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了你拋棄家國,可最終得來了一個什麼樣的下場?”楚蕭寒突然開口說道,語氣裡盡是嘲諷之色。
當初母妃被人構陷,而她最愛的這個男人去對她毫無憐憫之心,在他性命垂危之際,不僅不心存憐惜,反倒讓後宮那些女人趁機落井下石。母妃性格堅毅,要不是怕他出事,哪裡會強撐着受那些女人侮辱。
白欣悅知曉他們父子二人之間嫌隙並非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的,當下也不再說話,靜靜的坐在一旁聆聽。
“她……當年因她進宮之後,我曾經想要利他爲後,可當時我已經有了惶恐,她又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只希望能夠安靜生活。爲了彌補虧欠,我便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
“當時不過是一個男人疼愛一個女人的心,想要給她最好的生活,只可惜我忘記了女人的嫉妒心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它可以吞噬一切。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於一身,所有人的羨慕給了她,所有人的恨也都給了她。”
“你母妃進宮的第三年你便出生了,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她早已身中劇毒,毒氣侵入了五臟六腑。在你出生之前,他並未透露絲毫不適,因爲她知道,若是被我知曉定然會爲了保住她的性命而殺了孩子。”
這些事情在當年寒妃死之後,盛帝便下旨將所有知道內情的宮人處死,事到如今,知道當年事情的人也不過是第一人而已,他將這些秘密埋藏在心底已經二十幾年了,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
白欣悅的手悄悄的從他寬大的袖袍之下鑽了進去,握住他冰冷的手,他的手心微微帶有汗漬滲出,白欣悅一點一點的拿着帕子替他擦拭乾淨,與他十指相扣。
“直到你出生之後,我才知曉這一切,然而爲時已晚。我吉祥保護你們母子,可奈何無法時刻盯着後宮,當時我心裡明白,若是繼續對你們太過關注,便會引來更多的傷害。”
“你母妃哭着求我離你們遠一點,我知道這個時候她也發現了我的寵愛只會是懸在你們母子頭上的尖刀。恰好那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容顏姣好的女子,我帶她入宮,封她爲妃,極盡寵愛,一時後宮無人能及。因此故意冷落你們母子,希望能夠將那些人的視線引開。”
說到這裡,盛帝幽幽的嘆了口氣,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你母妃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在她生命的最後兩年沒日沒夜的陪伴着你,保護着你,可當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爲了保全你,她故意露出了一絲破綻給她們,最後在欽天監的可以推動之下,我只能將她賜死。”
其實一切原本大可不必如此,可那個時候楚蕭寒已經開始記事,他們只能聯手演一齣戲,也告訴所有人楚蕭寒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他的母親是禍國妖妃,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因爲只有這樣,那些人才會放鬆警惕,楚蕭寒纔會有一絲生機。
“寒香說,恨一個人遠遠比愛一個人更能夠讓人生出好好活下去的動力,他讓我在她死後再也不要關注我們的孩子,就將他忘記,將他放逐,將他送離皇宮,只有這樣,他才能逃過那些人的魔爪,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盛帝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天花板,想起了那些讓他悲痛欲絕的事情,想起了那個美麗明豔的女子。
“你發現在母妃離開後,即便你不關心蕭寒,還是有人對他下手,你纔將蕭寒交給了喬閣老,後來在他長些年歲,有了自保能力之後,將他以不詳晦氣的名義遠遠的送到了邊疆。”
白欣悅接口道,後面發生的事情,很容易的便能夠猜想出來。
“即便這些年我厭棄他,處處打壓,可依舊有人不依不饒,想置他於死地,好在他聰明,避開了所有的暗殺,平安的活到了現在。”
“你當初暗中派人跟在我身邊了?”楚蕭寒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你當年不過幾歲孩童,我答應了寒香不再關注你,可又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在生死邊緣掙扎?好在沒有幾年你的武功突飛猛進,再也不需要安慰的保護,爲了不讓你發現,我便讓他們直接撤了回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關注過邊疆的消息。”
盛帝微微一笑,說起有些事情,臉上總算是動了一絲笑意,他對於楚蕭寒的成長速度不可謂不震驚能夠擁有如此優秀的兒子,是他和寒香的驕傲。
楚蕭寒沉默不語,他剛開始去到邊疆的時候,處處掙扎,步步爲營,才能勉強保住性命,沙場無情,他又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只能從小兵做起,慢慢的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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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收穫了自己最爲重要的一些兄弟,後來的破雲軍!
白欣悅聽到此處,也是不禁動容,原以爲盛帝對於楚蕭寒這個兒子太過冷酷無情,可如今聽來卻完全不是如此,愛得太深纔不敢靠近,因爲有時候愛也是一種傷害。
其實很多些事情冥冥之中都有跡可循,只是被他們刻意的忽略了。
“回去吧。”這地在沒有說話過了半小時後出現,突然站起身來,對着白欣悅說的,牽過她的手,一言不發的往外面走去,這個時候黃色的牀帳之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略帶着乞求和期盼之意,“你,願意原諒父親嗎?”
他說的是父親,而不是父皇,他此刻是在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在對誤會自己多年的兒子澄清一些事情,也同樣在期盼着一個諒解。
楚蕭寒的腳步微微一動,隨即毫不留戀的擡腳邁出了大殿,白欣悅回頭,穿過層層紗帳,看向龍牀上那個身影,盛帝半撐着身子,苦笑着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說不出的心酸。
門緩緩的閉上了,也隔絕了白欣悅的視線,此刻已經是黃昏了,霞光漫天很是漂亮,楚蕭寒的背影挺得筆直,遠遠望去有些蕭瑟之感,他仰頭看着天際,突然開口,“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可我竟還是沒出息的想要。”
白欣悅聞言展顏一笑,握住他的手,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