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打消了對春心的疑慮,但春玉還是忍不住懷疑:“你來做什麼的?”
躺在春玉的馬車上,春心很是悠然自在,懶懶的答道:“來找你啊,早上不是說了要陪你來看望萱姐姐麼?”果然是由奢入儉難啊,這馬車怎麼躺都不舒服,讓時間倒退六年,她一定要把小轎車躺夠了再穿過來。
“你,來看望她?”對於春心的話,春玉明顯不信。
“是啊,看她過的好不好,她要是過得不好,我就開心了。”春心很大方點承認。
就知道這丫頭不安好心!春玉冷冷的瞥了眼春心,移開視線不說話了。
莊萱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你娘,你哥哥都慣着小春,他們誰還把你當春家人?”
這幾天來,娘有多縱容這丫頭,她都看在眼裡,而且,還爲此斥責她。
不做妾?春玉嘲諷的笑了起來,真當一個成天胡鬧的刁鑽丫頭有多值錢麼,能做人家王大公子的妾室,那都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了,她倒要看看小春能嫁個什麼樣的人家。哥哥更不用說,從小就那麼慣着小春,回了家更是連家產都不要了一併交到小春手裡。
他們誰把她放在眼裡了?她是莊家的大少奶奶,隨便身邊一個丫鬟都比那丫頭值錢,娘他們不把她放在眼裡,卻哄着那個臭丫頭。
“我說姐啊,你那臉色也太難看了,生怕我不知道你在心裡罵我似的。”春心如今是一點都不想和春玉維持表面的和善了。
有的人。那真是一頭怎麼養都養不熟的白眼狼。
不對,不是養不熟,而是被別人家養熟了就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兒爬出去的。
是啊,她這姐姐是個精明人。孃家養活十幾年能怎麼樣,早晚還得是婆家的人,下半輩子都得跟着婆家過。既然如此,只要婆家不倒,那就有好日子過,用得着管孃家的事兒麼?陷害孃家的人。自然也就心安理得了。
春心冷笑,她若是這麼說,春玉肯定會說——沒見我已經再三求情過了麼,沒見我好不容易纔讓人答應不傷哥哥性命麼?
“你笑什麼!”被春心笑的心裡發虛,春玉強自鎮定的呵斥道,“回家再跟娘說你胡鬧的事情。”
“回家?回家我倒要跟娘說你照顧不好我的事情呢,跟着你進了蒙家,結果你什麼事都沒有,我卻被人給藥倒了。”春心直接白了春玉一眼,眼角的餘光又轉到了仍舊不能動彈躺在馬車角落裡的金菊。怪笑道,“我一個小姑娘家沒見過大陣仗就算了,金菊姐姐你今年都快二十了吧,怎麼還這麼不小心?”
十八已經是老姑娘,這金菊都快二十了還沒嫁人,到底是因爲有着跟那位翠竹一樣的心思呢。還是忠心耿耿想跟着春玉一輩子呢,或者說是春玉用慣了不捨得放人呢?春心漫不經心的道:“真不知道你將來嫁了人,是不是還這麼毛毛躁躁的。”
金菊咬了咬脣卻沒開口,因爲她心裡明白,哪怕她只說幾個字,這位春姑娘也能從這幾個字裡抓到把柄把她罵個狗血淋頭的。
“胡說什麼呢,這話是你一個姑娘家該說的麼?”春玉心煩意亂,教訓了春心兩句,轉開目光沉思起來。
她還有許多事情要琢磨。
比如,該如何去遠北將春尋引出來。
依着莊萱的話。哥哥如今在遠北大營效力,是那位錢將軍的軍師,平日裡極少會離開軍營,偶爾離開,也是帶着護衛匆匆來去。
除非是至親之人突然到了遠北。哥哥他不得不離開軍營,饒是那樣,恐怕也很難得手。
春心斜睨着春玉的臉,冷意從眼中一點點蔓延至心裡。這女人正在盤算着怎麼謀算老哥吧,看那一臉糾結的樣兒,跟大便乾結七八天拉不出來似的。不過也是,老哥向來謹慎,又有一身好武藝,想抓到老哥哪有那麼容易。
不過,今天的收穫除了得知他們要對老哥下手外,其他消息也不少。
比如莊萱果然跟蒙優有聯繫,她甚至知道蒙優在遠北城,一定還有着什麼傳遞消息的渠道在蒙家,不然莊萱關在後宅從不出門,是怎麼知道蒙優的消息的。而她這位姐姐呢,自然是藉着探親的名義來交換消息的,雙方互通有無。
究竟他們要做的“大事”,是誰的大事?春心想不通。她只知道自己的國家是昌國,當今皇帝如今正值壯年,但皇帝有幾個兄弟,有幾個叔伯,以及哪個兄弟不老實,哪個叔伯當初跟皇帝的老爹有過競爭,她一無所知。
能暗地裡擺平莊家,拉攏林家的,想來不會是一般的小人物纔對,就算是,那也只能說是僞裝的太好了。
況且,真的只有一個莊家一個林家麼?能密謀這麼久,只怕這莊林兩家不過是冰山一角吧。
算了,她信息不足,根本推算不出太多重要的結論,還是原封不動的送到花落那裡,讓那傢伙去費腦筋吧。
丟開腦海裡亂紛紛的思緒,春心眯起了眼,一路安穩的躺到了家門口。
“究竟怎麼回事?”見春心這麼着回來,蘭悠蘿只是起初跟劉氏一樣嚇了一跳,但隨後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看小春這樣,怎麼都像是中了她自己的藥啊。
“嘿嘿,一點小事。”春心微微活動着手腳,給自己下藥自然就不用太重了,有那個意思就行,這不,纔不到一個時辰,她的手腳就有反應了。
蘭悠蘿沉下了臉,惡狠狠的威脅道:“你是自己說呢,還是被我嚴刑逼供呢?”
