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高祖劉邦在推翻秦朝的暴政,結束了楚漢爭霸的局面後,建立西漢王朝,逐漸統一了中國。漢朝是中國封建帝國時代的第一個鼎盛時期,它包括西漢、東漢兩王朝。西漢的“文景之治”、漢武帝的“大一統”、東漢的“光武中興”,都見證了漢朝的輝煌霸業。漢朝強大後,對匈奴用兵逐漸控制了西域,使得中原王朝首次實現對西域的政治管轄。在實現這一歷史豐功偉績中,西漢的張騫和東漢的班超,可謂功不可沒,他們對西域的開發和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
張騫兩次出使西域,開拓“絲綢之路”
德國地理學家費迪南·馮·李希霍芬在1877年出版的《中國》一書中,最早提出了絲綢之路,後來也簡稱之爲絲路。絲綢之路最早的開發者非中國漢朝的張騫莫屬,他的兩次西域之旅,開闢了東西方交流的先河。從此以後歷朝歷代,沿線各國的人們沿着張騫的腳步,跋涉在這條絲路之上,爲東西方文化、歷史、商貿等往來留下了千年的足跡。絲綢之路在漢朝迎來了它的初次輝煌。
這條天路周邊的廣大地區,在漢朝被稱爲“西域”,最早見於《漢書·西域傳》,它的由來與張騫的名字是緊密相連的。
在西漢時期,狹義的西域特指玉門關、陽關(今甘肅敦煌西)以西,蔥嶺以東,崑崙山以北,巴爾喀什湖以南的廣大地區,也就是漢代西域都護府的管轄地。廣義的西域除包括上述地區外,還包括蔥嶺以西的中亞細亞、羅馬帝國一直延伸至地中海沿岸一帶。
西漢初年,橫亙在西域中間的天山把其分爲南北兩個部分,當時西域有國三十六:南緣有樓蘭(鄯善,在羅布泊附近)、婼羌、且末、于闐(今和田)、莎車等,稱爲“南道諸國”;北緣有姑師(後分前、後車師,在今吐魯番)、尉犁、焉耆、龜茲(今庫車)、溫宿、姑墨(今阿克蘇)、疏勒(今喀什)等,稱爲“北道諸國”。這些國家面積大小不一,多數爲綠洲聚集地,少數爲山谷盆地。人口分佈並不均勻,多則七八萬人,少則兩三萬人,最少的只有一兩千人,居民逐水而居,以畜牧業爲主,兼少量農業。除生產穀物外,其他以瓜果和牧草爲主。畜牧業以馬、驢、駱駝爲主。此地玉石、銅鐵等礦藏豐富,人們用鐵冶煉金屬,鑄造兵器。這三十六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基本都建有城郭,各級官員一應俱全,但是由於經常發生戰爭,因此軍隊比重很大。
當其時,東方的西漢剛剛開朝,北方匈奴族的奴隸主貴族經常發動對西漢朝的戰爭,他們燒殺擄掠,使北方各地遭受到嚴重破壞。漢朝初步立朝,國內統治階級實行休養生息的國策,此時國力不強,無力應對匈奴的騷擾,只能採取和親的政策,以安撫匈奴。後來經過文景之治,初步解決國內藩王割據的局面,國家開始逐漸走向富強。
公元前177年,匈奴出兵佔領了天山南北的廣大地區,並在此地區行使了有效的管轄權。他們在焉耆(今新疆焉耆)、危須(今新疆和碩東)、尉犁(今新疆尉犁)等地設置“僮僕都尉”(奴隸總管),徵收賦稅和實行奴隸制統治。
當時在伊犁河流域遊牧的大月氏,是一個比較強大的國家。公元前138年,漢武帝從一個匈奴俘虜的口供裡得知:生活在敦煌附近的月氏人,多次遭受匈奴的攻擊,月氏王被殺,大部分月氏人被迫西遷。仍留在河西地區的被稱爲小月氏,西遷的大部分月氏人被稱爲大月氏。在這場月氏王被殺的戰役中,月氏王的人頭被匈奴人當器皿飲酒,這使兩家結下世仇。
