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茶杯並沒有砸到周婷身上,只是在周婷腳下摔成了碎片而已,縱然有幾片飛起的碎瓷片,但因爲冬天的衣裳厚實,也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只不過周婷鬧到現在還沒吃過虧,驟然被這麼一砸,倒是嚇了一跳,往後踉蹌了幾步,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次,她不是哭訴了,而是抖着手指着春心晃了幾下,然後兩眼一翻,往一邊倒了下去。
這一下倒是讓左右的人把心給懸起來了,他們倒不是擔心周婷,而是擔心周婷萬一有個什麼不對勁,這兄妹兩個還不得訛上人家春掌櫃?
“小春啊,你過兩天真得去廟裡拜拜了,今年真是不順啊。”王氏拍拍春心的肩膀說道,“你看看你今年,三天兩頭的有人來找事兒,去拜拜,去去晦氣。”
春心也真想拜,拜穿越大神,你丫給我第二次生命,讓我穿到這邊來,爲毛不能給我安排個安逸又輕鬆的生活,每天只有我找別人麻煩沒有別人找我麻煩的?
還是說,因爲她閒着沒事就罵穿越大神的緣故,所以穿越大神才扭曲了她的穿越生涯?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那些問題的時候了,看看已經被人圍起來的周婷,春心笑了起來,笑得無比歡暢。
“小春?春丫頭?你沒氣傻吧?”東邊的葛掌櫃有點緊張,小春這個時候還笑得這麼開心,難不成是氣得腦子糊塗了?
“沒事兒沒事兒,”春心擺擺手,邊往前走邊說道,“你們看我是怎麼叫醒她的。”
見春心過來,大家都很自覺地給春心讓出了一條道,好讓她走到周婷身邊。
周婷就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她本來就臉色蒼白,這會兒也分不清到底是原來就那麼白,還是更白了。
“小春……你可小心着點,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下輩子可就賴上你了。”胭脂鋪的小花輕輕捅了下春心的手臂,小聲說道,“她肯定訛你,你看她那樣兒就不是個好東西。”
春心不在意的擺擺手,笑道:“放心放心,我保證她絕對不會有事兒。”
妹子啊,你這演技不行,姐姐我身邊一羣演技派,跟他們比起來,你的演技直接被秒成了渣渣。從周婷倒下的那一刻起,春心就知道這姑娘是在裝了,因爲……
就在周婷閉上眼睛倒下的時候,在她倒下的位置上有幾片寒光閃閃的碎瓷片,而她竟然就那麼硬生生往旁邊轉了個角度,正好將那幾片碎瓷片給躲了過去。話說——你丫都沒意識了還會自動選位置嗎?你不知道要先選好位置然後再倒麼?就這演技,差評!
更別說悲劇的是周婷只顧着躲開臉邊的碎瓷片,卻沒想到另一隻手下面按了一塊石子兒,春心可是眼尖的看見周婷明顯疼得咬了下牙齒。
“來來,大家別急,我先給她號脈,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春心滿臉的輕鬆自在,蹲到周婷身邊,將周婷的衣袖擼起來一截。
喲,周平還真是夠疼這個妹妹的,家境不好沒什麼積蓄,自己省吃儉用,衣裳都是最便宜的布料還打着補丁,竟然妹妹身上穿的衣裳舒適柔軟,手上戴的鐲子成色十足。
不過,我看你也不是不懂事兒的人,怎麼你妹妹就……恩,狗屁不懂呢?你疼她是應該的,可你怎麼就忘了教她是非曲直呢?
一拉起周婷的手,春心就明顯察覺到周婷身體僵了一下,笑容頓時更深,等她搭上脈,她就不只是笑了,而是哭笑不得。
周平一直擔心他妹妹身體不好,成天問她這樣的表現是哪裡不對,那樣應該怎麼補,她當時聽着就覺得周平是小題大做了。如今看來,哪裡是小題大做,是根本沒題硬做。這姑娘根本就沒病,除非是沒事兒裝病玩,除了體質偏虛以外什麼都沒有。至於體質偏虛,她也能猜得到,周平成天以爲妹妹是身體不好,常年臥病,自然不會催着妹妹鍛鍊身體,恨不得把妹妹當雪娃娃供在屋裡呢,怎麼可能會不虛。
春心終於把完了脈,大驚小怪的叫嚷起來:“哎呦,她這毛病還真是要不得啊,我不趕緊救醒你,估計要出事兒。”
聽她這麼說,周圍的人也急了,做生意的可是最怕遇上這種事兒了。
不過,想想過去春心是怎麼整治那些故意來鬧事兒的醫鬧的,大家心裡的緊張又去了幾分——應付鬧事的,春掌櫃可是老手段了。
春心嘿嘿一笑,忽然就伸手拎住了周婷的衣領子將她提起來,隨即甩手就是噼裡啪啦七八個大耳光甩了上去。
“孩子不乖就得打,跟我玩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八歲都玩膩了的小把戲好麼?”面對不解的衆人,春心丟開已經睜開眼的周婷聳了聳肩。
她沒覺得自己一個成年人去教訓一個半大的少女是不是有點以大欺小,她只知道這種從小養歪了的孩子,你跟她講道理是對牛彈琴,她只信對她有利的道理,就得要人哄着她才能安生,所以,就是要把她給打老實了,打安生了,才能讓她知道這天下除了她親爹親媽親哥以外,沒誰非得慣着她不可。
周婷是被春心打懵了,從小到大被人這麼打,估計她還是頭一次。周平別說打她了,連罵她一句都捨不得,她哪裡受過這種滋味?
