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些身經百戰的將領們來討伐拓跋部,還是在拓跋部四分五裂的時候,這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就是羊祜麾下那些將士們,面對這些人都能形成絕對的優勢。
只是在塞外作戰,跟中原作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這不是拿下王城就可以決定成敗的,也不是靠着攻佔敵人的重要城池所能改變局勢的,就是不斷的跟敵人交戰,消耗他們的力量,打到他們無法再戰鬥,開始逃散爲止。
而好在,毌丘儉就很擅長這樣的戰鬥。
面對敵人的騷擾遊擊,毌丘儉並沒有分散自己的軍隊,讓騎兵們保護好自己的後勤糧道,他自己就是等着敵人發動反撲。
塞外的人一看到中原王朝出征,就喜歡採用這樣的游擊戰法,騷擾他們的後勤,不斷的拖延時日,就等着從後勤拖垮他們,城池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也不能形成致命威脅。
但是這對毌丘儉卻沒什麼用處。
毌丘儉是有備而來的。
羊祜這些時日裡在幽州備戰,別的沒有,就是糧草囤積了不少。
如今幽州各地都能成爲毌丘儉堅定的後勤保障。
運輸方面還有羊祜進行保障,毌丘儉放心大膽的在前線拖延就是了。
他倒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誰會先忍不住發動進攻。
這位向來以暴躁的進攻而聞名的統帥,在此刻竟也跟人打起了對峙。
文鴦卻沒有浪費機會,他們的騎兵能跑,統帥能跑,但是盛樂城卻就在那裡,是怎麼也跑不掉的。
文鴦在繞開了對方的騎兵之後,就等待着機會,在對方跟毌丘儉陷入僵局的時候,他忽然襲擊了盛樂城。
盛樂城還是非常雄偉的,雖然比不上中原的巨城,但是跟一些邊塞的城池比起來,那也是毫不遜色。
這座城池見證了力微這些年裡的光榮與成就。
想要攻破這座城池,尤其是在只領着騎兵的情況下,那是格外不容易。
就算文鴦能不在乎自己麾下的死傷,要讓他們來打造攻城器械,敵人也不會讓他安心在這裡打造機械的,一定會無休止的騷擾他。
何況,這鬼地方自己得跑多遠去找材料打造攻城器械啊?!
文鴦眺望着遠處那雄偉的城池,一時間也是有些犯難。
想了許久,文鴦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行的辦法,他放棄了圍攻城池,而是轉身前往攻打附近的拓跋部落,他俘虜了部落裡的民衆,隨即開始進行資源採集。
對文鴦的破壞行爲,鮮卑統帥並不在意,對他們來說,王城還略微值得他們重視一下,而那些部落,什麼都不是,沒了這一批,還可以再搶到下一批!
可文鴦卻並非只是簡單的劫掠部落來給自己刷功績。
在攻破這些部落之後,他便提拔了幾個俘虜,讓他們帶着諸多俘虜去砍伐樹木,準備攻城。
這塞外也並非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這裡同樣是有大山森林河流的。
只是這個拓跋力微非常的聰明,盛樂城周圍幾乎沒有密集的樹林,當初修建城池的時候就消耗掉了,大概也是預防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
文鴦也不嫌麻煩,他沒那個心思跟這些人玩追擊,無論耗費多長時日,先攻破他們的王城再說!
雙方在剛剛開戰的時候出現了很猛烈的混戰,可在那之後,基本就沒怎麼交過手了,基本就是互相對峙,時不時來騷擾。
這就是塞外之敵難以對付的原因了。
但是毌丘儉並不擔心這一點,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候,羊祜已經開始在騰空對方的家產了。
一個又一個部落從拓跋境內被帶走,羊祜四處前往俘虜部民。
拓跋的人口還是很多的,有幾十萬人!
而幽州很需要人力的補充。
此舉也是徹底激怒了拓跋綽,過往都是塞外派騎兵過長城來搶劫,搶人口搶物資。
沒想到,如今他們竟然被搶了!
羊祜這個不要臉的,堂堂大魏鎮北將軍,竟然全力在拓跋境內搞劫掠!!
當真是欺人太甚!
