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緊急軍情!”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莫戈從夢中猛然驚醒。
擡手抹去了嘴角的口水,一腳踢飛被子,莫戈恨恨地罵道:“夏參謀,要是你的緊急軍情不能讓我滿意,看老子怎麼修理你!”
剛纔,這個老光棍還在夢中娶媳婦,拜完天地正抱着女兒往洞房裡跑,準備享受那價值千金的春宵一刻,不料門外的一通猛敲壞了他的好事。醒後春夢了無痕,一杆長槍空對月,莫戈心裡着實窩了一肚子火。
“滾進來!”
夏參謀急急地推門而入。
“報告師長,十分鐘前,西特要塞西南方向傳來爆炸聲,並伴隨火光。”
莫戈聞言眉頭一皺:“爆炸發生的準確地點清楚嗎?”
“根據地圖推斷,爆炸應當發生在西斯王國威爾士行省境內、距離帝國邊境約十餘里的洛丁山一帶。哨兵還發現,這次爆炸的聲音與洛夫造爆炸的聲音極爲相似!”
莫戈深思了起來。
爆炸聲從那麼遠的地方傳來仍然清晰可聞,沒有數十枚洛夫造,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效果。而據他所知,在西斯境內的護國軍裝備有少量洛夫造。他們對於這種武器巨大的新式武器珍惜得要命,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可能鬧出這麼大動靜的。“看來。西斯那邊有大動靜了!”莫戈激動得從牀上一躍而起。
戰爭地訊息。對於這個飢渴地戰爭販子來說。就如同一粒春藥。吃下去後。整個世界陡然間變得性感起來。
兩眼放光地莫戈胡亂將衣服套到了身上。走到夏參謀身邊。拍了拍後者地肩膀:“小子。幹得不錯!走。跟我去見公主!”
遠處傳來地爆炸聲。也驚醒了娜婭。
她起了身。點亮了房內地燈。然後走到牀前。伏下身來。小心翼翼地爲熟睡中地孩子掖了掖被子。
外面地響聲。顯然沒有驚嚇到這個小傢伙。
“你這個小搗蛋。睡得真香啊!”娜婭苦笑着。在孩子肉嘟嘟地臉蛋上親了下。
從這個小傢伙降臨人世開始,娜婭便沒有睡過一天踏實覺。
她夜裡稍微動下身子,往往都會把身邊的小傢伙驚醒,然後他便會扯着嗓子放聲大哭。
玲瓏曾經提出要照看孩子,但娜婭拒絕了。
孩子的降生,不僅帶給了娜婭巨大的幸福,也讓她體味到了做母親的滋味。
一個母親。是不能離開孩子地,只要他能睡得安穩,她寧願整晚不眠不休地守在牀前。充斥於她心中的強烈愛意。足以讓她爲這個孩子去面對世間所有的苦難。
而曾經盤桓在她心中的痛苦、迷茫、委屈和失落,都在孩子降生時那一聲清脆地啼哭中化作了雲煙。有了他,她就擁有了整個世界,她的人生因爲孩子的出現變得完美和幸福。
玲瓏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娜婭擡頭問道。
“現在還不清楚。崗哨都是由莫將軍安排的,我想他那邊很快會有消息傳來。小少爺沒被嚇着吧?”玲瓏說着,朝牀前走來。
“這小冤家。只會折磨我呢!”娜婭笑道。
“這下好了,一大一小兩冤家。”玲瓏嘟着嘴,“公主,你的日子難過了!”
娜婭面上一紅,啐道:“盡胡說。替我守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望着娜婭的背影,玲瓏不由得眼圈一紅:“公主,你爲他受盡了委屈,玲瓏心裡看着都難受啊!”
莫戈到達會議廳時。娜婭公主正專注地看着牆上巨大的軍事地圖。
這是他進駐西特要塞後。第二次見到娜婭公主。
第一次,是在昨天地軍事會議上。亞歷山大從普里塞利城前來西特要塞視察。一直養病不出的公主,出席了亞歷山大召開要塞軍事會議。在這次會上,亞歷山大代表流雲,正式授權娜婭公主負責西特要塞防務,鐵一二三師,也暫時由她負責指揮。
這樣做,等於將黑鷹軍團大部分的指揮權交到了娜婭公主地手中,三個師師長心中都感到很困惑。當他們私下向亞歷山大詢問時,亞歷山大只回了一句戰局需要,一切都是頭兒的決定,便不再解釋什麼。三個師的師長只好執行命令,而莫戈的三師,也根據亞歷山大的安排,進入了西特要塞外防禦陣地,同時接管了城防。
“莫戈見過公主殿下。軍情緊急,請恕我深夜打擾!”
