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睡夢中翻側的時候,身子就搭着“被子”上,細長的手腳就糾纏着暖暖的“被子”,寬鬆的紅色鳳紋的單衣就露出脖子的一截雪白,額頭拼命縮啊縮地,縮到一邊去了,摸着有點軟軟的暖意,扯到懷裡面,繼續呼呼大睡覺。
“絕色,絕色……”
聲音太小,被無視。
短髮的腦袋還枕着軟綿綿的“抱枕”,卻發現鼻子尖下的“抱枕”居然發出一陣清清的笑意。
手指再揉捏兩下。
“嘿嘿,癢啊,好癢的……”枕着的“抱枕”居然還會隨着手指的動作而發出嬌笑。
那個被絕色枕在頭下,很不幸得充當抱枕的,正是北冥紫微。
日落斜暉,夜貓咪的紫微才清醒回來,他一睜開眼睛就發現睡在自己身邊的少女。雖然不知道她爲何在他的身邊睡覺,還霸佔了他的大半個被子,但是無論自己怎麼叫,她的眼睛一直睜不開。就由着她抱着自己睡覺吧。誰知道,那個少女還不知道圖報,一手把他拉過來當做枕頭。
枕頭也枕頭吧,反正他的腿沒有知覺的。
紫微的視線穿過挑花古紋的窗戶,青衣的宮人停在外面清掃着庭院,外面的紫藤木叢秋深凋零,只有臨冬樹長青如夏,那是一年中最後才落葉的樹。樹上的彩色鞦韆架隨風擺動,拉扯長長的繩影,紫微突然有種羨慕,他摸着自己的腳,淡淡地陷入一種呆滯……
安靜的小孩子,淡淡的表情,淡淡的目光——
他的神色卻被牀上那雙蒙鬆的純黑眼睛看到了。
絕色睡在紫微房間,都是因爲洞房花燭夜。
她早上才踏入光華殿,沫秋一臉的不高興就堵着她的門。看到她的短髮,沫秋那張姿容清雅的臉立刻臭了三分,一句話都不說,扭着頭,眼睛就汪汪如水。她一身喜服紅衣回來,傾城以爲她昨夜在陌清越房間,而陌清越以爲她昨夜在傾城房間,而她又死也不肯承認她是在東方輕空的寢室。大家也把她歸類爲:洞房花燭夜,放着兩大美人新人不知足,還要出去鬼混的,惡劣女人!
絕色非常光棍地嚥下這隻“死貓”。如果回到自己的牀上,不是讓禮官吵死,就是讓女官小宮煩死,索性躲到小貓咪這裡美美補眠。
絕色伸出手臂,抱起他的腰,一起跳了起來:“呵呵,天氣不錯啊,微兒我們去玩鞦韆!”容不得紫微半點反抗,把紫微的身子就放在鞦韆板上:“微兒抓緊,否則摔下去不要怪我啊!”
“不要,摔跤很痛的!不要哦,不要……”紫微那張小臉頓時青白透明,一雙小手死死揪着她的單衣不放。
絕色掰開他使勁吃奶力氣的手指,放在繩子上:“抓緊,不是我,而是抓緊繩子!”絕色往他身後一靠,雙手握住鞦韆兩邊的繩子,腳踩着鞦韆板一側,用力一蹬,鞦韆蕩了起來,她另外一隻腳纔上來踩着鞦韆板的另外一邊,兩個腳夾住紫微柔小的身子。
“啊!”
紫微連綿不斷的尖叫!
絕色的耳膜都刺穿了,腰身之下用力一晃,隨着紫微筒子的悲慘叫聲一浪接着一浪,彩色的鞦韆越蕩越輕盈……
就這樣,庭院裡面,森森木樹之下,青衣的宮人都忍不住側目,短髮單衣紅豔的美麗少女,少女腳下的透明雪白的抖瑟如秋草的小孩子,形成一幅詭異生動的古風畫面……
“微兒,沒有摔跤,相信本世子的盪鞦韆技巧,當年就算是母皇,都能蕩起來。微兒,放手,放手好不好?我不能動筷子,大家都不敢吃飯啊。”自從在鞦韆上下來,紫微就一直揪着她的衣服不放,一直到晚膳時刻還不肯鬆手。
“這孩子太嬌氣了。”絕色雙掌輕輕揉着他蒼白的小臉,單薄的皮膚透透的有點灰色,身子底下都是一片冰冷。北冥紫微這輩子恐怕都望鞦韆色變了。
“連奴家住得最遠都聽見微兒的慘叫。殿下你也太過分了,微兒纔會怕成這個樣子。”連莞莞都鼓着一張臉,挺身而出,憤憤不平。
絕色有點訕訕然。
沫秋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想說話了,咬緊嘴脣抿成一條紅線,只是小心灌了紫微兩口熱湯。
“沒事的,我沒事。”
那小臉嚇得無色,嘴脣也發白,眼眸含着溫淚,聲音小小的,沙啞了……
“呃,微兒真堅強!”絕色也疼惜地抱着他,自己過分了,眼珠不安分地飄向一邊,轉移話題:“這個和尚是誰?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和尚?”
而此時,身邊坐着的“和尚”神色安然,神清氣爽,異常明澈的眼眸宛若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