“怎麼,裝不下去了?”春心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掌,心裡不禁暗歎,打人是個技術活啊,她這打個人還把自己的手給打疼了的絕對不合格。
“你……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周婷捂着臉蛋,愣愣的看着春心。
聽見這句話,春心本來還算淡定的心頓時風中凌亂了,我靠,這不是狗血言情最經典的問句麼?
男(pia一耳光過去):滾!
女(捂臉):你打我,你竟然打我,連xx都沒打過我,你竟然敢打我……
“小春,怎麼了你?”察覺到春心神情古怪,紅雅納悶的問,“你可別氣傻了啊。”
春心搖頭,低下頭俯視着周婷怪笑道:“我都已經打完了,你不覺得這話說得有點晚了麼?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你剛剛裝暈的時候往一邊挪的太快,人都暈過去了手按在石子兒上還會疼的咬牙,給你把脈的時候我一說話,你那脈象就跟着變動……拜託,我是個大夫啊,要是連這個都分辨不出來,我還不如關門了事呢。奉勸你一句,下次再裝病,可一定要找個附近沒大夫的地兒,多少來我這裡裝病的白癡都灰溜溜的走了,真不差你一個。”
大家頓時鬨然大笑。
這會兒,周婷總算是回過神來了,明白是自己裝病露了馬腳,擡頭左右看看,圍着自己的人們臉上沒有她以前常見的同情和疼惜,全都是嘲諷和鄙夷,她頓覺手足無措起來。
“你要是玩不下去呢,就老老實實自己回家,你要是想玩呢,我就接着陪你玩。”春心彎腰拍了拍周婷那紅豔豔的臉蛋,起身對年夏功他們幾個說道,“先把我東西給搬回店裡去,再把地給掃乾淨,你們幾個這段時間忙得要死,難得見你們一次,中午我請客吃飯去。”
年夏功他們頓時歡呼了一聲,轉身去搬春心的椅子和小桌子。
大家也覺得沒什麼好戲可看了,這麼個狗屁不懂一肚子壞水的小丫頭片子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就讓她在這裡坐着吧,什麼時候坐夠了,什麼時候自己就走了。
人羣漸漸散開,急的滿頭是汗的周平從不遠處衝了上來。
“婷婷!婷婷!”看到捧在手心裡的妹妹此刻竟然坐在地上一身的狼狽,他心疼的一把抱了起來。
被春心趕走了,可他還得賺錢養家啊,沒辦法,他只好出去找別的工作,當他和一家糧店談好回到家後,卻發現妹妹不在家。他忙去問鄰居,鄰居卻帶搭不理的告訴他,今天他一走,妹妹就也出去了,臨走時還問了去吉慶街的路。
妹妹這兩天就一直在抱怨春掌櫃的打了他還趕他走,即使他解釋了是自己犯了錯,妹妹也聽不進去。算了,只是因爲妹妹還小的緣故,他想着等妹妹長大就慢慢懂得這其中的道理了,卻沒想到妹妹竟然爲了他會去找春掌櫃。
這真是讓周平又感動又緊張,生怕周婷會出事,他一路從家裡飛奔來了吉慶街,看到春字號門前圍着一羣人,他當即就懷疑是不是妹妹在那裡。
“周哥也來了啊,嘖嘖,還真是兄妹情深。”春心撇了撇嘴,順便偷偷翻了個白眼,吉慶街的人團結是一流的,看熱鬧的癮頭也是一流的,眼見又要再起波瀾,本來打算散去的衆人又都放慢了腳步。
周平沒顧上搭理春心,而是先仔細檢視周婷一番,當看到周婷臉上明顯是耳光抽出來的痕跡後,他心疼得全身都發抖起來,瞪住春心咬着牙說:“我妹妹還小,你怎麼能這樣!”
春心冷笑說道:“周哥,孩子不乖就得打,不然大了就歪了,知不知道?還有,要說她還小的話——”她深吸一口氣,猛的喊道:“你特麼忘了我跟你妹妹同年嗎?!你妹妹變成如今這樣, 你要負大部分責任!”說完,她扭頭對走到身邊的紅雅說道,“佑壽他們天天滿城跑,我要讓全城一個月內都知道,有個叫周平的吃裡扒外,偷了掌櫃的秘方賣給別家,還教唆他妹妹來跟原來的東家鬧事兒。”她倒要看看還有哪家鋪子會用這傢伙。
很多大人啊,總是覺得孩子還小,等到大了就懂事兒了,可他們不知道,就是因爲還小纔要打好基礎啊,等到大了想扭過來哪有那麼容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