可隨着戰事進行,拓跋部竟然出現了嚴重的後勤問題。
這是因爲他們所採取的打法。
爲了儘可能的發揮自己的機動性,不跟毌丘儉正面遭遇,這些人通常是輕騎出擊,也就是不攜帶牲畜,只帶少量的食物和水。
而食物則是通過各地的部落來進行補充,就是要做到隨時能出擊,能跑路。
可當羊祜一個一個的拔掉他們的“補充站”時,他們的後勤就會出問題,遊擊也並非是那麼好打的,想要打游擊起碼得保證各地都有補給站,毌丘儉顯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壞消息是一個接着一個,毌丘儉也沒有閒着,他還是在穩步前進,一路上擊退那些來騷擾的騎兵,攻破沿路的城池,距離盛樂越來越近。
臨時的營地裡,拓跋綽臉色陰沉,看着面前的幾個將領,一言不發。
這些將領們提出了很多的想法。
例如直接繞開毌丘儉合兵去急攻羊祜。
這塞外本該是他們的主場,他們別的沒有,就是戰馬極多,通過騎兵的高機動性,他們可以隨意的放風箏,讓毌丘儉只能跟在他們的身後轉,遇到機會就聚集起來攻打,沒有機會就散開跑。
可如今戰鬥力上的差距卻讓這些戰術都變得不太可能。
他們打不過。
拓跋綽已經嘗試過了。
他們幾次分兵去襲擊羊祜的“後勤大軍”,以六七千騎兵去圍攻人家的三千步騎。
可結局卻是慘敗,他們根本吃不掉,對方弓弩齊發,他們還沒衝到人家面前呢,就得先倒一大片就是衝上去了,也撕不開人家的陣線,反而是被直接留下了。
羊祜麾下的將領們也很是生氣,不敢去打大司馬來打我們??
真拿我們是後勤軍隊是吧?
他們這麼一發狠,險些殺光了前來襲擊他們的鮮卑騎兵。
拓跋綽只覺得羞愧,自己連人家的後勤都打不過,這還打什麼啊?!
“兄長。”
祿官站起身來,“不能再這樣打了,如今毌丘儉雖然無法追上我們,但是我們也無法遏制他們什麼,我們的部族,城池,都不能保全局勢反而是對他們愈發的有利。”
“文鴦正在砍伐樹木,令人打造機械,而毌丘儉想要到達王城,也只需要幾天的時日了。”
“若不是需要羊祜來將俘虜接走,只怕他此刻就要殺到王城去了,我們就這麼看着,遲早會被他們逼到無力再戰的地步。”
毌丘儉穩紮穩打,每攻破一個地方,就會等羊祜來送糧接人。
羊祜滿載而來,滿載而歸。
毌丘儉則是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個地方,兩人配合的很是精彩,讓拓跋部都無處下手。
他們頭次遇到這麼難打的對手。
過去他們也曾打過匈奴,靠着一手游擊戰術,愣是將同爲遊牧的匈奴人給打垮了,可那戰術卻對毌丘儉不起作用!
拓跋綽看向了自己的弟弟,因爲拓跋力微年紀極大,故而他的孩子們年齡差距也是有些明顯。
拓跋祿官算是他們之中最爲年輕的一個,如今只有二十歲,雖然非常年輕,卻已經展現出了非凡的軍事天賦。
“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呢?”
“我們應該保留實力,離開這裡。”
“魏國的實力遠遠超過了我們,繼續與他們相持對峙,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拓跋祿官看向了其餘幾人,認真的說道:“拓跋這次的內亂,本來就是魏人所挑起的,他們早已做好了準備,我們並非是他們的對手我的想法是,我們離開此處。”
“離開??”
聽到祿官的話,幾個將領的眼裡滿是驚愕,有人憤怒的看向了他,“世子,莫非你是想要勸說大家逃走嗎?”
“那王城怎麼辦?大人怎麼辦?我們這疆域,我們的部族,難道全部都丟下來嗎?”
“我們都是部落中有名的鮮卑勇士,實在不願意做出這樣的事來!若是您覺得害怕,您可以自己離開!”
幾個人紛紛大叫着。
拓跋祿官的臉色卻是沒有一點的變化,他看向了自己的兄長。
拓跋綽此刻也是皺起了眉頭。
放棄如今的一切,帶着人逃走,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抉擇。
他看向了衆人,“諸位祿官說的不錯,若是留在這裡,只能是成爲魏人的俘虜,我們的部族越來越少,駿馬連續的衝鋒,總會有累倒的那一天。”
“我倒是有個想法高句麗放棄了大片的領地,主動後退,或許我們能前往那邊,佔據他們的領地,高句麗的軍隊在我們面前不堪一擊,若是能擊敗他們,再收復周圍的領地,等待機會,總好過在這裡等死。”
拓跋綽年紀更大,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更有說服力。
這一刻,將領們卻都遲疑了起來。
“只要我們還在,麾下的這些精銳還在,無論是土地,錢財,女人,還是榮譽,我們遲早都能拿回來有了這一次的失敗,往後我們就能吸取教訓,遲早有一天,我們還會殺到這裡,殺進幽州!”
“諸位意下如何?”
拓跋綽的手握住了刀柄,看向了面前的衆人。
“願遵大人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