公主轉身道:“將軍免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哨兵報告,要塞西南方向發生爆炸,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我們初步判定,爆炸是發生在威爾士行省境內的洛丁山一帶。”
娜婭在地圖上找到了洛丁山。
“距離我國邊境只有數千米。莫將軍怎麼看這次爆炸?”娜婭問道。
“血神教將主力投放到阿斯曼戰場後,西斯境內地戰事越來越少,護國軍攻勢發展順利。同時,威爾士行省境內的血神教力量,也遭到了獸人帝國遠征軍和黑鷹騎兵師的毀滅性打擊。按道理,這個地方不應該有戰事爆發纔對。”莫戈分析道。
娜婭點了點頭:“那該怎麼解釋這件事呢?”
“根據哨兵報告的情況,這次爆炸的聲音聽起來與洛夫造爆炸的聲音極爲相似。而且至少要數十枚才能產生這樣大地威力。”
“洛夫造?”娜婭吃驚地問道,“將軍的意思是,這爆炸是我們的軍隊製造地,目地是向我們示警?”
“回公主。據我所知,西斯護國軍也裝備有少量洛夫造。根據目前的情形分析,可能是護國軍與血神教遭遇後。無法穿越邊境將情報送到西特要塞,所以在邊境製造了這次大爆炸。”
“這麼說來,這次爆炸是某支西斯軍隊向西特要塞傳遞地一個警訊了。”娜婭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又接着問道:“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麼樣敵人,讓他們在這樣近的距離上,都無法越過邊境向我們求援?難道血神教在西斯還有主力部隊?”
“殿下,血神教可不能用常理來推斷啊!”莫戈道。“他們掌握的邪惡手段,可以輕易將普通人變成受他們控制的殺人工具。這一年來,先是血衣使者,然後是數量衆多的行屍,接着是血魔、血獸,比人類招募和訓練士兵的速度可快多了!雖然表面上看,他們已經將所有的兵力投入了阿斯曼戰場,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又突然間搞出些怪物,重新組建一支強大地軍隊。”“莫將軍言之有理啊!”娜婭望着地圖悠然道。“你們的頭兒,可是把血神教給打痛了。如果是血神教軍隊的話,一定是衝着普里塞利城和黑鷹軍團來的。”
“殿下。我已下令二師官兵加強警戒,同時向邊境派出了偵察兵。亞歷山大將軍和鐵一師、三師師長眼下都在要塞中,要不要派人通知他們?”
“軍情緊急,通知他們到會議室吧。”
帝國曆754年1月5日凌晨五時,西特要塞落成後的第一次作戰會議在火鳳軍團會議廳緊急召開。
參加此次會議的人員,除火鳳軍團師以上軍官外。還有黑鷹軍團參謀長亞歷山大、黑鷹軍團鐵一二三師三位師長。
在這次會議上,娜婭宣佈正式啓動要塞防禦體系,西特、天風、洛維三鎮守軍全部進入戰備狀態。
會議結束後,漢諾和查理立即啓程返回了各自的防區。而莫戈則率鐵二師官兵,對要塞的防禦工事進行最後的檢查和完善。
清晨,當亞歷山大離開要塞返回普里塞利城時,娜婭親自將他送出了要塞的大門。
兩人走在前面,護衛們遠遠地跟着。
走在娜婭公主地身邊,亞歷山大心中突然涌起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兩年前。他還是娜婭摩下一名不起眼的軍官。她甚至連他地名字都不知道。
兩年後,他卻與她並肩而立。甚至還代表流雲向她下達命令。
兩年的時間,改變了一切。
亞歷山大依稀還記得,曾經的帝國公主,是一個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她的天縱才華,讓她在帝國軍界呼風喚雨,成爲帝國年輕軍人心目中神聖不可侵犯的女神。衆人皆醉,但亞歷山大卻是清醒地。他眼裡的帝國軍隊,已經是一駕破敗不堪的馬車,而公主這個天才的馭者,能讓這駕馬車暫時不至於崩潰,但卻無法讓它在戰爭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流雲的出現,黑鷹的崛起,最終讓公主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火鳳軍團的出現,在旁人看來,也許是公主不甘心失敗,想與黑鷹一較高下。但亞歷山大卻知道,公主一直在反醒思考,並且虛心地向流雲、向黑鷹學習。所以,在火鳳軍團建設的過程中,亞歷山大給予了自己曾經地上司無私地幫助。大行山中,黑鷹特戰大隊與火鳳軍團的較量,更讓亞歷山大窺破了娜婭地心事:她不犧牲流雲因爲驕傲而把黑鷹領上一條失敗的道路,她希望火鳳軍團的存在能給黑鷹軍團一些壓力。
“他,不在普里塞利城?”娜婭終於出聲問道。
亞歷山大不禁苦笑了:“公主殿下爲什麼這樣問呢?”
