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長下了地,在牀上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沒想到下了地居然變得精神抖擻起來,那丁文將看出了他們兩個人的疑問,便說道:“這些都是裝給那個小日本看的,不然的話,我又如何伺機離開呢!”
三個帶着口罩的醫生漸漸地走向日本憲兵隊的大門,而日本憲兵隊的看門者要例行搜查,這時候藍小飛等人已經在準備着拿槍了!有一個軍官突然出現了,他來到了範耀秋的面前說道:“醫生這是去哪啊?”
範耀秋說道:“因爲總有人生病,自從...”他拉長了聲音,然後突然左手扣住了那個軍官的脖子!那些看門的日本軍人一看這個情況,都立刻拿槍指向了範耀秋等人。
那範耀秋用日語說道:“你們再動一下的話,我保證他必死無疑!”
那名軍官也說道:“停下!你們都要聽這個人的話!”
範耀秋說道:“叫他們把槍放下,並且踢到我這邊來!”他發現他的後面也來了許多的日軍,他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必須得快點離開這裡纔好!
那個軍官命令他們立刻把槍踢向了藍小飛的旁邊,再接下來,範耀秋立刻帶着那個軍官跑出了門外!而這時候,那後面的日軍也趕來了,範耀秋一看這個情況根本不是辦法,他對藍小飛說道:“你帶着首長先走!快點!”
藍小飛這時候急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範耀秋急道:“如果你不走的話,我們都走不了!你快點帶着首長離開,快點!”
那藍小飛看範耀秋着急了,她說道:“答應我,一定要活着!”她說完這話。便帶着丁文將離開了。而這時候山口龍野也趕來了,看到了自己的部下居然被人挾持了。
他看着範耀秋笑道:“你覺得你逃得掉嗎?”
範耀秋這時候不再用日語,而是用中國話說道:“如果你想要你的部下死的話,那就大可以去試一試。”
那山口龍野冷聲說道:“你想怎麼樣?”
範耀秋道:“叫你的部下將槍都給我放下,不然的話,他就死定了!”那山口龍野沉默了片刻,便命令自己的屬下們都放下槍。
那範耀秋接下來便拖着那個軍官慢慢地移動着。移動了沒幾步。範耀秋突然把那個軍官一推,便迅速跑了起來。那山口龍野看準時機,及時向範耀秋開了一槍!那一槍由於範耀秋身法過快。沒有打中他的心臟,而是打中了他的左肩!他強忍着痛苦還是逃開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那雨很大。大到一般人都無法出門,範耀秋拖着自己的身體。慢慢地走着,可是他受傷了。而且大雨的侵蝕讓他又患上了高燒,傷口也感染了。終於他慢慢地失去了意識,倒在了馬路上。
此時是1938年的6月份,夏天的天氣就像那娃娃的臉一樣。你總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哭,什麼時候會鬧。天氣變幻莫測,那剛剛的傾盆大雨迅速又變小了。
馬路上依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一個男人倒在血泊中。有一個女人在撐着傘慢慢地走到馬路上,本來她已經不想出來了。就在報社裡呆一天。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牽引自己一樣,她還是打算離開,回到自己的家。而這個天氣也叫不上黃包車,她便一個人撐着傘走着。這時候她看到了空曠的馬路上,居然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扒在馬路上,一動不動,就好像死了一樣。
在亂世中,她也見過死人了,也是有些見怪不怪了,但是她看到這個扒在馬路上的男人,卻感覺到有些莫名的心痛。她慢慢地走到那個男人的面前,對他叫道:“喂,喂!”她俯下身,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發現還是一動不動,而且他的後背一身的血跡。
她忽然覺得這個後背好熟悉,終於她將他的身子轉了一個彎,她看到了一張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臉!那張臉是自己曾朝思暮想的,可是卻很是遙遠的臉!孟彩香的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快驚訝地說不上話來了,因爲這個男人無論是體型還是那張臉都像極了範耀秋了!
她甚至都以爲這個人就是範耀秋!她四周望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她將範耀秋擡了起來,可是卻怎麼也擡不動。而這時候就彷彿上天安排的一樣,從遠處來了一輛黃包車。
天空變黑了,因爲現在已經是黑夜了。這個房子,孟彩香已經好久沒有來過了。因爲這裡是周鬆文的房子,自從上海淪陷後,孟彩香就一直住在英租界的房子裡。但是今天不行,因爲她帶着一個身上渾身是血的男人,是極不方便的。她便將這個男人帶到了這個曾經自己最美好的房子中!
