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折翼鋒芒,她溫情呵護,只不過是一直把他當做流光傾城。
他不曾享受過她的柔情,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若然那股柔情只不過是替代別人的回報,那麼他寧願那千絲萬眷的溫柔能化爲邪惡荼毒;若然他的期盼浮空於幻想中,那麼,他只求虐,只求她對他虐心虐身。因爲虐,纔是真實,纔是他,不是流光傾城,不是任何人……
他不要做替身!
絕色只能看着他的背,卻看不到他的手早就緊緊扭着底下的被褥,水軟柔滑的手指甲都磨破了。他痛苦地咬住無能的抽噎聲音,維持着兩人的距離,只不過是忍住自己的貪念,生怕自己會忍不住眷戀一些人事,沉溺那些撫摸,純粹是不屬於自己的,永遠也不能觸摸的界限。
曾幾何時,他知道自己有個同胞雙生的妹妹。
妹妹。
奇妙感覺。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在母皇的輝泰殿,他還是第一次踏出重華殿,森肅規嚴,惶惶然不知所措。素來嚴肅的母皇換了一副笑臉,珍奇小寶貝一樣把她摟着。陷入母皇環抱裡面的她,小巧可愛,平絲絲的純黑大眼睛,笑得一眼灣灣水靈,奶聲清越的聲音如同啼鵑,孩子性的笑意,大方、明朗,明媚,純美,沒有一絲雜質,不像母皇。母皇的笑只能令他感到背脊涼颼颼的害怕。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重華殿深閨中的他,每天忙於學習琴棋書畫、夫德夫道、國之根本、國是國策,而只有在閒暇的仰首之間才能看到那一抹紅色靈動的身影。樹木高盛,枝葉繁茂,五彩繽紛的風箏天空飛翔,她就在底下狂跑狂笑,自由自在。
碧空藍天,長風彩幡,他純心羨慕,心裡想着如若自己是女孩子就好了。
後來,聽說她離開皇宮去了學藝,後宮那幾年都好像一潭死水,而那個時候,他才知道母皇的本意:要他嫁大徽,媚陌帝……母皇卻突然崩天,他居然有點輕鬆下來。母皇出事,她也必然回來。她變了:眼神變得桀驁不馴,變得深沉如無盡黑夜,灑然的一眼就能把他看透,透得讓他覺得自己膚淺無比,也讓他惶惶不安。
即使惶惶不安如何,她還是他的妹妹。
不,那個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是他的妹妹。他快要登基爲帝,爲帝王者,必然寡心寡情,孤獨高寒,無人能伴左右。
他一介弱男子、心不在高,帝王鳳位於他不及一個平平凡凡、快快樂樂的田舍之家。貧寒之家,燈光下,也會清晰一點,也會溫暖一點。只有國師千三綾洞察他的心思:“主上莫胡思亂想。主上且觀朝堂之上,爲男子者幾人?主上容貌生色,若然生在貧寒人家,必然或然墮落風塵,或然成爲禍國傾城之類,恐怕終生更不得自由。”他想要的只有東方絕色。東方絕色,僅僅是妹妹,而不是非分之想。
但是,那種最初簡單的心情,不知道爲何,會沉溺,會控制不了,會迷失了方向。他想要的感情只不過是世間最普通的爹孃兄弟姐妹之情。他若然懷着的只是簡單的兄妹之情,爲何他會妒忌流光傾城,爲何會在意他們,爲何會……吃醋?
那天夜裡,她逼迫着自己承認喜歡她。
他羞愧難當說出來口的那一瞬間,突然感覺一片天晴,一陣甜蜜。
爲何是那種感覺?
原來只不過是自己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不知道在何時已經越界了。
她靠在他耳邊的喃語,都是傾城;她摟着他的腰身,也是傾城;她捧着他的臉,還是流光傾城;她糾纏着他羞恥的,心裡想着也只有流光傾城!
他認了!
他都認了,難道這樣還不行嗎?
緊抿住的嘴角輕輕地抽啊抽啊,那珍珠似的眼淚就“啪嗒”一顆,“啪嗒”又一顆地往下掉,枕下溼轆轆的一大片……剛纔還在哄着他的人,現在都聽不到聲息。他身側一動,身子突然就壓到她的身上。原來她都躺在身邊,微合的眼簾,純美的安恬,輕輕起伏的呼吸,已經睡過去了。
他小心翻身,半趴着枕頭,看着熟睡如同孩子的臉,微啓的嬌嫩粉脣,突然就把溼嗒嗒的脣,貼上去……
偷偷地啄了一下,擡眼看到的,卻是如花小臉的怪怪笑意。
他被抓個正着,頓時羞紅了臉,躲開……
絕色看着他把臉都埋到被褥裡面,死命不肯出來,無奈之下,撩開他的長髮,摩挲着脖子雪膚滑膩,尖尖的下巴蹭着他一陣小疙瘩,絕色才笑眯眯地閉上眼睛,更加耍着臉皮,故意長嘆短噓:“哎,哄一個男人都這樣累人,以後三夫四侍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