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站起身,秋世昌不發一言地離開,看樣子,是要去找夙亦翎要人。站在他的身後,百里嵐閒閒說道,“如果真是夙亦翎做的,你現在去不就是撕破臉嗎?你到底是要救子瑤,還是要害她!”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真要坐以待斃嗎!”煩躁地抓着頭髮,秋世昌說道。
“現在能做的只是等,你若不能心平氣和,就很有可能害了子瑤。回家好好休息去吧,如果對方有了消息,隨時通知一聲。”說完,百里嵐便轉身離開,不在理會傷心欲絕的秋世昌。
直到看不到秋世昌的影子了,春風纔不無擔心地說道,“郡主,冬雪武功不弱,如果真被擄走了,對方定然也是高手,情況不容樂觀啊。”
“不,冬雪是故意被擄走的。”
什麼?
幾個丫頭聞言,驚愕地看着百里嵐,不明白她爲何如此說。
“現場雖然血跡多,但仔細查看,都是倒地之後流淌出來。雖然屍體已經被搬走,可從拖拽的痕跡看,都是體型碩大,看樣子應該是男子。現場的血跡不多,且從其流淌的痕跡看,很像死在冬雪的劍法之下。由此可見,冬雪的武功遠在刺客之上,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被擄走,只能說明一種情況,那便是冬雪故意而爲之。”
“那冬雪爲什麼要以身犯險?這太說不過去了啊。”
百里嵐雙眸微眯,說道,“秋霜,在將那水幫旗幟拿來。”看着那破碎的旗幟,百里嵐將其放在鼻端輕嗅,而後驟然一笑,“原來如此。”
幾個丫頭見狀,不由都圍了過去,問道,“郡主,您可是發現了什麼?”
面含淺笑地將旗幟扔到一旁,百里嵐悠哉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這京城之中將香料生意做得最大的,應該是白家吧。”
聞言,秋霜點頭說道,“沒錯,白家香料九州聞名。只是,郡主怎麼想到白家?”
“因爲這種香味,我曾經在白萱兒身上聞到過。當時不覺得什麼,可過了兩日,那味道還縈繞在鼻尖,我便覺得奇怪,後來找機會問過白萱兒。她當時說,這種香料是她們白家秘製,不外傳的絕學,只要一點,那味道就可以持續十日之久,且歷久彌香,讓人聞之不厭。剛剛在那破碎的旗幟上,我也聞到了那種味道。而且白家在江南生意廣佈,和水幫有所聯繫在所難免。如果請動京城的刺客來辦此事,那刺客定然知道我們的身份,有所顧忌不說,也讓人握住把柄。倒不如找個陌生的幫手,事成之後銀貨兩訖,再不相見。”
“按照郡主所說,那幕後黑手,便是翎王妃了?可是很奇怪啊,她和郡主關係一向很要好,每次見到您,並不像別的夫人小姐,對您既恭維又懼怕,而是真的滿心歡喜呢。”
“夏雨所說的不無道理,但正因爲她與郡主走的近,纔不容易讓人懷疑。或許,這就是白萱兒狡詐之處!”
聽了夏雨和春風所說之後,秋霜沉思了瞬,而後問道,“郡主,這個消息咱們可要告訴秋世昌?”
百里嵐搖了搖頭,說道,“不,暫時不要告訴他。這些不過是我的推測,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而且,我要先弄清白萱兒此舉的目的,是爲了她自己,還是爲了夙亦翎。秋霜,你現在就趟茶肆,讓店老闆去打探下翎王府的動靜,先看看冬雪和子瑤是否安全,而後將裡面的消息儘快送出來。”
“是!”
“其他的人,隨時做好準備,這次的機會如果利用得好,會是一個轉機,一個讓夙亦翎徹底翻盤的轉機!”
***子瑤郡主失蹤的消息,被百里嵐廣泛地散步出去,沒多久,連身處後宮的太后也聽聞了這件事。據傳聞,長安公主聽後大哭大鬧,揚言一定要將惡徒碎屍萬段。太后和齊貴妃也很是心急,命人加大力度搜查,一定要確保秋子瑤的安全。
外面的動靜越大,躲在翎王府的白萱兒便越心驚。
將身邊的婢女全部支開,白萱兒只與一箇中年女子站在花園內,神色慌張。
“你到底是怎麼辦的事,讓你將百里嵐抓來,怎麼抓到的卻是她的婢女和子瑤郡主?你知道你的失誤給我帶來多少麻煩!”