漢武帝時期,經過文景之治的積累,國力已今非昔比,軍事上更是兵強馬壯,恰好又得知匈奴和月氏不和,因此漢武帝產生了想要聯合月氏攻擊匈奴的構想。其戰略是:在東方切斷匈奴與西域各族的聯繫,在西方切斷與羌族的聯繫,並遣使聯絡西域共同抗擊匈奴。漢武帝爲了實現這個戰略,準備派遣使者到西域尋求同盟者。漢武帝認爲,聯絡大月氏共同抗擊匈奴是實現他的全部戰略的重要步驟,於是,懸賞招募出使大月氏的使臣。郎官張騫(漢中人)應募承擔了出使的任務。
公元前138年,張騫受漢武帝派遣出使西域,並帶着一名叫甘父的胡人充當嚮導。從長安到西域,必須通過河西走廊,當時河西一帶被匈奴渾邪王和休屠王控制。張騫及其隨從人員進入河西走廊後,原本想騙過看守,穿過河西走廊,但是卻被匈奴人給捉住了,送往匈奴單于王庭(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境內)。
匈奴單于對張騫威逼利誘,勸其爲匈奴效力,並讓張騫娶匈奴女子爲妻。張騫虛與委蛇,假意答應,就這樣在匈奴過了十年多的半囚徒式的生活。但張騫始終不改初心,最後終於找到機會,逃出匈奴管轄區,繼續西行。
張騫西行途中異常艱苦,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困苦。他堅忍不
拔,穿過戈壁沙漠和荒山野嶺,歷時數月,跋涉數千裡,終於到了大宛,在大宛王的護送下去了大月氏。這時,大月氏已經不願再爲以往的爭鬥去和匈奴打仗,也不願意放棄眼前富足美好的生活。張騫聯絡大月氏抗擊匈奴的目的未能達到,在大月氏逗留了一段時間就起程回國。
張騫回國途中同樣兇險。他選擇繞道羌族地區來躲避匈奴的攔截。沒想到這個地區也已被匈奴控制,結果張騫和唯一的隨從人員甘父又被捕了。被扣留一年多後,匈奴單于逝世,匈奴內部發生爭奪王位的內亂,張騫及隨行人員甘父才趁此逃脫。公元前126年張騫回到長安。張騫出使時隨從共百餘人,這時回到長安的只有他和甘父二人。
張騫出使西域,歷時13年,曾先後到達西域諸國,路上所見所聞甚是稀奇。他把所見所聞講給漢武帝聽,得到了漢武帝的表彰,封他爲太中大夫。
張騫首次出使西域聯絡大月氏共同抗擊匈奴的目的沒有達到,但漢武帝一心想剿滅匈奴的雄心壯志卻並未消減,他仍派遣張騫二次出使西域,尋求同盟者。
公元前119年,張騫率領隨員300多人,備齊馬匹糧草輜重,另爲西域君主準備了金幣財帛等,第二次出使西域。張騫一行很順利地首先到達了烏孫住地,當時正趕上烏孫內亂,但是張騫準確地表達了立場,贏得了烏孫的結盟。在烏孫期間,張騫還曾派副使分道赴大宛、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和天山以南的于闐(今新疆和田)、扜罕(今新疆于田縣境內)等地進行政治活動,在漢朝與天山南北及中亞地區之間建立起了友好關係。張騫在出使西域期間,由於能夠“寬大信人”,深得當地少數民族的愛戴。公元前115年(漢武帝元鼎二年)張騫回到長安,過了一年多就逝世了。
張騫出使西域之前,漢地的人們對西域知之甚少。張騫兩次出使西域歷時18年,在此期間,漢朝政府通過張騫對西域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漢武帝命人將西域的自然環境、風土人情、社會經濟、政治制度、交通路線等一併登記在冊。這就爲漢朝反擊匈奴創造了有利條件。張騫對於西域的開發,大大促進了內地人民和西域各族人民的友好往來。
公元前60年,匈奴內部分裂,匈奴對西域的控制瓦解。漢朝正式在蔥嶺以東,今巴爾喀什湖以南的廣大地區設置行政機構——西域都護府。漢政府從此開始正式管轄西域,在那裡設置常駐官員,實行駐兵屯田,這一政策加深了漢族人民同新疆各族人民的密切交往。
