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翔伸出了自己的手,對着孟彩香說道:“你好,我叫杜清翔,是範耀秋的朋友。”杜公子很是文雅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愛笑的眼睛此時變得很清澈,那是很禮貌的笑,那狡黠的味道也沒有了。周鬆文看着這個少爺,真是搞不懂他。
看着他那伸出的手,彩香忽然想到了範耀秋。那是小的時候,在小山上,12歲的他們也是這樣握手的,那一握便是引出了一段情。
她看着他的手,他的手白皙和稚嫩,不像她印象中的男人的手,倒是有些秀氣,那雙手確實也很漂亮。孟彩香也是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終於握了上去。
杜清翔忽然用了點力道,堅定着握着,而孟彩香感受到着他的力道,此時從他的眼睛裡又看到了那一點光,那種光讓人想起了身爲男子的佔有慾。忽然她努力甩開了那緊握的雙手,那杜詩翔卻有些不捨的樣子。
此時的馬濤忽然注視了杜少爺,他本來是漠不關心的,但是此刻他卻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杜少爺。因爲杜少爺破了禮節,但是能讓杜清翔失去禮節的女人大概世上就沒有,除了他的母親!如今卻又多了一個人。其實男女握手的禮節是必須由女人先伸手,男人才可以去伸手握。可是杜清翔明顯着破了禮節,這明顯有些不對頭。
杜詩翔說道:“你願意和我一同回家嗎?我的父親、母親和我的妹妹都在等你。他們都很關係耀秋,都想了解他之前的情況。因爲他之前就住在我的家,和我的家人有了很深的感情。”
杜家?那個男人姓杜?莫非就是以前耀秋對自己提到的杜家?她看着來人,想起耀秋曾說過一個叫“杜清翔”的人,她沒想到居然會是他。其實她已經相信了此人,那個人的話語似乎有着魔力,讓人覺得他的話全是誠懇的。
汽車開動了起來,車上也是同樣坐着幾個人,但現在只有三個人。杜清翔讓周鬆文和馬濤回到了報社工作,而他自己則和孟彩香一起去向了杜公館。司機在前方開着,那司機名叫葉飛龍,是杜少爺貼身的侍從。他是個司機,也是個打手,他更是杜少爺的貼身保鏢。在他眼裡,只有杜少爺。杜清翔要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
兩個人在車上望着,那女人則是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上海風景,而那男人則是也是好奇地看着。只是男人看的不是風景,而是看着那個看風景的女人。
女人也注意了男人在看着自己,顯然她被看得尷尬了,更不願意往對面看,因爲對面便是那個男人。所以女人依舊看着風景,至少不是那麼自然了。而男人忽然笑了,那笑不是臉部在笑,而是那雙眼睛在笑,具體笑什麼,估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男人總是臉皮厚厚的,因爲只有臉皮厚厚的,才能贏得女人。杜少爺從不認爲自己是個臉皮薄的人,他有自己的魅力,所以追求他的女人也不少。但是他沒有一個看上的,他不喜歡庸脂俗粉,也不喜歡清高自傲,他喜歡的則是一種味道,那種味道叫做“回眸一笑”。可是對面那個女人一直沒有笑過,他忽然發覺她不笑的樣子比那想象中的回眸傾城還要有味道。
終於汽車開到了杜公館的大院裡,杜清翔說道:“哎,車開得真快啊!”前方的葉飛龍心道:“以前杜少爺總是說車開得慢,因爲上海的租界實在太繁華了,無法開快。而這一次卻又嫌快,真是讓人費解,少爺的脾氣什麼時候也變了啊!”他畢竟是一介武夫,如果換成了馬濤,也許就只能“呵呵”一笑了。
他們下了車,直接來到了杜公館裡。杜大強在看着那來人,那個女子。她是鄉下的打扮,但是卻沒有一般鄉下人的那種“怕生人”的感覺,她看着公館都是淡然的樣子,無論是這裡的裝飾,還有這裡的人。她都是淡淡的樣子。她身着破衣爛衫,但還是有些和普通窮苦人家不一樣的感覺,,如果換一身裝束,杜大強相信她的氣質加上她的妝容絕對可以變個身份。
杜月華焦急地等待,終於等來了哥哥,可她沒想到那哥哥帶來的人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丫頭,月華沒有去問關於她的一切,而是問道:“是你找周鬆文刊登尋人啓事的嗎?”