春心聞言哀怨的看過去:“娘一走你就欺負我。”
回答她的是掰手指的聲音。
“好,我說。”識時務者爲俊傑,春心從來都自認自己是個俊傑。“但你要保持冷靜,別衝動。”
“你說。”
沒什麼好遮掩的,春心把自己跟去偷聽的事情全盤托出,只是稍微失憶了下。忘了自己是因爲花落的指使纔跟去的。
蘭悠蘿一直沒插嘴,認真的聽着,只是越聽,那手就握得越緊,讓春心真想停下來告訴她:你的衣角碎了啊親。
“這麼說來,她是打算去害你哥了?”這話。蘭悠蘿純粹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害?錯錯錯,估計在她心裡,那根本不叫害,人家可是很努力的一再求情要求不要傷害到哥哥呢。”春心說的輕鬆,可臉上卻是冷笑,“我不愛講大道理,尤其是跟講不通的人講道理,那是白癡纔會做的事情,這事情不能鬧到娘那兒去,那就由我來解決。”
“你?”蘭悠蘿瞥了春心一眼。搖頭道,“你又不曾習武,真以爲自己命大每次都能平安無事呢?你老實呆着,這事兒交給我了。”
只是,春心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她停住了。
春心說:“你打算怎麼辦?宰了我姐?你下得去手麼?哥哥他們的事情,我如今也多少知道了些。放心,我有分寸的,只要傳信讓哥哥知道了消息,提防我姐,我姐還能怎麼蹦躂?”
“你……”蘭悠蘿皺起了眉頭,忽然問道,“你近來都在跟什麼人來往?”這丫頭如今竟然能與師兄傳信了?不可能,師兄不會讓小春做這些事情的。
反應還真快,春心撓頭,嘿嘿笑:“沒什麼。就是碰見個熟人,想着他可能跟我哥認識。”
蘭悠蘿死死的盯着春心。
“好吧好吧,就是雁餘城花字世家的花落,你不會不認得吧?”春心認命的把花落交代了出來,“他這兩天跑來利州了。我想他不會是閒着沒事跑來玩纔對,就跟他聊了聊……”
豈有此理!對於花落,蘭悠蘿自是清楚明白的,可她沒想到那人竟然會讓小春摻和到那些麻煩中去,那些事情本就不該讓小春知道。因爲她明白,以小春那定不住的性子,絕不會聽過就忘的。
“安啦,我就是把我聽來的消息告訴他,該怎麼應付,他自然心裡有數了。”春心笑嘻嘻的說道,“你放心,我又不傻,不給我工錢的事兒我可不做。”
不做?對此,蘭悠蘿只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不光娘打你屁股,我也敢打!”
春心無奈,她的屁股怎麼就這麼命運多舛呢。不過,這麼多年來,她的屁股也算是身經百戰了,竟然如此折騰都沒碎成八瓣,看來她的防禦力果然夠高。
等到下午,藥勁兒總算是徹底過去,春心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春玉,卻見春玉正在門口和含熙說話。
妹的,這幾天亂哄哄的,竟然忘了旁邊還住着個含熙,話說回來,含熙那貨可能是因爲新婚之日從牀底下揪出來一個男子的緣故,這幾天都安分的很,所以才丟了存在感讓她沒想起來吧。
一個禍害,一個不安好心,這麼兩種人撞到一起,絕壁不是好事兒。春心乾咳了一聲,大步流星的往門口走,邊走邊說:“喲,這不是天福嫂子嗎,怎麼着,那姓白的小子這幾天有沒有來找過你?”
一看見春心,含熙的臉色頓時鐵青,那天的恥辱,她絕不會忘記的,還有那個蘭悠蘿,這些帳都要一併算起!
“嘖嘖,看你這一臉慾求不滿的,我就說讓你不要嫁嘛,可你偏不聽。”春心怎麼會將含熙的臉色放在心上,直接從含熙身邊走過,邊走邊說,“看你這臉色,我估計姓白的那小子這幾天都沒來找過你……”
正說着,她忽然心頭一跳,有種久違的熟悉感似乎就在身邊,以及那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