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蹙緊眉頭,偏過頭去詢問五公子道:“現在小蘭人還在私宅嗎?我非得讓她見識見識我的厲害不可,真以爲我人老實,不會要人命啊?”
五公子笑道:“怎麼還用等到你出手?她現在已經沒命了。”
“沒命了?我只是說着玩玩的,沒有真的想要她的命啊。你這句話是開玩笑的吧。”這突如其來的肯定答案卻讓依依無比緊張,五公子該不會真的要了她的命吧?人家不仁,自己不能不義,況且自己不過是有驚無險,又沒真的出什麼事,不至於要人家性命啊。
這要小蘭真是就這麼死了,她不得化成鬼魂,在夢裡纏着自己來索命麼。
五公子見依依真是被自己嚇到了,連忙道:“不過是跟你開玩笑,這麼當真做什麼?但這一次她真的是擅作主張,所以被我罰了。免得留在你宅子裡,日後再做出什麼難以控制的舉動來。”
“那就好,罰一罰張長記性是應該的,哪兒能都不吱一聲,就做出這麼大的事情來。說到底她可是陷害了一條人命。宮裡肯定要追究,她可不能死,這可是罪魁禍首。她若是死了,到時候刑部該唯我是問了,我可不要做她的替罪羊。”說到底那可是一條人命,而且還是皇上的命,刑部怎麼可能不追究,蘇晟怎麼可能不追查到底?
她絕對不要蘇晟誤會自己,以爲是她害死了他的父親。
這種殺父之仇,是人一輩子也無法解開的心結,她不要自己在蘇晟心裡是這種印象。
“嗯,你說的對,依依纔不會去做她的替罪羊。”五公子輕聲哄着她,希望她的心情能夠平靜一點,踏實一點。
今日她一定很累了。
大清早的她便起來便跑去朝堂上爭論不休。然後又突然遇上皇上中毒,滿懷委屈的被人關進地牢,這一定是嚇壞她了。
所以五公子對她說了謊,明明他已經瞭解了小蘭的性命,不過是爲了讓依依心安,故而沒有說實話罷了。
不僅僅是因爲小蘭擅作主張,還因爲她說了謊,想要依依的性命。
她那毒藥是從他當初的房間找到的,今日她向自己稟明這件事時,一口咬定她已經在給依依擦臉的水盆中放了解藥,所以這毒藥並不會傷害到依依分毫。
也許小蘭不知道,他的毒藥,從來沒有解藥。
因爲在他心裡,若是毒藥可解,便也算不得毒藥。
所以小蘭騙了他,小蘭想要白依依的命。
這一點,他絕對無法容忍。
他將一把匕首戳進她的胸口,看着血悄無聲息地流出來,甚至不會再去將匕首拔出來。
因爲討厭那血跡噴濺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欺騙他的代價,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其實說真的,他記得,自己已經是很多年都沒有殺過人了。
今日若不是他一時心急,害怕依依真的會因爲小蘭的莽撞之舉而沒命,他也不至於當場便出手殺了她。
畢竟也是罪孽。
遇見依依以後,他怎麼發現自己開始心慈手軟了呢。
馬車直接駛到了南宮府。
按照五公子的話來說,如若官兵追查,那必定會先到依依的私宅去看,因爲那地方蘇晟已經知道了。
所以最爲穩妥的方式,就是讓依依住在他的府邸之中,如果真有追兵來了。還有他的暗衛可以幫忙阻攔。
“不能直接去跟刑部解釋清楚嗎?我看那個陳大人很明事理的樣子,如果我把事情從都至尾說清楚,他應該不會亂殺無辜的吧。”對於陳子言的爹,依依還是印象很好的,覺得特別有包拯在世的風範。
“誰會相信你的話?就算真的把小蘭抓到刑部去。你覺得她會出賣自己的性命而保全你嗎?現如今已經不是皇上中毒的問題了,而是他駕崩了。這個節點對於朝廷來說太過關鍵,羣龍無首,這個殺人真兇就會成爲觸發一切矛盾的苗頭。唯一安全的方式,就是你躲在我這兒。每日踏踏實實的吃喝玩樂就好。其餘的,你都不需要去考慮,有我在呢。”
這本是一句讓人無比溫暖的體貼話語,但聽在依依耳朵裡,卻又是在心裡壓了一塊石頭。
依依嘟起嘴巴,臉蛋圓圓的,鼓得像個包子。
她努力在腦海中想着接下來自己的人生,就好似杞人憂天一樣,覺得自己未來的明天找不到令人開心的理由。
蘇晟會恨自己吧,他接下來就會登基了。成爲新的皇帝了。
他會有後宮三千佳麗,但是裡面沒有她。
那他還會娶褚如煙爲皇后嗎?這個問題她本來是不該擔心的,畢竟蘇晟已經說過,他其實並不愛褚如煙的嘛,而且他也知道褚如煙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自己的。怎麼可能會做這麼荒誕的決定呢?