女人的敏感往往是很奇妙的,彩香從那位小姐關切的眼神中就能感受到那份擔心,甚至還有那種濃濃地愛意,看來這個大小姐對範耀秋上了心。其實她老早就聽過“杜月華”這個名字,那是耀秋對自己說過的,當時還在範府,自己就那麼靜靜地聽着範耀秋講着他在上海的故事。只是當他講道杜月華的時候,明顯着有着含糊的感覺,其實範耀秋也是對杜月華有好感的,只是那好感沒有愛,也許沒有發展成愛,因爲那愛的地位已經被12歲的自己牢牢地佔據了。
她對杜月華說道:“是我找的,因爲我沒有了他的行蹤,我不知道他現在哪裡,我想找到他,我要讓他和我在一起。”
“什麼!你說…你要和他…在一起?”杜月華聽完孟彩香說的話,就有些呆了一樣。而杜老爺張口道:“不知羞恥!一個女人居然直接對別人說要和男人在一起的話。”
“杜老爺,請注意你的言辭!這是在上海,上海不是比較開放的城市嗎?可以心中想什麼,便可以說些什麼。”孟彩香道。上海就是可以解放他人思想的城市,這是範耀秋告訴自己的。他說杜家的老爺也是一個很開放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很和藹的人。可是如今他不再和藹,而是一個“護犢子”的父親。
是愛在作祟,那是父愛。在她進門看到那對父女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杜老爺對於那杜月華的愛。她真羨慕杜月華,因爲她從未得到過父親的愛,更不要說愛得如此深了。
杜清翔道:“父親,你怎麼能這樣說一個小姑娘呢,而且她說得也沒錯啊!都什麼年代了。”這話一出口,杜清翔就感覺壞事了,他今天是怎麼了?他自己也不知什麼原因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他心裡冷靜下來,要看父親接下來會說什麼。最好的溝通就是要等對方,而不是自己想當然。他心中想到,也許那個女人真的亂了自己的“琴絃”了。也許在見到她的第一眼,那根“弦”就已經波動了。
林蔭道:“清翔!你在胡說些什麼啊!”杜太太有些急了,畢竟自己的兒子不能頂撞自己的丈夫,因爲自己的丈夫決定着兒子的經濟事業,也決定着那未來的繼承權,還有自己在杜公館的地位。
杜老爺道:“做哥哥的居然幫着外人說話,瞧你養的好兒子!”話說着,那矛頭又指向了林蔭。林蔭只感覺有些委屈,而杜清翔則是靜靜地站着,沒有一絲話語,他要等着父親消氣,因爲他現在是“油”,給他加“什麼”,都會惹得自己一身髒!更別提他這“油”上還起了火。
杜月華不關心這些,她現在心中只有範耀秋的安慰,杜公館裡也許也只有杜月華是真正關心範耀秋的人,其他的全是“陪襯”。因爲其他的人都是以“她”爲中心圍着轉,無論是親情還是權利和地位。
她問道:“那他是怎麼失蹤的?你…你和他又是怎麼認識的?他怎麼從來沒對我說過啊!你…你是不是騙我?”心中到底是有個幻想和找了一個騙自己的理由,那個女人一定在和自己開玩笑,因爲範耀秋從未和自己說過其他的女人的事情。
“他…我不能說,總之他答應我會去上海,所以我到了上海去找他!找不到我就等!我一定要等到他!”彩香道。那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孟彩香不是一個死心眼的人,但她到底是一個陷入愛情漩渦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往往在愛情方面變得沉迷而不大理智。她不能對杜家說出所有,因爲她到底還是怕杜家知道她是丫頭的秘密,把自己再給抓回去。她看了看杜清翔,她相信他不會說出去,感覺很重要,那杜清翔給自己初次的感覺便是靠譜的。
她又想到了周鬆文,心頭笑了笑,也許最多變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也許自己從未看透過他,在利益上,男人一般都很懂得取捨。
“爲什麼不能說,難道有什麼難以啓齒的隱情嗎?一定是你**了他!”杜老爺道。杜月華沉默了,而杜老爺又是一陣呵斥。如果不是因爲範家沒有安裝電話,他一定會打個電話問清楚,那範家出了什麼事,怎麼這個女人會和範耀秋有瓜葛!
“父親,你這是怎麼了,說話怎麼如此咄咄逼人啊!”杜清翔道。杜清翔又一次沒了理智。其實沒理智的不只有他,連杜老爺也是一樣沒了理智,他現在真的不像一個和藹英明的老爺,倒像一個刻薄的護犢的老媽子。
“你說什麼!你在說一遍!”杜老爺道。那話語落下,杜清翔又理智地低下了頭,林蔭澤也是靜靜地呆着。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也知道現在只能聽着,不能勸着。自己的兒子一再頂撞自己的父親,都是因爲眼前這個女人。
“父親,不要再說了。”杜月華道。杜月華有些心亂,她看着自己的哥哥說道:“哥哥,你要幫我…也要幫她好好尋找一下耀秋啊!”杜月華道。
哥哥答應了她,她又對着孟彩香道:“你現在住在哪裡?”
“我?我目前寄住在他的編輯的家裡。”說着話,她看了看杜清翔。
“那編輯是男的還是女的啊?”杜月華又道。
“是男的。”孟彩香道。
“男的?那怎麼可以。哥哥,你去給她安排個住處吧!”杜月華道。
“放心吧,妹妹,我會安排妥當的。”杜清翔微笑道。
“這怎麼好意思啊,我...身上沒錢。”是啊,沒錢的日子是很難熬的,而且她不喜歡別人對她施捨。就算在周鬆文家裡,她也要每天打理房間,那樣她的心裡會過得安穩一些。
“你不用想錢的事情,因爲耀秋是我們的朋友,你...我們也是要照顧的,耀秋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杜月華說道,那眼神也很是真摯,那善良的外表,善良的話語,讓人跳不出一絲毛病,而且爲情敵想出路,在其他人看來杜家大小姐也真是有胸襟。
“不,我不能這樣。”孟彩香道。在孟彩香看來,這個好處未免太好拿了,越是好拿的東西,她越是不安,更何況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這天下沒有這回事。
“那你有工作嗎?或者說你有什麼經濟來源嗎?”杜月華繼續道。她被拒絕了,沒有生氣,反而又再次詢問道。那貼心的關懷很是細緻,但總感覺有些過於貼心了,尤其是對於這樣的一個陌生人。
孟彩香道:“我沒有工作。”
那愛笑的眼睛又笑了起來,那眼睛的主人說道:“那好辦,你可以來我的報社工作,而且我會給你找到新的住處。但它不是無償住宿,從你的工作薪資里扣。這樣你就可以有吃的有住的,但也可以不用欠人情了。”
“哥哥說的好,這樣很好啊。彩香,你就答應吧。”杜月華歡快地說道。那剛纔的鬱悶一掃而過,那歡快地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