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揹簍裡的藥草漸漸的多了起來,秋月的揹簍裡野菌也不少。
行了半日,一行人都有些累了,錦書便提議大家休息休息。
山澗流水淙淙,偏生日頭高,出了一身的汗,錦書有些口乾舌燥的,她挽了衣袖下了蹲下了身,水波流動,晃得水裡的影子也碎了。她掬了一捧水,大大的喝了兩口。
山泉水清甜無比,最是解渴。只是有些寒涼徹骨,雖是暑天也不能太貪涼。
錦書喝了幾口水,又洗了一個臉,正準備往回走,突然聽見那樹林間有什麼動靜。錦書心下驚惶,暗道那林子裡有什麼東西嗎?此刻她不由得想起了李端陽曾和她說起過黑熊的事,她不免有些提心吊膽起來,要是那林子裡有黑熊出沒的話,她該怎麼辦?
夏安一行人正在不遠處納涼,她得趕快跑到他們中間去。
來不及多想了,她拔腿就跑,然而沒跑幾步,就聽得噗通一聲響,有什麼東西從那山上摔了下來,錦書驚慌之餘回頭看了一眼,那溪流處彷彿躺了個人。原來不是有黑熊出沒啊,她驚魂未定,向那邊的人大喊了一聲:“你們快過來,這裡有情況!”
樹蔭下乘涼的人聽見了錦書的呼喊,夏安第一個衝上了前,飛快的躥了過來。錦書順手一指,說道:“那山腳下好像是有人跌下來了,你快去把他撈上來看看。”
夏安知道表姑娘心慈,如今又有了治病的本事更不會坐視不管,忙道:“好叻,姑娘您等着啊。”
夏安脫了鞋,挽起了褲腳就跳入了溪流中,越往山下走,溪水也就越深,最深的地方已經快過肩了,有人掉入這最深處完全能被淹死。
李端陽深諳水性,見狀也忙下水幫忙。玉扣等緊緊的在岸上等候着。夏安與李端陽兩個齊力將那人總算是託上了岸。錦書趕緊上前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臉,已經昏死過去了。
爲什麼會掉進水裡,或許之前就意識不大清楚。
錦書忙給把了脈,脈相不大好,又瞧着那人嘴脣泛紫,他是中了毒嗎?只是不知中的什麼毒。
藥箱不在身邊,沒有救急的藥,也沒有銀針,她道:“先把這個人帶下山去吧。”
玉扣打量着昏死過去的那個人,只見那人應該三十不到的年紀,戴着黑色的網巾,皮膚黧黑,蓄着短鬚,身上是一身皁色的短衣。是這附近的村民?
不知根底的,就這樣帶回去會不會有危險?
“姑娘,你看這樣妥當嗎?”玉扣一臉的擔憂。
錦書明白她的擔憂,但此刻救人要緊,別的先放放,忙道:“不管怎樣先把他救醒再說。”
一行人只好又匆匆的往山下而去。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錦書讓夏安把那人放在土炕上,流蘇替她取來了藥箱,錦書片刻也不敢耽擱,連忙施救。
不得已連回陽針都施了,可那人還是沒反應。錦書心道也不知他有沒有嗆到水,忙讓夏安幫她給那人拍背壓肚,總算是控出來一些水。
“姑娘,你看這個人能救回來嗎?”夏安有些憂心。
“不知道,盡人事,聽天命吧。”錦書說着突然看見那人的肩頭衣服紅溼了一片,她這才發現那人的肩頭受了傷,在夏安的幫助下,總算是將受傷的部位暴露了出來,受傷的部位很小,錦書還在判斷的時候夏安就開了口:“他肩膀上中箭了,很有可能中的是毒箭。”
原來如此!錦書恍然大悟,她也明白這個人爲何會昏迷不醒了,忙在藥箱裡翻尋了一通,找到了一個紅色的小瓷瓶,取出兩粒黑乎乎的丸藥出來,她捏碎了藥,讓人撬開了那人的嘴,給硬灌了下去。
她能做的努力都做了,能不能救回那人一命,就看那人的造化。
李端陽找了身自己不穿的衣裳來與那人換了,錦書便在隔壁屋裡等着,從中午一直等到下午,昏死的人沒有清醒的跡象,轉眼天色都暗下來,又過了一陣子該睡覺了,才聽得玉扣來報:“姑娘,那人醒了。”
錦書一聽哪裡還有睡意,忙讓人掌了燈來到這邊的炕屋,她低頭看了一眼躺着的男子。男子睜着一雙眼睛見着了錦書,眼中漸漸的有了光芒,後來有氣無力的問了句:“這是哪裡?”
“我家!”錦書簡單的回答。
她趕緊又給按了脈,脈相恢復了些,然而體內的毒素似乎還沒有得到解除,這人雖然醒了,可不見得就脫離了生命危險。
錦書取了藥,讓玉扣給那人喂下了。又摸着他身子滾燙,知道肯定是傷口惡化的關係,趕緊給施了退燒針。
等到錦書治療完畢,那人又昏睡了過去。
錦書也困得睜不開眼皮,她命夏安幫忙守着,半夜有什麼情況再去叫她。錦書便回房睡覺去。
平安無事的過了一夜,待到雞唱第三遍,天色已經大亮她才起牀。
依舊是流蘇伺候她梳洗。
“姑娘,那人已經能下地了,夏安已經在向他打探情況。”
錦書聽說挑眉道:“昨天病得那樣厲害就能下地呢?”
“可不是,還真是個奇人。”
那人體內的毒很厲害,過了一晚上就能下地,看來的確不簡單。等到她梳好了頭髮,洗臉漱口完畢,便說要去看看那人。纔剛走出門,就見那人也出來了,後面跟着夏安。
那人見着了錦書忙上來與錦書作揖道別:“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聽說你能下地了,看樣子恢復得還不錯。”
“多虧了姑娘醫術高明。只是在下還有要事在身,暫時不能報答姑娘的恩德,好在此處我是知道的,下次再來還恩。”
錦書心道這就要走了嗎?他能走的話,那麼情況還不是太糟糕。
錦書道:“機緣湊巧救了一把,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聶紹,再次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錦書點點頭道:“知道了,保重。”
聶紹又朝夏安作揖道謝,甚至也向玉扣、流蘇等施禮,是個十分周到的人。行完禮,他轉身就走,可是走了不過一箭之地,還沒出這農家小院,就聽得“嘭”的一聲那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