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洪流所過之處盡被湮沒,除了一片渾濁的水面再什麼都看不到,水流似乎是在和他們進行賽跑一般,緊緊的追在他們的身後。
白欣悅此刻已經落入了最後面,也最危險。她似乎都能夠感覺到洪流帶着那股巨大的衝擊力道已經近在咫尺,她瘋狂了,拼命的提高自己的速度,這個時候,速度顯得尤爲重要。
前面的谷雪衣和楚蕭寒二人這個時候也發現了不對勁,白欣悅已經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範圍之內,二人不約而同的回頭,就看到了如此驚險的一幕。
楚蕭寒就要提起竄去,卻被谷雪衣制住,厲聲道:“她做了這麼多就不想你傷上加傷,你再這樣她的心思可就都白費了。我的輕功最好,我去!”
谷雪衣不由分說的將楚蕭寒給了墨燁,自己的身子如同離弦的箭一樣飛射而出,楚蕭寒的視線緊緊的盯着白欣悅生怕她有什麼閃失。
他心中也清楚,這裡的谷雪衣的輕功最好,他身上有傷,即便是運功速度也比不上雪衣,他去帶着白欣悅是最好的選擇。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好不容易過了谷口,眼見着便要脫險,楚蕭寒的眸光卻猛地沉了下來,“悅兒——”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那股洪流已經到了谷雪衣個白欣悅的身後,轟隆隆幾乎將他們的耳膜震碎。谷雪衣見此,毫不猶豫的一掌將白欣悅拍了出去,白欣悅只覺得肩上一痛,身子便猛的飛起,急速的倒退着。
而谷雪衣因爲兩股力道相互撞擊身子倒是朝着洪流迎了上去。
白欣悅顯然慌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除了楚蕭寒之外,居然有人爲了救她以命相搏。這樣短的距離,這樣迫切的時間,谷雪衣用他的性命來換取她生的可能。
就在剛纔,那洪流已經浸溼了她的整個脊背,眼看着就要將她吞沒了,可谷雪衣卻將她送了出來,他明明知道的,這樣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可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愣着幹嘛,走啊!”燕南琛怒喊道,“他沒事!”
白欣悅一邊狂奔着,眼角的餘光卻始終都記掛着谷雪衣的狀況,她沒有想過,那個嫌棄她心狠,嫌棄她城府深,嫌棄她所有的男人居然在生死關頭選擇犧牲自己來保全她。
這一刻,白欣悅突然明白了爲何楚蕭寒總是會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着谷雪衣,因爲他們是兄弟,有些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即便楚蕭寒知道谷雪衣喜歡她,但也更清楚谷雪衣絕對不會來破壞他們。
洪流漸漸的小了,谷口這裡是一處坡地,往上一點便是平原,洪流從谷口傾瀉而出,經過那個狹小的口子,朝着四面八方流去。
此刻洪流已經沒有了那氣斷山河的氣勢,反而漸漸的趨於平靜,最前面的墨珏和楚蕭寒木兮等人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停了下來,緊跟着燕南琛和千殺陌也停了下來。
最後出來的人是白欣悅,她默不作聲,斗笠早就散落了,露出精緻的容顏來,他們靜默的看着谷口,期望着能夠看到那一抹翩然的聲影落在他們的眼前。
卻始終都沒有一點的動靜,白欣悅呆呆的望着谷口的方向,她腦海中還在迴盪着剛纔谷雪衣用盡全力送她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似是釋然,又似乎是解脫,還有溫柔的笑意和情誼。
在洪流從他身上漫過的那一剎那,白欣悅隔着雨幕卻依舊清晰的看到他琥珀色的眸子裡溢出一些寵溺,他擡起手,輕輕的將面具從臉上拿下,他說“是劫,我認了!”
隨即洪流便將他整個人衝擊的飛了起來,落到了後面,白欣悅心中說不出的悲涼難過,這樣驚才絕豔的人怎麼可能埋骨在這般荒涼的地方,他該活在鳥語花香,芳香撲鼻的世外桃源,爲何要跟着他們不在這泥濘之中匍匐着。
“來了!”
墨珏驚喜的叫道,楚蕭寒眼底也有些激動之色,他微微眯着眼盯着煙雨朦朧的眼前之景,就看到了一道人影落在了不遠處,雖然髮絲凌亂的披在了臉上,衣衫全是泥垢,可他還活着!
谷雪衣!
還活着,白欣悅看到他的時候身子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強行撐着,只聽他微笑着說道:“運氣不錯,被擊飛的時候用這個抓住了崖壁上的一株歪脖子樹,又看準時機落在了浮木上。”
他很是簡單的說了兩句,衆人卻都能夠想象的出來剛纔驚險的場景,白欣悅盯着那被他重新戴上的白玉面具,露出精緻的下巴來。
她想,她這一生恐怕都難以忘記,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在生死關頭爲了讓她記住他的模樣而掀下了面具,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張美的山河失色的容顏。
“沒事就好。”就在剛纔,楚蕭寒已經解了學穴,千殺陌壓着嗓子說道,在看到那驚險的一幕時,他是目眥欲裂,國師早就說過,他愛上的那個女子就是他的劫,他偏偏傻傻的跟在她身邊。
整日裡看着他們恩恩愛愛,卻在漫漫長夜中舔舐着滿是傷疤的心他無奈,氣憤,卻始終敵不過他的倔強。
“雪衣,……”楚蕭寒正要說話,谷雪衣輕笑了一聲,“好了,她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那裡還能有勇氣活下去,爲了你,我也不會讓她出事。”
究竟是爲了什麼,在場的人有那個不清楚,谷雪衣說了這句話,不過是爲了讓楚蕭寒和白欣悅心安罷了。
誰都知道他們是佳偶天成,珠聯璧合的一對神仙眷侶,又何必多出些情誼來讓他們煩擾,這一生有那麼一刻她的心眼中只有他一人,便夠了。
即便,只有這麼一次!
氣氛莫名的凝重了下來,墨珏等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所有人都活着不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爲何一個個都沉着臉,就好像有人遇難了似的。
他看了看木兮,卻見木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當下很是無辜的眨了眨眼,也不怪他粗心,實在是他的所有心思都在木兮和楚蕭寒的身上,根本咩有發現身後的那一幕,若是發現了,恐怕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主子,我們不要站在這兒淋雨了,主母他們的身子受不住。”墨月身爲女子,心思最爲細膩,她這個外人看到那一幕都心頭不免動容,更不要說王妃和主子了。
“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