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城城西一座軍營裡的操練場上,此刻集合了近萬名科斯林帝國軍人。維斯克站在廣場的高臺上,目光在士兵們身上緩緩掠過,心中百感交集。
從步入軍營的第一天起,他就作好了爲帝國犧牲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帝國挑起的大陸戰爭,朝着一種詭異的方向前進,最終的結果可能是把整個大陸送進黑暗的深淵中。而他,曾經的軍界新星,因爲對戰爭的不滿,跌入了人生的底谷,並意外成了一個敗軍之將。如今,他將與他的士兵們一起,重新拿起武器走上戰場,而他們的敵人,則是自己昔日的袍澤。
維斯克定了定心神,方纔大聲說道:
“士兵們,自由之役中,我命令你們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不是我維克斯怕死,而是因爲我不明白這場戰爭將把我們引向何處,我不願讓帝國兒郎的鮮血,無謂地拋灑在異鄉土地上!事實證明,我們沒有錯,因爲帝國發動的這場戰爭,早已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黑暗勢力侵入了帝國的權力中心,我們的軍隊,已然淪爲了魔君統治世界的工具!昨天,我和你們一樣還是個俘虜,今天,我成了聯軍的副總指揮官。不是我貪戀權力,不是我貪生怕死,我只是需要一個爲了科斯林而戰的機會!今天,我在這裡要求你們,和我一起拿起武器,爲了保衛我們的家園,爲了大陸的和平,重新走上戰場!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是一件艱難的事,因爲從這一刻起,你們將要面對的敵人將是曾經的戰友。我在這裡下達這個命令,從這一刻起。我將揹負叛國的罪名。但我想說,縱然粉身碎骨,縱然歷史將我永遠地釘在恥辱柱,爲了拯救生養我的土地。爲了拯救哺育我的人民。爲了拯救在黑暗中痛苦掙扎的祖國,我願與魔鬼一起滾下地獄!”
士兵們一片靜寂。但心中都激動莫名。維斯克在帝國軍中很有名望,在擔任自由城守將後,深得官兵的擁戴。他們都清楚,自己的將軍。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他的決定,是形勢所迫。《自由宣言》和大陸各國的同仇敵愾,讓他們明白,科斯林帝國,早已不是他們心中的祖國了。
“爲了追求光明,我將走上一條黑暗的路。你們中願意追隨我的。便拿起武器,大聲告訴我!想要離開的,從這一刻起將獲得自由。”
“我等願追隨將,爲祖國而戰!”刀劍如林。士兵們高聲吶喊道。
長天城,魔冢的建設進行得如火如荼。流雲到達的時候,大橋兩側的四個橋頭堡已然成型,大橋兩側的河灘上,已然佈下了許多阻敵登陸的障礙物。
“大叔,敵人有沒有可能利用魔法冰封大河,然後強行度河?”流雲望着寬闊的迷江江面,向身邊的老卡請教道。
“小云,這是條大江。即使是聖魔導師,想要冰封它幾分鐘,恐怕也得累個半死。五分鐘內,能過多少人?反正我肯定不會幹這種傻事。”老卡笑道。
“這樣說來,我們的四個大型橋頭堡,配上四千魔槍隊,再加上二十門魔導大炮,應該能守得住。”流雲說道。
“守住是沒問題。但是,打起持久戰來,恐怕就難受了。畢竟,我們的魔槍子彈數量有限。”老卡嘆道。
“是啊!五百桶魔粉,也只能生產幾萬枚魔槍子彈。”流雲皺眉道,“如果敵人大舉來襲,我們依託大橋的有利地勢,恐怕最多也就能堅持個十天半月。爲什麼這個大陸,找不到可以生產魔粉的礦石呢?”
“我發現了兩種礦石。即使能找齊生產魔粉所需礦石,要組織投入生產,恐怕也是半年後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你的魔冢怕是被魔君的爪牙啃得連渣都不剩了!”老卡苦笑道。
“眼下我最頭疼的,是我沒有見過魔君的部隊,更不知道魔君究竟擁有怎樣的力量。所以,一切的防禦,只能按我們猜測來做。一旦敵人的力量遠超我們的佈防水平,我們將陷入苦戰之中。”流雲皺緊了眉頭。在他的軍事生涯中,有兩場戰鬥最讓他傷神,一場是和血神教較量,一場是和魔君眼下的較量。
“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堅持分兵?還把幾個騎士團都調了出去。”老卡困惑地看着他。東線、西線、北線三線同時作戰,將大大削弱指揮部的戰鬥力,更容易給敵人各個擊破的機會。
“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啊!”流雲苦笑道,“聯軍既然成立,想得到各國各種族的全力擁護,就必須打幾場風光的大勝仗,幫助一些國家復國,讓更多種族擺脫科斯林帝國的控制,提振大陸的民心士氣。而且,我也需要通過戰爭來提升聯軍的戰力,爲最終的決戰打下基礎。”
“所以,你才故意在此地建個魔冢,擺出一付要與敵決戰的樣子,吸引明洛的注意,爲其他三線作戰的部隊爭取時間?”
