳶尾的花瓣,滿滿的幾乎佔據了全部地方。因爲水晶是微藍,所以皮膚看起來更加蒼白。額頭上的五芒星痕跡,卻在這樣的蒼白中越加明顯。我靠近,他的睫毛就會顫動,似乎在熟睡。

彌賽亞把我拉回一些,說:“我能做到的最低溫度,你要靠的太近會被凍傷。”

我說:“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扔掉他算了。”那樣的低溫若要持續下去,彌賽亞的魔法也一定會被消耗。他執拗,堅持做這件很無聊的事情,就是爲了讓我入局嗎?

彌賽亞輕輕的抹過那身體的臉,說:“你現在不是我的,我只是要屬於我的雷伊而已。”

我說:“彌賽亞。如果他被你所救,或許到現在,也依然屬於你。”

彌賽亞說:“你開始說如果了。你以前很不喜歡這個詞。”

我說:“不能改變,那就去幻想。”

他的手指停在雷伊潔爾的身體上時間過長,開始凝結了冰霜。確實是很恐怖的低溫,也正因爲如此,那身體才能過了這麼多年依然沒有腐壞。我走過去,拉開他的手指。一瞬間,寒冷的觸感幾乎讓我的血液全部凝結,皮膚也被弄得緊繃,手心裂開一道口子。血一滴一滴的從口子中落出,鳶尾花瓣上出現紅色的圓點好像美女的嘴脣。

彌賽亞一驚,趕忙拉我的手治療。我掙脫出來,反而用指甲劃開傷口,讓它更大。疼痛已經被寒意覆蓋,我握緊拳頭靠近雷伊潔爾的身體,將血滴在他的額頭上。代表了所屬的印痕開始發出藍金色的光芒。

我用另一隻手將腰際的匕首抽出,迅速□□沾了我血液的地方。另一道光芒衝了出來,幾乎要頂破這裡的牆壁,噴薄而出的氣流從匕首與皮膚的縫隙中爆發出來,強大的衝力幾乎讓我無法站立。彌賽亞一直微笑着看我,根本不打算阻止我。氣流在這裡無法找到出口,就不斷的碰撞四周的柱子,反彈,而後再尋找。直到它順着剛纔的入口宣泄出去,這個地方纔終於又恢復了平靜。

我低頭看手中的匕首,劍柄還在,可是水晶製作的刀刃卻已經消失在皮肉之中。額頭上的印痕消失,似乎一切無恙。雷伊潔爾的眼睛猛地睜開,卻並不是藍色的,而是如即將落山的圓日一般橘紅。我就知道,我已經成功了。我看着彌賽亞,等待他的評價。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多瑪將那柄鑰匙給你的時候,其實我已經知道。那是我力量的結晶,所以我知道它會在哪兒。”

我說:“可是你沒有打算阻止我。所以明只知道我只是來救人,也還是帶我來這裡。”

“對,我等着你來,就算你拿它刺進我的身體我都不會反抗。”

“那樣我就沒辦法救回他了。雖然我對別西卜沒什麼好感,但怎麼說,他也是路西的人。還是因爲我才被你抓到的。”

“我很想知道,”他走到我身邊說:“你怎麼知道你的身體是別西卜?就算貝利亞有告訴你別西卜的確在我這裡,可是就連他也不知道具體的地方。雖然他已經找遍了水晶殿。”

我低頭,說:“你知道因爲換了身體,所以我經常能在夢裡看到拉結爾嗎?他總是在指責我做的事情。一切都因爲當時他在吞下‘龍之逆鱗’時,咬碎了那東西,結果靈魂殘留在身體裡一些。”

彌賽亞輕笑,然後說:“如此,我就明白了。”

雖然靈魂被判消失,但是肉體中的殘留依然可以成爲窺視的憑依。真正的雷伊潔爾在貝利亞到彌賽亞身邊不久,就被丟棄。身體已經不知道在哪裡腐爛,或許已經化骨成石,碎成泥土。所以被魔法凍起來的,便是消失了許久的別西卜。貝利亞揀到了他刻意留下的字條簡直就是幸運,也該說彌賽亞沒有想到那個詞的意思,纔有機會讓一個已經進入昏迷的人給了我提示。匕首混合了熾天使的血,只是衝開魔法禁錮的鑰匙而已。

我丟下刀柄,把別西卜拉起來說:“我們該走了。彌賽亞。”

他說:“你不問那本可以窺視至高秘密的書嗎?”

我說:“沒必要了。我知道它在哪。”

我寫彌賽亞的時候也總是很複雜,因爲到現在我還沒把他當成完成的壞人啊!~~

可惜你們這麼討厭他了,不然沒準他纔是最苦情的那個那~

哎,世事難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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