怎麼辦,她都要被刑部砍頭了,卻還滿腦子都想着蘇晟到底最後能不能跟她在一起。
等等,她忽然想起了鳳如仙的話。他說蘇氏一族會因爲自己而滅亡,最終被改變過《天朝史》上的結局是她跟五公子在一起。並且有了孩子。
現如今皇上是因爲自己突然闖入朝堂才中毒身亡的,雖然她不是下毒者,可卻是間接把毒帶給皇上的人。所以說到底,皇上還是因他而死。
救自己走出牢獄之災的人是五公子,這不也是如同鳳如仙說出的結局一樣嗎?真的也許蘇晟登基爲帝,自己跟五公子日久生情,所以在一起了。
現在現實難道真的是按照《天朝史》的結局發展了嗎?歷史真的因爲她的出現而改變了?
那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蘇晟豈不是終有一日要死在五公子的手上?那這個間接害死他的人不就是自己嗎?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她明天應該去找鳳如仙。然後改變蘇晟的命運,改變這個歷史結局。
無論她最終能不能跟蘇晟白頭偕老都不重要,她首先要確保蘇晟能夠活下來。
如果蘇晟被自己間接害死,她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信念可以支持着活下去。
當天晚上,依依睡在了南宮府的客房,也許是因爲白天太累了,所以當她的頭沾到枕頭上的那一刻,她便昏睡了過去。
但她也猜不到,爲什麼自己昏睡成這個樣子,還會有夢。且還是這樣羞人的春夢。
朦朧之間,她看到蘇晟不着寸縷站在自己身旁,見她把眼神投遞過去,便低下頭來輕吻她的臉頰。
“你怎麼來了?”依依問完這話,卻又笑自己傻。明知是夢,卻還問得跟真事兒一樣。
“我想你了,便來了。”蘇晟這樣回答,然後去舔她的脖頸,鎖骨,順勢往下。
依依笑,不想在夢裡他竟然這樣主動,如果他在現實中,也是這樣就好了。
她的身上漸漸灼熱起來,便也開始抱住蘇晟去迴應。她壓下蘇晟,翻身而上,低下頭也學着剛纔他的模樣一點一點吻遍他的全身。
聽到他倒吸涼氣,依依得意的笑,“蘇晟。你竟然也有今天?”
可是不知爲什麼,蘇晟聽見這句話忽然變了臉色,把她推開,落荒而逃。
真是的,在夢裡也不能好好溫柔地做一回嗎?人家都是穿上褲子便不認人,這蘇晟是光着身子照樣不認人。
也罷,不過是個夢,若真是現實中,她哪還能再擁有跟他上牀的機會?
這麼想着,這夢便沉了,再睡下去,便是什麼也夢不到了。
翌日醒來,她抻了個懶腰下牀,喚了兩聲“喜兒”卻沒得來任何迴應,才猛然想起現在自己身居南宮府。喜兒還在私宅呢。
這人真是睡糊塗了,也倒是昨晚那夢太過真實,依依隨意瞥了一眼鏡子,想着今日該怎麼把自己這一頭長髮綰起來,好去見鳳如仙。
可這一照鏡子。她驚訝發現自己脖頸、胸口全是紅印,身上也只剩下一個掛在脖子上的肚兜了。
不對啊,她昨天晚上睡着的時候明明穿着中衣,什麼時候脫掉了?
還有這些紅印,她伸手使勁兒蹭了蹭,可它們卻是越來越紅,半點沒有要掉的樣子。
難不成昨天晚上不是夢,而是真的有人吻了她?
可是一定不會是蘇晟,皇上剛剛駕崩,他作爲未來儲君說不出有多少事情要忙,怎麼可能跑到南宮府來跟她纏綿一番?
難道是幻覺,她把別人看做了蘇晟?
這兒是南宮府,除了五公子,沒有人能夠自由出入。況且敢一上來便對她如此大膽的人,便也只有五公子了吧。
她還隱約記得。昨天那人是在聽到她喚出“蘇晟”這個名字時,突然跑走。
如果這個人是五公子,便也說得通了,因爲他不會希望在跟自己上牀時,自己卻把他誤當做蘇晟。
他是五公子哎,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的做蘇晟的替身?
只是,他昨天晚上,爲何要那樣做?她甚至沒有勇氣去質問五公子,以來是因爲她曾經暗示過五公子,他們可以發生關係;二來是五公子剛剛救了她一命,別說昨晚上沒發生什麼,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她也只得認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忽然發覺,自己更願意將這件事,歸爲宿命。
鳳如仙就是這樣說的,發生的事情竟然驚人的相似。
所以與其現在糾結於詢問五公子昨晚爲什麼會出現那種事,她倒不如先去找到鳳如仙,商量商量可有改變歷史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