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劼說着就要去摸錦書的臉,錦書往後退袖子無意中掃到了桌上的茶碗,茶碗摔在了地上,跌了個粉碎。
“美人,朕想你可不是一兩天了,乖乖聽話。”秦劼說着就要去剝錦書的衣裳,錦書一個勁的往後退,撞着了桌子跌倒在地上,隨手一摸,卻摸起一塊碎瓷片。
“你別再過來!”錦書亮起了那塊尖利的瓷片。
“你能不能傷得了朕,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力氣了。”秦劼笑了一聲便撲了上去,正要去親錦書的臉,卻摸到一手的溼乎乎,伸到燭火下一看,卻是一手的血。他慌忙將錦書拉了起來,卻見錦書用瓷片劃傷了自己的臉,原本瑩白如玉的臉此刻卻滿是血污,秦劼即便是再有興致,見了這些血,當場就萎了:“你不要命了。”
錦書卻將那塊瓷片比在了脖子上,堅定的說道:“讓我去見他,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別做傻事。”秦劼不想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給逼到絕路。
“讓我見到他!”錦書語氣堅決。
黑漆漆的藥洗掉之後,瑩白的臉上多了一道血痕,再過不久,這抹痕跡就會結疤,這道疤很有可能會伴隨她的終身。
自那日的事後,秦劼再沒踏進過西暖閣,皇后的手也伸不到這裡來,錦書總算是得到了片刻的寧靜。
七月初四,她被皇帝帶進宮中已有兩個多月,這天午後錦書才醒。剛剛梳妝完畢,就有一個太監進來了,向錦書道:“秦娘子,收拾東西跟咱家走吧。”
“上哪裡去?”錦書許久沒和人說話,發出的聲音有些暗啞。
“陛下的意思,放秦娘子出宮,帶秦娘子去見一個人。”
錦書終於緩緩站了起來,終於能見到他了嗎?錦書覺得猶如在做夢一般,她連問了兩句“當真?”
那太監方道:“這是陛下的旨意,請秦娘子快快動身,別耽擱。”
錦書終於相信了這事,她摸到了那方絲帕,她將帕子繫上,只露出了兩隻眼睛在外面。那道可憎的傷疤被好好的掩蓋了起來。
她並無什麼東西可收拾,她絲毫不眷戀的大步走出了太極宮的西暖閣。夏天就快要走到盡頭了,秋天很快就要來了。
藍瑩瑩的天空刺得錦書有些睜不開眼睛,她跟着那太監的步子一步步的朝北走着,終於走出了這令人膽戰心驚的太極宮。
太極宮的書房外,也有個人在仰望南天,那人一手負在身後,默數念珠。錦書滿臉似血的模樣還清晰的印在他的腦海裡,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對這個女人失去了興致,因爲他明白,不管他怎樣費盡心力都得不到她的心,他要一具毫無生氣的肉體有何用。再有那些可惡的老臣竟然聯合孟首輔接連向他上書,讓他放了那個餘孽,他也是迫不得己,只好成全她。
錦書從不知道大興宮有這樣的大,這一路很是漫長,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的。漸漸的那一扇扇宮門,一堵堵紅牆,終於在她身後越來越遠了。
她看見了停在了牆根處的一輛馬車。馬車後還有幾位羽林軍,車伕她素未謀面,簾子被撩起了,從車上下來了一位老者,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她曾經求助過的孟軻。
錦書走至跟前,朝孟軻福了福身,孟軻忙虛扶道:“秦娘子快請起,使不得,使不得。”
接着錦書上了車,很快的,孟軻也上了車。
“孟大人您要上哪裡去?”
“奉陛下的旨意,去接秦郎君回京。”
錦書微詫,他果然沒有在長安。不過這裡回來後會不會又陷入危險裡,錦書不免擔憂。孟軻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忙道:“秦娘子請放心,陛下這次迎秦郎君回來是會厚待他的,要封爵開府,從此以後你們夫婦二人就能在長安久居了。”
“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軟禁吧,幾時才能真正的自由?”
孟軻有些歉疚道:“這個一步步來,只要秦郎君他好好配合,日子過得不會太艱難的。”
秦勉會如他們的願,乖乖的回京嗎?錦書說不上來。她畢竟不是秦勉。說來她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也不知他過得怎樣。
車子緩緩的出了城,一路往西南而去,即將見到秦勉的那種喜悅卻被忐忑給代替。一別這些日子,他到底好不好。
羽林軍一路護衛着,晚上在一家客棧暫時歇了一宿。
錦書要了熱水,洗了澡,洗了頭。她想幹乾淨淨的去見秦勉。
隔日早飯後,一大早又出發了,長安往西南五十里路便進入了莽莽大山裡。景物很是陌生,皇帝將秦勉藏於大山裡怪不得她如何打聽也沒半點消息。
走過一段崎嶇的山路,後來馬車進不去了,錦書和孟軻才下車徒步。孟軻上了年紀,腿腳已不是那般的靈便了,錦書便攙着他,上山下坡,一直到了一座山下。
卻見伐木工正忙着將山上砍下來的樹木往山下運。那些漢子皮膚曬得黝黑,光着膀子,腰間僅一條短褲蔽體。
有獨人扛木頭的,也有雙人,甚至三人、四人擡的。號子聲在山間迴盪着,久久不肯散去。
秦勉就在這裡面嗎?錦書兩眼飛快的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然而來回看了好幾圈也沒發現他。
他不會在這裡的,當錦書準備放棄尋找時,她又看見了兩人擡着一根木頭下來了,走在後面的那位個子極高,和別人同樣的裝束,皮膚曬得又黑又紅,身子倒是精壯了不少。只一眼,錦書便認出了他。自他離別後,她魂牽夢縈的那個人,午夜夢迴時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此刻終於出現在了眼前,錦書眼圈一熱,她再也忍不住跑了過去,不管不顧的喚了一聲:“晏清!”
行在後面的那人終於擡了頭,這天的陽光很是刺眼,額上滾落的汗水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但這一刻他的確看清楚了,那邊不遠處的楊柳樹下的確站着個女子,正焦急的向他招呼。這世上喚他字的人不多,女子中就她一個!
女子身穿竹青色的衣衫,臉上蒙着快帕子,但除了她沒有別人了。
直到把木頭擡到地方,秦勉終於扔下手裡的東西,大步的朝錦書奔去,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