站在白萱兒對面的人,是從小將白萱兒帶大的奶孃。白萱兒長大之後,她一直都伺候在身邊,只是在嫁入王府之後,白萱兒身邊伺候的婢女已經足夠,就沒有將其帶到王府。但多年的主僕情分,讓白萱兒對奶孃很是信任,連這樣不可外揚的事情,她都找的奶孃幫忙。
奶孃是個年過四旬的女子,因爲多年的操勞,讓她身體變形,頭髮也有了白絲。眼前這個衣着華麗的女子,是她從小帶大的,親眼看着她從牙牙學語,到亭亭玉立,她們相處的時間,可以說比老爺夫人與她呆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可是現在,這個自己視爲最親近之人,像是突然變了個模樣,柔美的容顏佈滿猙獰,曾經的心無城府,變成現在的滿心算計。
低垂着頭,奶孃自責地說道,“都是老奴不好,因爲聽說琛王妃要將子瑤郡主接到別院,便以爲會是她親自前去。沒想到,她那麼狡猾,竟然讓個婢女代勞。小姐,現在該如何?他們會不會懷疑到您?如果,他們真猜到了白府,您就將老奴推出去,決不能讓你犯險!”
急躁地走來走去,白萱兒皺眉說道,“你以爲將僅憑你一個人,能解決什麼?誰會相信一個老奴,無緣無故地劫持郡主?罷了罷了,現在他們也懷疑不到我這來,最多是以爲哪個和秋世昌有仇之人,將郡主劫走。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我們已經走投無路,必須將秋子瑤和冬雪處理掉,不能讓人發現破綻,知道這件事是咱們做的。奶孃,這次你一定不能在失誤,否則不但是你,就連我都要性命難保!”
“郡主放心,這次老奴肯定不會在犯錯。老奴這就讓水幫的人將她們二人送走。”
“誰說是送走的!”好像突然踩到了白萱兒的尾巴,她尖叫着說道,“是要殺了她們,殺了她們!只要讓她們永遠也說不了話,才能夠一勞永逸!”
白萱兒癲狂的模樣,讓奶孃心中一顫,同時從腳底開始發寒。奶孃鼓足了勇氣,哆嗦着說道,“小姐,那可兩條人命啊。小郡主才七歲,就這麼、就這麼……太殘忍了,會遭天譴的!”奶孃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話,只是一遍遍重複着“會遭天譴”。雖然在白府也有勾心鬥角,但都是女人之間的小計較,哪裡會涉及到人命?現在白萱兒張口就要她殺人,其中還有個孩子,這要她如何下得去手!?
“你心軟了?奶孃,你爲了兩個不想幹的人心軟了嗎?”白萱兒停下腳步,緩緩走向奶孃,目光陰狠如蛇,“你放過她們,那誰來放過我們?如果以命換命的話,你可還會那麼大度地放過那二人?你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我們身處怎麼樣的環境啊,現在不是她們死,就是我們亡,你想眼睜睜看着你的兒子失去孃親嗎?你死了以後,你家男人在外面養的狐狸精就可以登堂入室,搶你的兒子,奪你夫君,你甘心嗎?”
想到那個惡女人將慘待自己的兒子,奶孃便心如刀割。她生了三個兒子,全都早夭。唯有這最小的兒子,僥倖活了過來。雖然她年紀已過四旬,但小兒子纔不過九歲,根本不能照顧自己。若是以後那個惡女人苦待了他,自己那無用的夫君根本不會理會兒子,如此想一想,便覺得心痛難忍啊!
“老奴不會死的,老奴要好好的活下去,將我的兒子撫養成人!”當奶孃再次擡眸時,已經是滿面的狠戾。雖然她仍舊不忍謀害他人性命,但比起自己的兒子,她只能犧牲別人了!
見奶孃神色鉅變,白萱兒得意一笑,說道,“你現在就去竹林外的木屋,讓水幫幫主做掉冬雪和秋子瑤。屍體要做得乾淨點,最好是燒掉!”
想到馬上就要解決掉百里嵐的得力助手,白萱兒心中一陣得意。只是即便除掉冬雪,還是沒有撼動百里嵐半分。這樣的認知,讓白萱兒又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夜色漸濃,秋子瑤看着鐵窗外的柳樹梢,緊緊縮着身子。感覺到秋子瑤的緊張,冬雪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淺笑道,“怎麼,怕了?”
秋子瑤忙搖着頭,可臉上的神色依舊青白,“我不怕,我相信郡主會來救咱們的!冬雪姐姐,你說對嗎?”
“未必呢。”
聞言,秋子瑤一愣,像是不敢置信似的看着冬雪,反問道,“什麼?”
重新看向秋子瑤,冬雪輕嘆了口氣,重複道,“我說,郡主未必會來救我們呢!”
“怎麼會!郡主那麼喜歡我們,知道我們受了危險,怎麼能不來救咱們呢!”秋子瑤像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似的,大聲駁斥道,“你要對郡主有信心,她不會拋棄我們的!”
伸手輕撫着秋子瑤的發頂,冬雪輕聲說道,“並不是郡主會捨棄我們,而是作爲郡主的人,我們不能只是等待救援。你知道郡主從王府中清醒後,對我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是‘我的身邊,從來不養沒有用的人’。聽着很殘酷,但說得很對,誰要在身邊帶着一個累贅呢。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發誓,不會給郡主帶去麻煩,假如有一日我被敵人擒獲,並以此要挾的話,我寧願自盡,也不會讓郡主因此而皺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