西域都護府的建立,標誌着西域從此開始成爲中國統一多民族偉大國家的組成部分,使“漢之號令班西域矣”。它是先秦時期中原與西域長期經濟文化交流發展的歷史必然。從此,天山南北的廣大西域地區正式進入中央王朝有序的管理之下,漢朝政府直接任免西域都護、專理西域屯田事務等高級官員,冊封當地首領,頒發印綬,讓其管理地方日常事務。
張騫出使西域成爲漢民族和少數民族之間的第一次文化交融,雖然當初張騫出使西域是政治軍事目的,但是西域開通後,它的影響遠超於此。這條西域之路,就是後世爲之傾倒的絲綢之路。從此後,西域的核桃、葡萄、石榴、蠶豆、苜蓿等十幾種植物,逐漸引進到中原,並得到大面積種植。悅耳動聽的胡樂,豐富了漢族人民的文化生活。中原的蠶絲和冶鐵等技術開始流傳到西域甚至更遠,對促進人類文明的發展貢獻巨大。
班超兩次出使西域鞏固“絲綢之路”
西漢末年,外戚專權,王莽建立新朝,新朝政局不穩,王莽對西域狀況不甚瞭解,採取了錯誤的民族、邊務政策,致使西域地區又重新陷入分裂、互相攻伐的膠着狀態。西域逐漸被強大的北匈奴重新控制,在得到西域的財力人力支持後,匈奴屢次進犯河西走廊,致使邊民苦不堪言。
范曄在《後漢書·班超傳》中對班超兩次出使西域有着詳細記載,爲了方便閱讀,以白話文敘述如下。
公元73年,班超隨都尉竇固出兵攻打北匈奴,他在軍中擔任代理司馬一職,在這次行軍打仗中顯示出了卓越的軍事才能,得到了竇固的賞識,於是,班超受竇固的委派出使西域。一番準備後,班超率領部下向西域進發,第一站到達鄯善國。
鄯善國王對於班超一行的到來先是非常客氣,禮敬有加,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態度大變。班超覺得奇怪,猜到其中必有蹊蹺。
後來,班超從鄯善侍者口中得知,是北匈奴的使者到來了,才致使國王態度大變。班超爲防消息走漏,把侍者關押起來,隨即召集部下,密會商議此事。他們決定先下手爲強,晚上夜襲使用火攻。
經過一番提前準備,趁着夜黑班超便率部衆直奔北匈奴使者駐地。當晚夜黑風高,班超命人拿着鼓事先埋伏在駐地後面,以火光爲號,然後擂起戰鼓,大聲吶喊,
又命刀斧手、弓弩手埋伏在前門。一切準備完畢,班超順風縱火,一時間鼓聲震天,人聲鼎沸。匈奴人不知什麼狀況,驚慌失措,連忙奔逃。但是剛剛出前門就被埋伏好的士兵所擊殺,剩餘的皆葬身火海。
第二天,班超攜匈奴使者的首級來到王宮,鄯善國王大驚失色,連連叩首,生怕自己的性命不保。班超走上前去,宣撫說,只要雙方保持和平,漢朝是不會怪罪他們的。鄯善國王見班超毫無怪罪之心,就表示願意歸附朝廷,還送兒子到朝廷作爲質子,以示忠心。
班超這次出使西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竇固把班超出使西域的詳情嚮明帝做了彙報,並懇請明帝再派使者出使西域。明帝聽聞班超威震西域,覺得班超正是不二人選,於是下詔恩准班超再次出使西域。
班超率衆再次出使西域,他們一行來到了于闐(今新疆和田)國。于闐王挾破莎車(今新疆莎車)國的餘威,稱雄天山南北,再加上北匈奴的庇護,可謂威風一時。班超抵達于闐後,于闐王對於漢使班超的態度很是冷淡。當時于闐流行巫術,巫師蠱惑于闐王說,如果要依附漢朝,天神就會降罪於他。他還說漢使有匹寶馬,正好索它來祭祀天神以息天怒。
