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他們並沒有如願到鎮上找到客棧落腳,而是住了一座破敗的寺廟裡,寺廟裡剩下兩個和尚,空屋子多的是。
總算有地方熬藥,錦書讓人給邢管事熬藥,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救回來的那個男人身上,因爲他又昏迷了。
秦勉有些焦躁的守在跟前,眼睜睜的看着錦書正在施救。
“他還能活嗎?”
錦書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也就是說到了最危急的關頭了,秦勉見錦書努力的樣子,他也傾着身子拍了拍睡在土牀上一動不動的男子,命令道:“喂,你最好是給我醒過來,別死啊!”
錦書錯愕的看了一眼秦勉,秦勉卻說:“若你沒救回他,你心裡會負疚吧,我不想讓你難過。”
錦書望着那昏睡的男人,心裡有些悶悶的,她不是華佗再世,就是華佗也有治不好的病。她行醫這些年雖然很少失手,但面對的都不是要人命的大病,像這樣的危在旦夕,她遇到的機會並不多。他們與這個人素未謀面,不過是機緣巧合救了一把,之所以支撐着她必須救下去,完全是因爲師父當年對她的教導,她不僅要傳承師父的醫術,更要傳承師父的醫德。
可是能想到的法子她都用了,除了在路上他睜了一次眼,期間再沒有醒過。錦書有些束手無策,不,她還有最後一個辦法。雖然那個辦法有些冒險,可到這時候了,什麼都不採取的話,只有眼睜睜的看着這個男人死掉吧。
“二郎君,你幫我去取一味藥。”
“什麼藥,你說。”
“那個黑底描花的葫蘆瓶子,你連同瓶子給我拿來吧。瓶子放在我平時裝藥的包袱裡的。”
秦勉答應着去取。
錦書守在跟前,雙手合十正在祈求師父的保佑。
很快的,秦勉取了藥來,又給端了水來。
“你掰開他的嘴巴,我來給他喂。”
秦勉便上前去,托起了那人的頭,牙關卻咬得很緊,怎麼掰也掰不開,最後不得已只好用筷子給撬開了,錦書將藥放進了靠喉嚨的地方,接着再給灌了水。那人已不會吞嚥,喂進去的水順着嘴角又溢了出來。
喂這一次藥,將兩人都累得不輕。
錦書又趕緊給揉揉胸口,確保藥已經滑進肚子裡了,她才讓秦勉重新將他放好。
喂的這藥是師父給她的錦囊裡的那個秘方,在家的時候她提煉了幾粒。雖然完全按着方子上所記,但她卻從未試驗過,也不知這藥有幾分的藥效,會不會起到反效果。這一切都未知。
秦勉見她無措的樣子,便緊緊的握了她的手,陪她一起等待。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溜走,那人久不醒,錦書的希望也在一點點的湮滅。
“太晚了,你去睡吧,我守着他,要是有什麼動靜我再去告訴你。”
錦書一點睡意也沒有,搖頭道:“我一點也不困,你去歇着吧。”
“不,我陪着你。”
“聽話,你身子可經不住熬。別再給我增添麻煩了,好不好?”
“那……”秦勉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聽得土牀上的人大大的咳嗽了幾聲。錦書忙走至跟前,攙了他,那人的咳嗽聲愈烈。錦書忙替他捶着背,後來竟然嗆出幾口暗紅色的鮮血來。着實將兩人給唬了一跳,哪裡有這樣大口大口吐血的。
好再吐了四五口便止住了,那人的臉色越發的慘白。錦書掏了絹子給他擦拭脣角的血跡,擦到一半時,她的手被人捉住了。
“小娘子,你是看我太寂寞了所以才留下來陪我,是不是?”
錦書怔了怔,這是能開口說話,看樣子已經醒了,阿彌陀佛,師父保佑。
秦勉卻上來拽着那人重新按回了土牀上,那人這才睜開了眼,跟前站着一對男女四隻眼睛都在往他身上看。
女的有傾城容貌,男的嘛,馬馬虎虎不算醜。
“醒呢?”
那人眼睛都在錦書身上,努力的想要衝錦書微笑:“是娘子救了我?”
“身上哪裡不舒服?”
“不舒服,我渾身都不舒服。”那人竟然當着秦勉的面捉了錦書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放去,虛弱無力道:“這裡疼得厲害,請娘子給我揉揉。”
秦勉鐵青着臉,將錦書擋開:“我給揉吧。”
那人立馬有了兩分精神忙道:“要那位小娘子揉才管用。”
“錦書,他的病沒什麼了,我們回去休息了。”
錦書卻取了針來,在火上烤過了,讓秦勉給那人掀開衣服,她要施針。
“小娘子要做什麼?”
“老實躺着別亂動!”錦書喝止着他。
那人心中駭了一跳,暗道這位美貌的娘子果真會醫術。看樣子他韓昭命不該絕,可見是老天保佑。
秦勉死死的瞪着那人,那目光像是能殺人一般。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家裡是做什麼的?爲什麼會中毒,是惹了仇家還是誤服?”
韓昭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暗道憑什麼要告訴你啊,要說我也只和這個稀世俊美的小娘子講。
錦書見他久久沒說話,有些惱了:“你又不是啞巴,他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
韓昭笑嘻嘻的說道:“我只告訴小娘子一人。”
秦勉冷若冰霜的告誡韓昭:“我是她夫君,你給我放尊重一點!”
“你們是兩口子?”韓昭瞪大了眼睛,似乎一臉的不相信。
錦書道:“是啊,難道不像?”
韓昭說:“不大像。”
錦書心道這人還真是一猜一個準,她和秦勉雖然是夫妻,不過卻是假夫妻。她有些心虛的看向了別處,道:“好了,你可以回答我們的話了。”
“在下韓昭,泉州人士。家裡……只是一般的商賈之家,之所以會中毒,大概是我自己不小心吧。”韓昭無奈的笑了笑。
他是泉州人?還真是湊巧啊。錦書心道。
那韓昭又道:“聽二位口音倒像是北邊的,怎麼大冬天的趕路,請問二位要上哪裡去?”
秦勉搶在錦書面前回答了:“我們去哪裡和你沒關係,今晚養一晚,明天就分道揚鑣,我們也是仁至義盡了。”說完秦勉拉了錦書的手說:“他沒什麼大礙了吧?”
“體內的毒還沒有徹底清乾淨,但今晚應該沒多大礙了。”
秦勉便將錦書給帶了出來。
錦書忙道:“他身邊只怕還離不了人。”
“得了,你做得夠多了,我讓宋平去守他一晚。”
錦書心道,秦勉他好像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