“如果他在,會在大戰爆發前,把黑鷹的三個師交給我?”娜婭反問道。
亞歷山大輕嘆道:“他臨行時。我曾問他,如果有戰事爆發,該如何應對。他說,有你在,他放心,所以我把黑鷹地三個師交給你了!”
娜婭聞言身子輕輕一顫:“你早料到了血神教會對黑鷹軍團動手了?”
亞歷山大搖了搖頭:“西特要塞。其實是針對獸人帝國而建的。種種跡象表明,明洛已經成功地控制了獸人帝國,而獸人帝國也因他的出現發生了一場深刻的變革。明洛一直把頭兒視爲潛在的對手,我們擔心他會在大陸與血神教的戰爭結束後向黑鷹軍團動手,所以修建了西特要塞。沒想到,要塞迎來地第一個對手,會是血神教的軍隊。”
“看來。欣賞他的人還真不少!”娜婭苦笑道。這個男人,似乎時時刻刻都站在風尖浪口上。獸人遠征軍在對血神教戰爭中的表現,已然昭示了一個強大帝國的崛起,而流雲又成了他們的目標,娜婭不能不爲他擔憂。
亞歷山大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他太優秀了,沒辦法!殿下你可要幫他啊!你別看他平時活得滿瀟灑的,可真到打起仗來,能幫上他地人也只有你了!”
娜婭不禁白了亞歷山大一眼:“你倒是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
“他率黑鷹特戰大隊去了阿斯曼帝國。血神教大軍壓境,阿斯曼帝國面臨亡國之禍。他不得不率軍馳援。”亞歷山大索性不再隱瞞,直截了當地把流雲的行蹤說了出來。
接下來,亞歷山大向娜婭講述了當時的情況。又從戰略高度分析了流雲馳援阿斯曼的重要意義、阿斯曼滅國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等等,以期讓流雲的行爲顯得合情合理。
“嗯。除了這些,我還聽說,阿斯曼皇后美豔絕侖!”末了,娜婭寒着臉,冷冷地補充了一句。頓時讓亞歷山大所有的努力全部作廢。
“真是一針見血啊!”亞歷山大心中哀嘆道。
“殿下,頭兒絕對不是那種不分清重的人……”
“行了,你別爲他開脫了。就算他是,與我也沒什麼關係。”娜婭打斷了他的話,“對了,血神教已經將主要兵力集中到了阿斯曼戰場,他們拿什麼力量進攻我們呢?”
亞歷山大神色一正:“殿下,這纔是我最擔憂的事!”
