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下得車來,與秦勉並肩站着,一道望向了那塊黑底燙金字的門匾出了神。
“閩浙總督府”五個大字着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誰也沒有料到那自稱出生於商賈之家的韓昭竟然是總督之子。
韓昭眉毛一挑,自是得意的說:“兩位裡面請。前幾日我已經飛鴿傳書回來,告訴他們我要帶貴客回家,請他們安排,想來他們已經安排好了屋子招待我們韓家的貴客。”
錦書瞥了一眼韓昭,心道這個小子藏得夠深的。
大家進了總督府的大門,韓昭殷勤的替他們在前面引路,一直進了垂花門。錦書到了一滿是綠意的院落內,即便是在臘月裡,也能見到如此生命旺盛的顏色。南方的冬天和北方的冬天果然有太多的不一樣。
綠意中掩映着一帶雪白的粉牆,廊廡上立着些丫鬟僕婦,只有廊上掛着的鳥籠在嘰嘰喳喳的歡叫着,並不聞其他的人語嘈雜聲。
韓昭昂首闊步的在前帶路,秦勉跟在後面,後來覺得走得太快,又怕錦書跟不上這又停下來等她。錦書見秦勉停了腳等她時,不由得又加快了步子。
丫鬟向內稟了一聲:“十爺回來了。”很快簾子被揭了起來。
“母親,我可想你了。”韓昭說着便往母親韓夫人的懷裡鑽,韓夫人一把將他抱住,滿是心疼的說:“聽說你出事了,我日夜都不得安寧。好再你回來了,還是完完整整的回來了。”
韓昭道:“多虧遇上了他們,不然我哪能活到現在。”說着韓昭又給母親引薦秦勉夫婦,秦勉與錦書向韓夫人執了後輩禮。韓夫人很是感激道:“你們是十郎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們韓家的救命恩人。”那韓夫人有些激動,說着就站了起來,想秦勉夫婦施禮,錦書忙上前扶住了,含笑道:“夫人快別如此,您是長輩,這不是折煞我們晚輩嘛。”
韓夫人卻堅持說:“你們救了我們韓家,是我們家的恩人,該受此禮。”
“母親,聽說十哥哥回來呢?”一陣俏麗的聲音隔着簾子傳了進來。那韓夫人皺了皺眉,無奈的笑道:“小女無禮讓貴客們見笑了。”
那銷金軟簾高高揭起,外面的陽光也灑進了屋裡,一個極年輕的姑娘披了一身的光輝走進了屋內。
少女梳着雙鬟,穿一身碧青的衣裙,生得婷婷嫋嫋。
韓夫人輕斥了一聲:“愛寶,沒規矩。貴客在此也不知收斂一些,還不快來拜見我們韓家的貴客。”
被喚作愛寶的女子這才依依上前與錦書和秦勉道了個萬福,禮畢,韓愛寶低聲的在韓夫人耳邊低語:“這個姐姐長得真好看。”
韓夫人笑了笑,想到他們這一路跋山涉水,舟車勞頓該好好的歇歇,於是叫來了韓昭吩咐:“請貴客們到蕉桐院休息。”
韓昭明白,便主動上前帶路。那韓愛寶也樂意幫忙,因此不管不顧的要與貴客們引路。
這個女兒讓人頭疼,韓夫人也由着她去了。
韓愛寶是個自來熟的,努力的往錦書身邊湊,拉着她說東說西的。韓家人不是泉州當地人,帶着北地的口音,兩人交談起來也不費勁。沒過多久,兩人就混熟了。
蕉桐院是一處兩進的院落,要安頓下他們足足有餘。
“這裡是我當年爺爺住過的地方,爺爺走後此處就空置下來了。沒想到今天還能迎來貴客。”
階下種植着闊葉芭蕉,在這個時節竟然還有綠意。
愛寶見錦書連個丫鬟也沒有,不免說:“我回去稟報母親讓多派幾個服侍的人來伺候姐姐您。”
錦書卻覺得給人增添麻煩了,忙說:“不用了,不用了。”
“要的,要的。有人服侍多好。這邊還有小廚房,你們吃不慣家裡的菜自己開伙也方便。”韓家處處都想到了。
愛寶帶錦書卻參觀了內室,這間屋子看得出來是臨時佈置的,當地一架紅漆的紗屏,屏風上繡着普通的富貴牡丹圖樣,屏風後面便是楠木的架子牀,懸着淡青色的紗帳,堆着兩副錦被。屏風外擺了四把紅漆的官帽椅,一張黑漆嵌螺鈿的小桌,窗臺上放了一個小盆景,那是一盆才綻放的紫紅色像是蝴蝶的花卉。
錦書從沒見過這樣的花,不免多看了幾眼。愛寶見她喜歡,上來拉着她的手說:“姐姐以前沒見過這花吧?”
錦書搖頭,又問:“這是什麼花啊?”
“蝴蝶蘭,很稀有的花種。喜歡溫暖溼潤的地方,在北邊是養不活的。”
北邊不能養啊,錦書心裡覺得可惜。
“我們這裡有許多花北邊都是沒有的,改天我帶姐姐卻逛一逛我們泉州有名的花市。”
錦書回答着好,
兩人又一併出來了,韓昭正與秦勉說些泉州的風土人情,韓愛寶兩眼打量着秦勉,最後忍不住讚道:“秦郎君貴氣不凡,姿容不俗,真是少見的美男子。”
秦勉笑道:“韓姑娘說笑了。”
那愛寶又低聲的問錦書:“你們是兩口子?”
錦書點點頭,愛寶又說:“姐姐好福氣。”
錦書心道她有什麼好福氣,偏生那愛寶又說:“秦郎君這樣的人物一直我夢想中的夫君。”
錦書驚了一跳,暗道這韓姑娘是什麼眼光,便和愛寶說:“你別看着他外面好,卻是中看不中用的。”
“咦,不大像啊。”愛寶咦了一聲。
夫婦倆帶着隨從就只有在韓家暫時住下了,蕉桐院開有後門,能直通外面,進出極是方便的,不用去打擾韓家人。
秦勉決定先歇息一日再去處理正事。
韓夫人送了四個僕婦,兩個丫鬟過來。院子裡一下子人就多起來了。
是夜,韓夫人派了人過來請秦勉和錦書過去用飯。韓家設了酒席爲他們接風洗塵。
兩人推辭不過,只好聯袂而去。席間韓昭向兩人斟酒,錦書不擅飲,卻也被拉着足足喝了兩杯纔算事。
韓昭過後,愛寶也執了酒壺要來敬兩人,錦書推辭道:“我不能再喝了。”
愛寶便放過了錦書要敬秦勉:“秦郎君,您喝了十哥的酒,我這一杯自然也要痛飲才行。”愛寶斟滿了酒,親手捧給了秦勉。秦勉忙說:“就這一杯啊。”
秦勉起身接了,這一遞一接之間,也不知誰的手顫了一下,一杯酒全部灑在了秦勉的衣服上。愛寶見狀忙掏了自己的絹子要給秦勉擦拭酒跡。一邊擦,一邊抱歉:“真是對不住,請秦郎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