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達一心想要培養出個會讀書的兒子,可惜程文魁、程文星都沒有按着他所希冀的方向而努力。
在程文魁發跡後,便拿了一筆豐厚的資金建造瞭如今的程家族學,供程家子弟讀書。程文星走了武舉,後來封侯拜將威風赫赫,便請了翰林院的有名大儒來教導族中子弟。
程家的族學越來越大,東程那邊的屋子不夠住了,西程這邊便將後巷那一帶收拾出來用做學堂。
幾代努力,程家考中了三位進士,東程出了兩位,西程就是程知允是兩榜進士出身。如今在程家坐館的是黃岐,這位黃岐雖然不是翰林出身,但卻早白馬書院做過教諭,滿腹經綸,是聞名遐邇的一位大儒。
黃岐才名滿天下,據說德宗還動了念頭要請他入東宮給太子做侍讀,可惜後面遇上福王奪宮,太子早薨,黃岐去京城的路上聽聞了此消息後再也沒有進京,也沒有再回白馬書院,而是輾轉於各名門望族坐館。黃岐到程家坐館是兩年前,程知節花了大力氣請來的。
那秦勉是藩王之子,有心想學的話讓齊王請個翰林編修什麼的來家坐館肯定不是什麼難事,怎麼就認準呢程家?
在錦書的記憶裡秦勉一直依附在程家的族學裡唸書,直到她嫁到趙家去好像都還在。不過倒沒聽說秦勉做出什麼學問來,每日依舊和書硯倆一道進出,頗有些紈絝膏粱的做派。
重新來過的錦書發現到一些前世不曾注意到的事情,細細想來,這個秦勉的確是奇怪極了。
“你有什麼心事嗎?”坐在錦書身旁的錦春問了句。
錦書被問,這纔回過神來,笑着搖頭道:“沒事。”
秦勉來不來程家讀書與錦書也沒什麼關係,她更擔心另一樁事,便是四房談成的木材買賣,這事她是記得一清二楚的,因爲她父親投了一大筆錢進去,沒想到這筆買賣竟然虧了,投進的那麼大一筆白花花的銀子連個水花也沒起。
三房沒有多少閒錢做這個的,錦書知道父親動用了母親的那筆陪嫁。母親豐厚的陪嫁就是被三房這樣一點一點被敗光的,等到她手上時,已經沒有當初的三成了。
說什麼也要阻止父親的這個舉動。不過眼下犯難的她被父親嫌棄,她的話父親必定是不會聽的沒,還是得想個辦法應付才行。
宴席已經過半了,花廳上早已經到了酒熱耳酣的時候,程知章很是盡興。這時候一個小廝匆匆的跑來,請丫鬟將程知章請了出來。
程知章不知喝了多少酒,滿臉通紅,連耳根子都是紅的,站在廊下,梗着脖子問那小廝:“有什麼事?”
小廝這才戰戰兢兢地稟道:“四老爺,一位自稱姓周的娘子抱着個小嬰兒在大門上等着,說要見四老爺。”
程知章聽說酒意頓時就醒了,便說要去前面看看。哪知佟氏卻突然從一間耳房裡走了出來,呵斥了一聲:“好啊程四老爺,如今人都找上門來了,我看你怎麼說!”
程知章萬萬沒想到佟氏會突然出現,又見她亂嚷嚷,嚇得臉色發白忙去捂她的嘴,低喊道:“我的姑奶奶,你別嚷嚷。想要害死我不成!”
佟氏便咬了一口程知章的手,程知章吃疼立馬放開了她,佟氏卻冷笑道:“你這下怕了,當初你做這些醜事的時候怎麼就不怕呢。”
佟氏說着,竟一路哭着跑進了花廳裡。程知章見狀便知道事情瞞不住了,忙囑咐小廝兩句:“多叫幾個人給我攔着,不讓她進來。就說我不在家,沒功夫見她。”
交待完後趕緊去追佟氏,卻見佟氏已經跑到東面的屋裡,到喬大夫人跟前便跪了下來,滿臉是淚苦苦哀求道:“大嫂,二嫂,求兩位救我!”
喬大人見狀,一臉的驚詫,忙問:“大節下的哭什麼,出什麼事呢?”
佟氏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大嫂,他爲了個不知哪裡來的野種要休我。”
衆人爲之譁然。
錦書心道,終於來了,程家最小的妹妹出現了。
喬大夫人一拍桌子,慍怒道:“他敢!”
好好的一個節,被四房演變成了一場鬧劇。喬大夫人如今雖然孀居,但在程家地位無人可比,當初鄭老夫人還在的時候也要給這位長媳幾分薄面的。
張氏也給佟氏撐腰,寬慰她:“弟妹別怕,有我們在,四老爺他也不敢胡鬧。”
喬大夫人、張氏、廖大奶奶三人與佟氏一併到外間去了,錦字輩的年輕姑娘們也跟着出來了。
程知節大略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正呵斥程知章:“熱孝裡你鬧出這樣的醜事來,就不怕人家藉此彈劾我們家?別忘了你三哥剛被貶了官!”
程知章見紙包不住火,一臉羞愧的說道:“二哥教訓得對,是我錯了。”
喬大夫人猛然打斷了他們的話,譏笑道:“你是不是要不顧程家的祖訓要把那個女人給娶進來啊?四老爺可給晚輩帶了個好頭!”
程知章戰戰兢兢道:“大嫂,我萬沒動過那樣的心思。”
“我不管你在外面惹的什麼風流債,程家的祖訓在此,你要是罔顧祖訓胡來,我可是不依的。要是欺負到我們四弟妹頭上,我也不依。”
程知章接連說了好幾個不敢,心中卻暗自的捏了一把汗,把佟氏腹誹了好幾遍。
張氏這時候出來道:“四老爺預備怎麼辦?”
程知章說:“趕她走,不讓她進這個門。”
喬大夫人聽了只覺得好笑,冷笑了一聲說:“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今天趕走了,明天又來,明天趕了後天又來。不如大家研究個對策吧。”
程知章見喬大夫人爲此事出面心中很是不安,只聽得喬大夫人問佟氏:“四弟妹你怎麼說呢?”
佟氏滿臉都是淚,哽咽道:“我還能怎樣,既然是程家的骨血就沒有讓外落的道理,接進來養着吧。”
程知節點頭道:“難得弟妹如此賢良,既然找來了,就讓她先進來再說,總好過在外面亂說敗壞我們程家的聲譽。”
就這樣,程知章在外面偷養的外室帶着女兒,登堂入室進了程家門。從此四房再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