“哦?”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殿下。一千年前。血神教與大陸種族一戰之後兩敗俱傷。從此蟄伏下來,慢慢恢復力量。而各種族雖然元氣大傷。但如龍族、精靈等強悍地種族,並未放棄對其殘餘勢力的清剿。並且,各種族中還流傳着一個傳說:千年之後,血神教力量重現大陸時,將會有一個身具六系魔法體質的人站出來率領大陸各種族將血神教徹底剷除。頭兒,就是揹負着這個使命地人。兩年前,精靈族確定了他的身份。隨後,龍族、精靈族、矮人族的力量因此彙集到了他的身邊。這兩年中,頭兒遭遇了血神教的幾次襲擊,所幸都能成功脫險。”
“怎麼會這樣?”娜婭感覺很難接受。
“起初我也不相信。但頭兒這些年經歷的事,卻又讓人無法不信。如果他不是傳說中地那個人,放眼整個大陸,還能誰能提此重任呢?我想,不會有人做得比他更好。這場戰爭對於大陸各種族來說都是無法避免的,即使精靈族只是在利用頭兒,但能得到幾大種族的支持,我們也得妥協。”亞歷山大嘆道。他內心深處一直不接受這個什麼千年傳說。他甚至覺得,火舞長老那個老騙子,完全是把頭兒當槍使,如果流雲表現得很差勁,他可能隨時會換人。只不過,流雲此後的快速崛起,讓他感覺這杆槍用起來越來越順手,也就懶得換了。“看來,這些年他過得很苦。”娜婭的心被刺痛了。
“是啊,世人看到的都是流雲伯爵身披的榮光,但有幾人知道他所經歷的艱辛呢?”亞歷山大輕嘆道。
娜婭沉默了。
亞歷山大的話,勾起了她地心事。她想起了流雲初入帝國軍界後發生地許多事情,也想起自己曾經對他的誤解和絕情。
最令她記憶深刻地是,在那些日子裡一直堅定地站在流雲身邊,爲他分擔風雨的兩個女人---花緋淚和水靈兒。
娜婭明白,曾經的高傲與冷漠,讓她最終遠離了流雲生活的世界。當她終於明白自己的心,將一縷情絲寄託在他身上時,他們之間的裂痕,已經被漫長的歲月風化成一條巨大的鴻溝。
“公主殿下,請留步。”亞歷山大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選擇了向娜婭道別。對於公主和頭兒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他想想就感覺頭痛。
“好吧,就送到這裡。戰事將起,路上不太平,我派一名侍衛護送將軍回城吧!”娜婭說完,朝身後揮了揮手。
娜婭身後,一名身着白色戰甲的年輕女孩排衆而出,快步向亞歷山大走去。
“黛芙妮,到了普里塞利城後,不必回來了,好好照顧將軍就行了!”娜婭轉過身,朝女孩微笑道。
“是,軍團長!”女孩含笑點頭,眼中淚光閃動。
亞歷山大癡癡地望着那個漸漸向自己走來的美好身影,腦袋裡面一片空白。
黛芙妮會出現在這裡,唯一的解釋就是娜婭公主有心成全他們這一對戀人,讓兩人免受戰爭帶來的相思之苦。
對於娜婭來說,能這樣做是難能可貴的,因爲徇私情是爲將者的大忌。
對歷亞山大來說,這是他無法拒絕的,哪怕有違軍隊的常規。
他努力地張開嘴,想對公主說聲謝謝,卻終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言語有時是蒼白的,心與心的交流,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亞歷山大從微笑的娜婭眼中看到的,是她對他們的祝福,還有她成全一對愛侶後的欣慰。他只有回以一個感激的眼神。
他相信,在公主身上定然發生了許多事,讓她成了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人。
“兩位珍重!”
兩個人的幸福,一個人品嚐時,是杯苦酒。
娜婭轉身離去。
兩個幸福偎依在一起的身影,靜靜地目送着那個孤獨、美麗的身影遠去。
“在想什麼?”黛芙妮仰面,望着自己失神的愛人輕聲問道。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美人,是時光雕刻出來的。今日的公主,纔是最美的。”亞歷山大嘆道。
“可惜,她的美麗無人欣賞,只能是寂寞中凋零。”女人最能懂女人的心事,黛芙妮黯然道。
“時光無法倒流,錯過的再難回來。我很幸運,沒有錯過你。”亞歷山大在爲自己感到慶幸的時候,也不禁爲美麗的公主惋惜。
“流雲伯爵和公主的恩情,我們這一生都難以回報了。我真希望他們能有個好的結局!”
“對了,公主究竟經歷了什麼事,會讓她發生這麼大的變化?”亞歷山大問道。
“她做了母親。”
“呃。天啊,你是說,公主她有孩子了?”
“對。”
“那孩子的父親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流雲伯爵。”
“天啊,這世界太瘋狂了!”
在這個與愛人重逢的日子裡,亞歷山大聽到了一生中最爲震撼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他感覺頭好痛。
當然,他相信,那個人從阿斯曼回來後,頭一定比他還痛得厲害。
不停耕耘,不停播種,不停收穫,帶給農夫的是沉甸甸的喜悅,而帶給男人的,卻是天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