剛來的時候,這裡一片灰塵,現在都讓孟彩香好好打掃了一番。她把這個男人帶到了房子裡,然後又清理了一下他的傷口。在福利院當了許久的義工,那些福利院的醫生也教過孟彩香碰到槍傷的一些防護措施。好在那當年的藥箱還在,而且該有的東西也都有。
範耀秋恍恍惚惚地叫着某個女人的名字,他在叫着“藍小飛”的名字。孟彩香走到他的身邊,呆呆地看着他,聽着他叫着其他女人的名字,她慢慢地聽着聽着,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那溫柔。可是他卻叫到了其他女人的名字,她確定自己找到了範耀秋,可是...時間好像已經改變了兩個人的“許多”!
範耀秋忽然醒了,他感覺有個人在他的旁邊哭泣。可是當他看到那個人的臉時,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他有些驚訝,他也有些不敢面對!
孟彩香被他的咳嗽聲從自己的思想中驚醒,她看着範耀秋,發現範耀秋也在看着自己!她忽然站了起來,要離開這個房間。而範耀秋忽然叫道:“彩香!”
那孟彩香聽到這個聲音便停住了,她想離開這裡,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還是停了下來。她沒有回頭,而是冷冷地說道:“先生,你認錯人了。我叫...我叫周氏。”
範耀秋恍惚了一下,他說道:“不!不!不!你不是周氏,你的眼神絕對騙不了我,你在看我的時候,那個眼神絕對是彩香纔會擁有的眼神!你是孟彩香,你是孟彩香!”接着他又重重咳嗽了一下。
孟彩香來到了客廳,拿出了一個杯子,給那個杯子倒了一下剛剛燒開的熱水。她來到了範耀秋的房間,來到了他的牀旁邊說道:“喝點熱水吧!”
範耀秋說道:“你終於肯承認了嗎?你...你還是那麼關心我。”
孟彩香低下了頭,她說道:“承認又能如何!”她接下來又說道:“你還是先喝點水吧,這樣對咳嗽會好一些。”
範耀秋伸手接住了那個杯子,但是他的手也順勢抓住了孟彩香的手!他說道:“你知道嗎?我很想你。”
孟彩香把手用力一甩,她忽然站了起來,她怒道:“範耀秋,你這個混蛋!你爲什麼現在纔來這裡!爲什麼要我等你那麼長時間!爲什麼!爲什麼你當時跑哪去了!爲什麼爲什麼!”她又想起了當年杜清翔說他死了,可是她已經不想再說些什麼了,她只知道現在已經改變了好多,物是人非,很多事情都被改變了!這算是老天開的玩笑嗎?一個本來已經死了的人現在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可惜...可惜他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那一甩,把那個水杯也連帶着摔在了地上,那水花也是濺了一地!範耀秋痛苦道:“是啊,我是個混蛋!”他居然哭了,一個男人居然哭了,那個範耀秋居然哭了。他曾想象過自己會在上海見到孟彩香,但想象的也是偷偷地見她一眼,可是他從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又說道:“彩香,我已經結婚了。”
孟彩香沉默了一下,說道:“是...是一個叫藍小飛的女人吧。”
範耀秋疑問道:“你...你怎麼知道啊?”
孟彩香說道:“你在昏迷的時候,叫過她的名字。”接下來她又說道:“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吧?”
範耀秋道:“是啊,她人很好,對我也很好。”他說道藍小飛的時候,露出了些許的笑容。那笑容看在孟彩香眼裡,卻覺得有些酸楚。孟彩香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已經和自己無關了。
範耀秋又道:“你現在還是單身嗎?”
孟彩香道:“沒有,我也結婚了。”
範耀秋疑問着說道:“怎麼沒見到你的先生啊?他人呢?”
這時候孟彩香笑着說道:“我的先生出差去了,要過一段時間以後纔會回來了。而且他...他人也很好,對我特別好。”她在假裝着自己的開心,她不想讓範耀秋知道自己的情況。
範耀秋聽到這話“哦”了一聲,然後他也是沉默了一下,又說道:“這下我就放心了。”
孟彩香這時候忽然哭了,而且已經無法忍住了,她哭得很是傷心。她想起了自己那曾經的愛情,想起了周鬆文。她已經決定自己忍住淚水了,可還是流下了,而且盡情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