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來到金碧齋,靈芝正在廊上喂鳥,見她來了忙迎了上去。
“二奶奶來了。”
錦書點點頭,隨口問道:“二郎君他在嗎?”
“剛出去不久。”
錦書心想來得不巧,撲了個空,早知就不來這一趟了。
靈芝請了錦書屋子坐,芸芝捧了才切好的西瓜請錦書吃。
那靈芝對芸芝道:“你在跟前伺候着,我去請二爺。”
暑天裡還是吃西瓜解渴,但西瓜寒涼,錦書並不敢吃太多。
等到她吃完西瓜,那芸芝上來道:“二奶奶裡面坐吧,裡面要涼快一些也沒蚊子。”
錦書到順應了她的話,進到了內室。這一處是他們的新房,成親那幾日兩人在這邊互不干擾的住着,沒幾天就搬到了別苑去。回府以後她又在重華殿的耳房暫時住下了。如今秦勉有一年的服,夫妻倆即使分房住旁人知道也不會說什麼了。
錦書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見案上有一本書,信手翻了兩頁,原來是部史書,她沒看幾頁就入了迷,以至於秦勉到了跟前她也沒有發覺。
“你若愛看就拿過去吧。”秦勉的聲音猛的在身後響起,錦書這纔回頭看了他一眼,起身說:“您回來了。”
秦勉拉過了另一張椅子在錦書跟前坐了下來,服侍的人都退下了。
“對了廚房做了冰碗要吃嗎?”
錦書忙說:“才吃了西瓜,哪裡敢再用冰。”
秦勉聽說也就作罷了。
自從出事後,兩人很少有說話的機會,甚至一天連面都見不上幾次,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說話好像還是第一次。
最疼愛的兄長去世了,錦書卻從來沒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看見過眼淚,他到底是親情冷漠還是顧不上悲傷呢?
“我臉上有什麼嗎?”秦勉見錦書瞅着他的臉看,竟有些不自在。
錦書搖搖頭,又對他說:“把手伸出來。”
秦勉並沒有遲疑立馬就伸過去了。
錦書飛速的搭上了他的脈搏,靜靜的數脈。屋內外一片寂靜,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一般。
片刻後,錦書終於鬆開了手。
“我的病反覆了嗎?”因爲秦勉看見了錦書輕蹙的眉頭,猜想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
錦書微笑着搖頭道:“倒還不至於,不過你最近很是疲憊,都沒怎麼好好睡覺吧?”
這還用說,兄長的事出來後他夜不能寐,一心想的是早點弄清真相,別的都暫時顧不上了。秦勉微微頷首,卻聽得錦書一聲幽嘆:“之前纔好一些如今又反覆是折騰,再不保養只怕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了。”秦勉乖順得像個懂事的孩子一般。
“要不我給你開點溫補寧神的藥?”
秦勉想了想,點頭說:“好啊,只要是你開的藥我都吃。”
接下來兩人都沒了話,默坐了一會兒,錦書纔想起今天的來意,不自然的往秦勉身邊靠了靠,低聲和他道:“有件事有些古怪,我想你還是知道的話更好一些。”
秦勉挑眉:“唔,什麼事?”靠得近了些,錦書身上的藥香又傳了過來。
“前些天,二嬸孃過來和娘娘商議讓你上京的事,你知道的世子走了,有些情況需要入宮和上面說清楚……”錦書不僅添了一句解釋。秦勉點點頭。
錦書又繼續道:“按理說你出面也是正該,但你猜怎麼着?”
秦勉微詫,問道:“莫非母妃她沒有答應?”
錦書暗道秦勉到底一猜就準,她點頭說:“是啊,娘娘當時就拒絕了此事,看樣子不想讓你跑這一趟。”
前世出事就是寶興十九年的冬天,也是入京面聖。如今秦勉又要面臨這樣的事了,不過前世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母妃早就不在了。今生沒料到母妃會幫他擋掉這個潛在的危險。
“按道理是該我走這一趟,母妃不讓,莫非有什麼隱情?”
錦書道:“我後來因爲這事去問過娘娘,她只說身體病着,想你陪在她身邊,不想你出遠門。”
剛剛失去了嫡子,悲痛還沒有得到平復,這個理由也是說得通的,秦勉也就沒有往別處想。
“錦書,混進來的那隻老鼠你說我們捉住了沒有?”
錦書一怔,道:“如霜也好,如霞也好,兩人都死了。二郎君認爲老鼠會是誰?”
“如霞就不說了,但也不會是如霜吧。如霜只是大哥房裡跟前的丫鬟,手還伸不到這邊來,更沒那個能耐勾結上薛太醫。這隻老鼠還好好的混在人羣裡。大哥的死……”秦勉說到這裡頓住了,他想到了幾年后王府的覆滅。他眉頭緊鎖,將前世的幾件大事前後聯繫想了一通,母妃的死,大哥的死,自己的死,最後王府的覆滅。他隱隱的覺得這事並不是那麼的簡單。
一個微不足道的如霜能掀起那麼大的風浪?之前他讓人去調查陳家九丫頭的事時就把如霜的底細翻了個遍,如霜充其量只是顆棋子。
棋子嗎?秦勉一個激靈,他的脣角微微的上揚,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來,和錦書道:“清查王府,相關的人和事都會被牽扯出來,總之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錦書便知道秦勉是想採取正面行動想把身着暗處的人逼出來,都到這個地步了,確實不能再躲下去。
“爲了後面的事能順利進行下去,請你保重好身體,這纔是最根本的。”
“我知道。”
錦書心道說不定再過幾個月,她就能脫離這裡,隨心所欲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想到這裡,她頓時覺得輕鬆起來,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她會盡力的配合好秦勉演好每場戲。
“藥我會親自熬的,熬好後讓流蘇送過來,就這樣吧。”錦書交代完後便準備離開。
錦書剛轉過身去,秦勉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有些眷戀不捨的說道:“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都會一直陪着我走下去的,是不是?”
錦書溫柔的笑了笑:“在契約內,我會一直配合着你。”
秦勉終於鬆手了,這個女人始終都太理性。或者說錦書是一座冰山,他卻不知該怎樣暖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