于闐王指使宰相私來比向班超討要那匹寶馬,班超弄清事情的原委,爽快地答應了,提出要求要巫師親自來牽。巫師來到班超的駐地,還沒等開口,班超便命手下把他斬首,並逮捕宰相私來比,處以鞭刑。班超押着宰相私來比,提着巫師的首級來到殿前,對於闐王陳明利害,以道義責之。于闐王早就聽聞班超的勇武,當年斬殺北匈奴使者的威名已傳遍西域,因此甚是畏懼,且自己違背道義在先,故立刻下令斬殺北匈奴使者。從此于闐重新歸附朝廷,班超成功威服於闐,令西域諸國紛紛向漢朝示好,並派齣兒子赴漢朝作爲質子。自此,由西漢末至新朝時期與西域中斷的交流,才重新得以恢復。
彼時,匈奴人扶持的龜茲,倚仗匈奴勢力,派兵攻下疏勒(今新疆喀什市)國,處死國王,並立一個龜茲人爲新任傀儡國王。疏勒國屬下前去漢朝求援。公元74年(永平十七年)春,班超率衆從小道進入疏勒國,並派人前去招降傀儡國王。班超向手下指示道:“這個僞國王並不是疏勒人,疏勒國民並不認可他,也不會向他效忠,如若不降,便將他扣押。”班超召集疏勒文武官員,向他們講明龜茲的種種不是,並宣佈立先王的侄兒爲新國王。新君和文武官員都想誅殺僞國王,但是班超從大局出發,爲了顯示漢朝的恩威,說服衆人放了僞國王等一衆隨從。從此疏勒平定,百姓在新君的帶領下安居樂業。
班超兩次出使西域,顯示出超常的軍事和外交才能,使鄯善、于闐、疏勒三個王國恢復了與漢朝的友好關係。班超後來又在南征北戰中採取以夷制夷等軍事和政治手腕,平定西域各國,使東漢中央政府重新恢復了對西域的統治。公元95年(永元七年),朝廷爲了表彰班超的功勳,下詔封他爲定遠侯,食邑千戶,後人稱之爲“班定遠”。班超在西域的三十多年間,還派遣甘英等人出使大秦(東羅馬帝國),使團足跡遠至波斯灣,使得漢朝與中亞、西亞等地的政治聯繫得到很大的發展。後班超年逾古稀奉調回國,最終病逝。
後來其子班勇子承父志,也領命出使西域,並且建功立業,收復被匈奴佔領的部分地區,使得東漢政府再度擁有了對西域的管轄權。班勇根據自己的實地考察和見聞撰寫了《西域見聞錄》,這是自《史記》以後第一次出現的對西域全部面貌進行記載的書籍。
兩漢時期在西域建立的西域都護府這一行政制度,有效地管理了西域,對當時組織和統領西域各部抗擊匈奴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它在西域實施屯田、駐軍;修建城堡、設立烽火臺,既減輕了當地人們的經濟負擔,又有力地配合和保衛了西域的安全,進一步拓展了絲綢之路。它這一制度的建立,在政治、軍事、經濟等各方面都加強了與中原王朝的聯繫,增強了西域各民族對中央政府的向心力,成爲後代各王朝對西域統治的典範。
張騫兩次出使西域,打開了中亞的交通要道,開啓了中原王朝與西域各國的往來,促進了東西方經濟、文化的交流,打通了著名的“絲綢之路”,爲西漢政府設置西域都護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班超經營西域三十載,捍衛了“絲綢之路”,使得東漢能夠進一步管轄西域,鞏固了西域邊陲的安全,促進了與中西亞各國的友好往來,爲後世“絲綢之路”的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
兩漢王朝對於西域的開發,始於張騫,發展於班超,但是西域的發展並不會停滯於此,在後世歷代歷朝中,未來的“絲綢之路”更加發展壯大,把先進的中原文明,通過絲綢之路傳播到世界各地。雖然張騫和班超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是他們出使西域這一歷史事件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