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示林有夢遊的毛病。從小就有。
今天下了班,他和往常一樣開車回家,換了身衣服,隨後又出了門。
不知道是不是晚飯的時候酒喝得有點多,他覺得頭有些發暈。
搖搖晃晃地回到家,卻半天也沒有摸到鑰匙。
好不容易找到鑰匙,又花了好幾分鐘開鎖,這才終於進了門。
他一頭倒在了沙發上,呼呼大睡。
半夜,一陣風吹過,吹得他渾身一個哆嗦,猛地醒來。
哪來的風?
他費力地坐起身,向風吹來的方向看去。
窗子沒關。
他低聲嘟囔了些什麼,隨後費力地站起,走到窗邊,打算把窗子關好。
夜風很涼,將他的酒吹醒了一大半。
他打了個哆嗦,鬼使神差地向外看去。
夜色正濃,周圍的一切都如同被浸泡在墨汁中一般。
一陣陣詭異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令人感覺到不寒而慄。
單示林的酒一下子全醒了。
他瞪大眼睛,不斷地向左右看去。他本能地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而且,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今天給那個叫秦濤的小子變相降薪,他肯定不滿。年輕人,脾氣大,說不定會來找我報復……
單示林不知爲何想到了這些事情,不知不覺地變得恐慌起來。
他之所以將秦濤的課轉交給李老師,是因爲李老師是他妻子的外甥。
外面的聲音還在繼續,聽上去似乎是淒厲的慘嚎。
難道有人趁着黑夜犯下罪行?
一瞬間,種種血腥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過。
斷手、斷腳、人頭、噴濺的血液……
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將探出去的半個身子縮了回來。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知道我住在哪裡。就算知道,他也進不來。這裡是十樓,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爬上來的……”
單示林喃喃地自語着。
然而,外面那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淒厲慘嚎,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悽慘,越來越……近……
那聲音極爲瘮人,單示林覺得自己的皮膚一陣陣發麻,一道寒意順着脊椎骨劃過。
那到底是什麼聲音?
一股令他自己都感到無法理解的好奇心涌了上來,令他無法控制地再次探出頭去,查看窗外的情形。
外面,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雖然那聲音還在一陣陣地隨着夜風吹來,但聽上去卻是虛無縹緲,時斷時續,似乎那並非現實中的聲音,而是來自另一個空間,或是來自夢境。
但是,那聲音始終極爲清晰。
既縹緲,又清晰。這怪異的感覺令單示林全身僵硬,眼珠狂亂地左右轉動。
終於,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樓下某個拐角處,一個蠕動的黑影。
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本想看得清楚一些,卻反倒令視線更加模糊。他拼命看去,終於看到,那是一個蹲在地上、背對他的人。他不知在做些什麼,右臂時而舉起,時而落下,有些還會做出拉扯的動作。
而那淒厲的慘嚎聲,也在不知何時消失。
怎麼回事?那個人在幹什麼?
網絡上的殺人案件圖片再次在他腦海中閃過。
難道他在……
就在這四個字出現在他腦海中時,單示林看到,那個蹲在地上的人影,回了一下頭。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孔,映着慘白的月光。
儘管距離十分遙遠,但那張臉卻是清晰無比,如同那個人就站在他面前一般。
而那張臉上,濺滿了猩紅的血液。
“啊!”
單示林驚恐地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那個人的視線卻是直直地向他投了過來。
他看到我了?不會吧?
單示林的腦子都快炸了。
突然,他看到,那個人的嘴角向兩邊扯開,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隨後,他便一步步地向單示林所在的居民樓走來。
他看到我了!他看到我了!他剛纔,一定是在殺人!甚至……甚至有可能是在分屍!他發現我在看他,於是要來滅口……
單示林快嚇傻了。他驚惶地向後連退了好幾步,之後纔想起要將窗關閉,但是,他卻沒有勇氣再走到窗邊。
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這麼倒黴?
單示林環視室內,想要找到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
他將沙發和桌子推到了門口,將門死死堵住,而後到廚房抓起了一把菜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他渾身一抖,右手下意識地將菜刀舉了起來。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外面傳來的,竟然是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難道那人有萬能鑰匙?
單示林愈加驚恐,握着菜刀的手不停顫抖。
門鎖被打開,一陣推門聲傳入耳中。
隨後,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堵門幹什麼!示林,趕快把門打開!”
是他妻子的聲音。
單示林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妻子是個女強人,經營着一家公司,經常加班到深夜。
他手忙腳亂地將沙發和桌子移開,讓妻子進了門。
“真是的,你吃錯藥了?”
妻子似乎很累。她將手裡的一個大塑料袋朝單示林遞了過去,繼續說道:“今天口渴,買了個西瓜,你拿去切切。”
西瓜?
單示林一愣,接過塑料袋,朝裡面看了一眼。
裡面的西瓜不算太大,根據經驗,味道應該不錯。
妻子沒再多說什麼,便徑直走了進去,換衣服洗漱。
單示林則是將門再次關好。想了想,還是沒有再用傢俱將門堵住。
拿着西瓜進了廚房,單示林手起刀落,將西瓜劈成了兩半。
紅色的西瓜汁四散飛濺,濺到了他的臉上。汁液不涼,反倒有點溫熱。
他沒多想,繼續劈砍,將西瓜分成了二十幾個小塊。
“老婆,切好了。來,一起吃。”
單示林有些討好似的用盤子端着切好的西瓜,走進了臥室。
然而,他的妻子卻不見了。
沒在臥室?難道是在衛生間?
他的兩隻手僵硬地端着盤子,向衛生間走去。
裡面沒有聲音。
“老婆?”
他喊了一聲。
沒有迴應。
他低頭看去,卻發現地上有一連串新鮮的血液,從衛生間門口一路延伸到了臥室。
剛纔怎麼沒有發現?
他再次驚慌起來,順着血跡返回了臥室。
“老婆?”
走到門口,他停住了腳步,顫抖着喊了一聲。
依舊沒有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