“有這層意思。但這也是步險棋,能否湊效要看明洛的情況。他如果沒有被魔君安全控制,在調整完軍隊後,一定會選擇從這裡進攻,與我展開一場決戰。在藍月沒有分出勝負,對於我和他來說,都是種遺憾。”流雲點了點頭。
“如果他被魔君完全控制了呢?”老卡問道。
“那他的黑暗軍團,不久後將大舉南下,最終之戰將提前打響。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科斯林帝國眼下正在全國範圍內大舉徵兵,這說明曠日持久的戰爭已經消耗了他們大量的有生力量,而要將新兵投向戰場,至少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如果是新兵,倒沒什麼。只是,我知道有很多古老相傳的黑暗魔法,可以讓人瞬間變成死靈。”老卡擔憂地說道。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血神教,給了我們血的教訓。所以,爲了搞清楚敵人到底想做什麼,我必須到科斯林帝國走一趟。我走後,要塞的事就交給你了。當前我們最強的防禦力量,就是你摩下的魔導團了。”流雲也憂形於色。
“你只管放心去,快去快回。大叔只要有一口氣在,就會替你守好要塞,不會讓自由城受到半點傷害。”老卡沉聲道。
“藍月號上的六十門魔導大炮,我已派人去拆了。橋頭堡上配上二十門,其餘四十門安放在長天城的城牆上。城內,我調了一萬天羽族軍隊和三萬騎兵佈防。如果出現意外守不住大橋,你們就撤退到城內固守。”
“好。”老卡應道。
安排好要塞的事情後,流雲便匆匆返回了自由城。回城後,他馬上將黑鷹特戰隊的幾名隊長召集到一起,開了個短會。會上,流雲交待了自己離開後的幾項工作:由陽明率本中隊隊員,協助老卡完成要塞建設的相關工作,水寒率本中隊隊員負責監督矮人工匠製造魔槍,紫文成負責獸人軍團的日常訓練,所屬中隊交給鐵烈和威傑克指揮,負責自由城警衛工作,確保聯軍指揮部的安全。赫達率二十名隊員從自由城北上潛入科斯林帝國境內,沿敵人南下路線偵察並與自由盟情報人員取得聯繫,嚴密監視科斯林軍隊動向。
會議結束後,流雲找到了維斯克。後者正在訓練場上組織自己的士兵進行訓練。
“重新領軍,感覺如何?”站在操場邊,望着揮汗如雨的官兵,流雲微笑着問道。
“心裡始終有些不踏實。”維斯克苦笑道,“而且,副總指揮這個職務,更讓我不安。”
“在大陸聯軍陣營裡,你代表的是大陸最強的帝國。如果我們能取得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你的表現越搶眼,科斯林帝國的命運可能會好一些。”流雲勸慰道。
“這也是我沒有拒絕你的原因。”維斯克笑了,“假如一切如你所說,要麼大家一起完蛋,否則科斯林帝國將爲這場戰爭付出沉重的代價。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看來,你對眼下發生的一切,還是將信將疑的。”流雲看了他一眼。
“我說服了我的士兵,卻說服不了自己。”維斯克嘆道。
“那就和我到威尼城走一趟,親眼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流雲灑然道。
“你要去威尼城?”維斯克皺眉道。
“對。我們對於黑暗力量所知有限,我必須弄清楚科斯林帝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洛到達和魔君有什麼聯繫,聖殿手中究竟有多強的力量。否則,接下來的仗很難打。”流雲點頭道。
“你身爲聯軍統帥,這個時候去冒險,似乎有些不合適吧?”維斯克說道。
“我天生就是個喜歡冒險的人。否則,我很可能活不到今天。再說,我是女神的傳承人,有女神罩着,估計想死也不太容易。否則,誰來替她對付魔君呢?”流雲自嘲道。
“既然你信我,那我就陪你去。在威尼城,我還有些關係可以利用,或許能幫上忙。”維斯克應承了下來。
“那好,你稍微準備下,我們明天就出發。”流雲說道。
1573年4月2日,流雲帶着維斯克、麻雀、季風、小卡和龍靈兒離開了自由城,踏上了北上威尼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