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繁忙,絕色沒有在帳中呆很長時間,吩咐了很多話,簡而言之就是不許東方輕空離開軍帳,不許他胡思亂想!
絕色要同顏五月好好商議一下。
擺在跟前的不是仟城的問題,而是顏汀的軍隊。
幾個月都無法突破顏大將軍的封鎖線。
顏五月的帳中,燈火久久不曾熄滅。
絕色在這裡總會看到熟悉的某人的身影,此時,那身影就蹲在軍帳跟前的石頭上,託着腮幫子,苦得皺巴巴的。
絕色慢慢繞過去。
但是那雙湖泊霏藍的桃花眼一直隨着她轉動。
絕色深呼吸了一口氣,艱難地擠出笑容:“無霜,你坐在幹嘛?還有,那麼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不適合你啊!”
師無霜揪着絕色,抓住了漂浮而過的稻草:“小姐,五月不肯讓我碰她!”
“真的?”顏五月果然酷,居然師無霜送上門都不吃!
“……她不肯讓我給她換紗布!”
誤會了。
“呃……”絕色儘量用着溫和的詞語,“可能是五月不想傷口再一次碰到鹽巴吧?”
師無霜嗚嗚得叫着:“我上一次是不小心!”
“那麼前天燒了她的帳子,差點把人烤熟了呢……”
“傷口發炎,我看她冷得縮成一團!”
“爲啥不用身體暖和她呢?”
“小姐,這,這怎麼可以?”師無霜立刻反對,“我的身體也很冷,暖不了,我試過了。”
絕色瞬間有着吐血的衝動。
“無霜,你爲何不留在白帝城呢?”
大風小風七夕這些小孩子們都讓絕色留在白帝城,連同武功高強的小情兒、百面玲瓏的祗月都留在白帝城,以便保護他們的安危,讓隨軍的人無後顧之憂。但是偏偏那個百無一用的師無霜非得要跟着出軍,說是可以幫姜羽白做點醫護工作。
毒醫姜羽白醫術了得,超凡脫俗的一個有害人物。而師無霜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是人家人怕的稀有品種。兩個人終於把醫寮搞得烏煙瘴氣。
師無霜愣着臉,長長嘆了一口氣:“小姐,被你這樣一說,我真有點想念小丫頭。小姐,五月不理我,我想回去白帝城,小姐……”
絕色無視他可憐楚楚的眼神,直接跨過去:“我進去看看五月被你折磨死了沒有。”
顏五月沒事,但是她也憔悴了許多。
師無霜的無心折磨,顏大將軍的有形折磨,是兩座大山,壓得她透不過氣。
絕色同顏五月說話是最直接的,兩個人看了半夜的地圖,卡了半夜的思維,還是找不到顏將軍的目的。
絕色頂着黑眼圈,拍案:“五月,按照你孃的脾氣,應該不可能等那麼久!”根本不知道顏汀這樣相對守着駐軍,是不是有着莫大的企圖。
“我也是這樣認爲。”
“你想到什麼原因?”
“可能是守軍的首領不是我娘,而是另有其人,又或者——”顏五月鎖着眉頭。
“顏大將軍根本就不在軍營!”絕色拍着腦門,突然靈光!
絕色的想法就飄了:“我去夜探敵營。”
顏五月擔心:“小姐,你是主帥!”
絕色起身就走:“正是因爲我是主帥,所以纔要好好保護大家。如果你要幫我忙,就把外面那個傻瓜哄好吧。”
哄師無霜,或者入敵營,絕色毅然選擇敵營!
三千里取敵人的首級,來去無蹤影!
絕色沒有把空瑟軍隊放在眼中。
不過,絕色與顏五月都猜錯了。
顏大將軍在軍營。
在茫茫人羣中辨認出將軍的姿容很容易,從五花八門的軍帳中辨認出顏大將軍所在營帳,也不困難。但是要靠近那麼明顯那麼重要的地方,得要費一些功夫。絕色自認爲什麼都不出類拔萃,唯獨有那麼一些“功夫”。絕色兩三下“功夫”,放倒了三個隊長,逼問了兩個小兵,就找到了顏大將軍的所在地。
夜深如墨,作爲主帳來說,這裡顯得有點寂寥。
絕色雖然“行動先於大腦”的行動派,但絕對不是有勇無謀之輩。
她偷換了一套守衛士兵的衣服,站着軍帳之前,暗自觀察了半個時辰。空瑟的軍事管理,習慣上都是半個時辰一班巡查。絕色在換班之前,就偷偷隱了身跡。她不想挑動軍營的警戒,否則密密麻麻的士兵會把她壓得沒有氣,累得半死之後還得跑上幾十裡的路,回去自己的陣地。
絕色靈巧的身子閃進了大帳,一目瞭然:“顏大將軍!”
“有什麼事嗎?”
“……”
“你是哪個營的?”
大將軍命令回答。
顏汀畢竟是久歷沙場,她已經感覺來者不善。
絕色抿着單薄的脣線,扯下帽子。
眉秀目亮。
黑髮流瀉。
短短而已。
顏汀一瞬間還是驚訝:“世子殿下?”
絕色在外面站着的時候,就想過是否在顏汀認出自己之前要制住她。最後她還是放棄。第一,顏汀不是吃草的小羊,可以任人宰割;第二,顏汀是一介忠臣,這個“忠”不是忠於東方輕空,而是忠於母皇。因爲忠於母皇,同樣也會連帶着忠於東方輕空。
顏汀這一次出戰並不順利。
幾個月之前,她還在牢獄;幾個月之後,南王世子不得不用她這把寶刀。
將在外,如何控制將?
南王世子肯定是扣住着顏家人的性命。
絕色能說動顏汀,唯獨於此。
顏汀很快就恢復鎮定,她一身輕鬆的素服,很舒服地坐着牀邊,但是此時的她立刻挺直了腰背。蒼藍色的目光如同明燭,映着絕色的淡定表情。顏汀說:“世子殿下請離開吧。顏某失禮,加上身體不適,殿下有一刻鐘的時間消失在軍營。”否則就是按照敵軍探子處理。
牀頭擺着鋒利的大劍。
但是顏汀卻沒有動。
蕭殺之氣。
絕色手心微汗,但是也用力握緊手心:“顏大將軍,你好啊,很久不見!寒暄完畢……本世子此刻身處營地,不是爲了刺探軍情。本世子只是要問大將軍一個問題,簡單的問題。”
顏汀深刻的脣紋緊了一下。
沒有說話。
絕色鬱郁深黑的眼珠明亮璀璨,襯着玉白的容顏,靜謐中透出清靈之氣,宛若天神,悠漫的聲音一字一字問着:“顏大將軍認不認識南寧?”
顏汀頓時變色。
絕色眼眸中都是笑意。
南寧不是別人,南寧是顏汀的最愛,是顏五月的爹。
但是,顏汀的小侍,仟城人都知道是叫做南瀟。
南瀟,天一無雙閣的清倌兒南瀟,豔動天下,沙場秋點兵,嬌柔的男子身跳出滄桑剛勁的舞蹈,曾爲一時傳奇。
南瀟原名叫做南寧。
南寧纔是南瀟的真名。
他在家的本名。
南寧的家在大徽。
絕色握緊了唯一的籌碼:“真的是你殺了他嗎?你要殺了他,是因爲你知道他就是大徽的奸細,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