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劼一夜沒有睡,早起的時候頭痛欲裂。御醫過來給他看病的時候,手法稍微重了一些,他當場就踢了那御醫兩腳,大喊了一聲:“滾下去!”
“陛下!陛下!順平王帶着人已經到城門外了。”一個內侍慌慌忙忙的來稟報。
“不還沒打進含元殿嘛,慌什麼慌?”秦劼一手撐着腦袋,疼痛愈發的加劇了。
“可是陛下……”內侍有些慌張的看了秦劼一眼。
秦劼便問左右:“孫指揮使可有消息呢?”
左右道:“沒有。”
這一步已經走了出去,已經顧不上是對是錯了。他歪在龍榻上,想起了慶曆元年燕王帶着人馬衝進含元殿的事來,燕王是個蠢貨,還想效仿先皇認爲只要衝進含元殿就成功了,那秦勉還沒進到城內,他倒也不怕。
“叫五城兵馬司的裴如來一趟。”秦劼吩咐了下去。
時間回到五月初,端午的那天。
這時候的江陵已經有些炎熱了,端午是江陵最熱鬧的日子。靜湖變得一點也不寧靜,碼頭旁妝飾一新的幾搜龍船正在蓄勢待發。
今年參加龍舟賽的依舊是去年的那幾家商行,去年本草堂就只拿到了第二名,今年本草堂勢必要拿下第一。因此程書硯可是網羅來幾位參加了幾屆龍舟賽的大漢。
幾隻船隊都做好了準備,只等發號施令的鼓聲響起。
龐知府將兩支鼓槌遞給了錦書,錦書拿着鼓槌,走向了那面大鼓前,稍停頓了一下,便握緊了鼓槌敲打起了鼓面。隨着她的鼓點響起,那幾艘龍船便迅速的向前駛去。
錦書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頭頂上張着金黃色繡着寶相花紋樣的羅傘。今天陪着她出來的是大舅母包氏,還有二嫂潘氏。幾人的目光都緊緊的追隨着本草堂的船隻。
包氏緊張不已,一會兒坐,一會兒站。
“今年一定能拿第一吧?老爺爲了這一天可準備了許久。”潘氏同樣不安。
錦書相比是她們倒還算鎮定。
本草堂本來一直保持着領先的勢頭,哪知後面一隻排在第三的一艘船,突然發力迅速就將第二超過去了,很快的便追上了本草堂的。
“那是哪家的船?”包氏指着問。
錦書道:“是萬源商行的,看來今年他們也是第一。”對於這個結果她也能平靜接受。
沒過多久已經分出了勝負,果然又是萬源商行拔得頭籌。程書硯的臉上看起來不大高興。
江陵龍舟賽的習俗已經延續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前三名的官府都會給與一筆獎勵。這筆錢以前是衙門給,這幾年以來都是鎮南王府在出。
程書硯有些懨懨的來到錦書跟前,和她說:“四妹妹,沒有給你長臉,讓你失望了。”
錦書笑道:“多大點事,二哥是太放在心裡了。沒事的啊,得第二我也很高興。”
這天太陽格外的刺眼,丫鬟給錦書撐了傘,另一個丫鬟攙了錦書,請她上了車。
簾子已經放下了,錦書卻又撩了簾子和跟前的人說:“叫奶孃把琅哥兒抱過來了。”
當下傳話下去,直到孩子又到了跟前,錦書將小兒子抱在膝上,琅哥兒卻不願意母親抱。
程書硯準備了好些天,到頭來還是隻拿了個第二名,心裡有些不服氣。潘氏帶了女兒已經乘了轎子回去了。
程書硯也收拾了下,準備回藥鋪的時候,突然夥計來告訴他:“東家,他們和萬源商行的人打起來了。”
程書硯一聽,有些微怒道:“這是做什麼?輸了比賽還要輸人麼?”
夥計趕緊道:“是萬源商行的人先尋事羞辱我們的。”
程書硯也不回家了,跟着夥計就過去了。
等到他處理完糾紛,準備往家趕的時候,赫然見那石橋上站了一人,戴着黑色的網巾,風將身上的荼白衣袍吹得飄飄搖搖。個子高高的,正憑欄眺望微微泛着波瀾的湖面。
是孫湛!他怎麼來江陵呢?
程書硯遲疑了下,方大步的往石橋上而去,在相隔一箭之地停了下來,他大喊了一聲:“孫元初!”
正在橋上看風景的人尋着聲音望了過來,終於在人羣中看見了程書硯。他先是有些吃驚,隨即臉上有了笑意,大步流星的朝書硯走去。
闊別多年的故交相見,滿懷喜悅。
“你怎麼在江陵?”程書硯激動不已。
“我啊,因爲你在江陵,所以爲了見你便找來了。”孫湛說得很真摯。
程書硯還以爲孫湛來江陵是來找四妹妹的,沒想到是爲他而來,倒有些意外,太陽這樣火辣不是在外面聊天的天氣,忙道:“元初難得來,走,上家裡去喝茶。”
孫湛卻並沒有要和程書硯一道去程家的打算,他忙道:“含真,我找你有急事相商,改天去你家裡拜訪吧。”
書硯見他神色匆匆,暗道有什麼大事嗎?
“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去一家茶館吧。”
這次孫湛沒有拒絕,他跟在程書硯身後,匆匆往茶館而去。
等到了地方,程書硯要了一壺茶,兩人坐了下來,打算好好的契闊一番。
“含真怎麼突然來了江陵,之前我問你大哥的時候,他卻說不知道你在哪裡,害得我多處打聽纔有了點頭緒。含真,你藏的夠深的啊。”
書硯聽見了他大哥,臉上有些不悅。孫湛繼續道:“聽說你母親沒呢?”
“都過去的舊事了,不提了吧。元初你不遠千里的找來,到底有什麼大事?”
孫湛正色道:“帶我去見錦書。”
“你要見她?見她做什麼?”都過去十幾年的事了,莫非姓孫的還沒放下錦書?
“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告訴她,但之前我和她有些過節,她肯定不願意見我,所以想請含真幫個忙。”孫湛說得很真切。
“天大的事?是關於溪客的?”書硯試着打聽,然而孫湛卻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道:“我要當面和她說。”
這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往日兩人也有些交情,程書硯樂意帶孫湛走這一趟。
孫湛面前的茶也沒顧上喝一口,便隨程書硯一道往鎮南王府而去。走到半道的時候,孫湛突然出手偷襲了程書硯,當書硯倒在了他的腳下,孫湛蹲了下來,面色無波的說了句:“含真,對不起。我這也是迫不得已,請你原諒。”
當下從巷子裡鑽出了幾位早就在此埋伏好的孫湛的手下,將程書硯用麻袋裝了,放進了一個裝着稻草的推車裡,匆匆往城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