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連成了一片,掉落在地面之上的攻擊數量之多,爆炸的火光之密集,彷彿是要將莫比拉斯城寨從大地上抹去一般,對於威廷帝國來說,或許,莫比拉斯城寨消失掉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在這座不大的小城市中,爆炸的轟鳴聲不斷響起,與之相應和的,就是到處都能夠聽到的建築物轟然倒塌的聲音,還有那被炸飛的組碎石擊打在四周的地面和房屋之上所傳出的噼啪之聲,還有慘叫聲。
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之下,莫比拉斯城寨如同被火海籠罩,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熊熊燃燒的大火雖然佈滿了整個城市,不過並沒有四處蔓延開來,之前漢帝對城市的重新規劃和大量拆遷行爲得到了回報。
但是,仍舊有無數完好的房屋化爲了燃燒着的火堆,它們沒有在漢帝手中完蛋,到是被威廷人自己給處理了個乾淨。
而漢帝是真真切切嚐到了驕兵的苦果,先進裝備的不斷列裝,以及其表現的良好,使得漢帝過分相信了裝備致勝理念,從而忽略了人的因素,在大勝之後,更是因此而鬆懈了不少,即便是那些堅持不能放鬆警惕的將領和士卒們,在海量的財富、美色和食物誘惑下,終究也是頗有懈怠的。
這是人性固有的弱點,無可指責,只能通過強制性的制度完善和更加自律的監督者,以及更加銘刻到心底的紀律來改善。
但這份人與器之間關係的認識不到位,使得漢帝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雖然由於魔法雷達沒有失去功能,終究是提供了一些預警時間的緣故,沒有讓漢帝在昏睡中崩潰,卻還是不免艱難的苦戰。
尤其是威廷帝國對漢帝國的新式戰法學習得頗爲到位,在密集的火力和地毯式轟炸下。莫比拉斯城遭到的打擊實在是太過嚴重,彷彿每一寸土地都被犁了一遍,在此過程中付出的生命和鮮血,自然不在少數。
萬幸的是,威廷帝方面在戰略認知和情報上還是不如漢帝,其目光被莫比拉斯城寨牢牢鎖定,加上固有思維的限制,事關這場戰鬥最終結局的漢帝空軍部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被其摧毀,因爲威廷帝想當然地以爲。漢帝會將他們的空軍艦隊停留在莫比拉斯城寨的空港區域,而沒有想到,漢帝會製造一個全新的臨時空軍基地,並準備將之建設成永久型基地使用。
畢竟,威廷帝國方面對於漢帝國的空軍那複雜而完備的地勤系統實在沒有太多的認識,區區民用型的半吊子空港根本無法滿足漢帝國空軍的需求。
這也使得漢帝國空軍並沒有完全被威廷帝摧毀在地面,儘管瓦拉爾斯將軍很快就發現他們搞錯了漢帝空軍主力的駐地,並及時分撥了大量力量前去阻截,成功摧毀了近三分之一來不及升空或在攀升中處於劣勢而被擊毀的漢帝國空軍艦隊和戰鬥機。卻依舊沒有能阻止這支力量加入空中領域控制權的爭奪。
當漢帝的空中力量升空,往莫比拉斯城寨增援而來,戰爭的烈度也到達了最頂峰,成片成片的火球在天空相互交錯着。熾烈的魔導能量光束不斷和空艦護盾產生魔法湮滅的光暈現象,更是不斷有燃着大火的魔導空艦從天空栽向地面。
這一切使得黑夜的靜寂被完全撕裂,火焰和慘叫在夜幕下倍顯可怖。
可這還沒有結束。
此刻被大火所籠罩的斯塔特港,大量漢帝和莫比拉斯城寨的原居民們。正在和大火做着頑強的抗爭,軍中的水系魔法師以及相關的滅火設施一刻不停地試圖消滅燃火,不過。當整個城市全都在大火之中焚燒的時候,這點努力顯然是杯水車薪,完全無法將火焰澆滅,只是多了一陣陣水霧,在那沖天的火光將夜晚照耀得通明中,到是讓莫比拉斯城寨多了兩分“霧都”之感。
就在這個時候,爲了躲避空襲而進入防空設施的軍人們卻聽到了一陣陣急促的進入陣地哨聲,這象徵着,敵人的進攻並不僅僅是天空一路,大地上也有敵人的部隊！
沒成想,威廷帝國對漢帝的空地一體化作戰學得這麼到位！
戰士們忙不迭地提起武器,拿上裝備,開始在縱橫交錯的戰壕中移動,倒黴的就會在不時落下的炸彈中直接喪生。
可是,威廷人瘋了,他們甚至是頂着自己人的攻擊在進行衝鋒！
伴隨着一陣刺耳的轟鳴聲,原本這爆炸遮蔽的騎獸蹄聲響了起來,微微震動的地面上,飛馳的威廷騎兵部隊高喊着尖銳的衝鋒口號,在陸戰型神律具裝等魔法支援力量的掩護下,出現在了火光的映照中。
但若是以爲這些威廷騎兵是那種舊式騎兵就錯了,率先降臨在漢帝陣地上的,是連成片的連發魔杖光輝,密集的轟炸打得漢帝措手不及,前方頓時一片哀鴻,很多士兵甚至來不及擡起武器,便已然被這密集的爆炸所吞沒。
慘叫聲此起彼伏,加上來自遠處低沉的喊殺聲,漢帝的戰士們知道,真正的廝殺終於即將開始。
隨着炮彈尖銳的呼嘯,漢帝的陸軍炮兵發言了,頂着頭頂混戰的空軍進行支援炮擊,那是在拿命拼,可不拼不行,威廷人已經拼命了,漢帝不拼命就得送命,只看那爆閃而起的炮火火光中,每每一瞬之間的爆炸閃光中,都能看到那些騎在騎獸之上的騎士,面色有多麼猙獰,數量又多麼衆多,雖然每一次爆炸都有很多人連同他們身上穿着的鎧甲一起被撕成碎片,可悍不畏死,藉助坐騎的速度衝過來的人更多！
終於,兩支力量在這最混亂的一刻撞到了一起,在這個時候的混亂情況下,什麼戰術,什麼計劃,都已經沒有用了。每個人都像是求生的野獸,只爲了殺死對手,而讓自己存活下來,一切的一切,都讓位於殺人和被殺！無論是魔法武器,還是普通的兵器,無論是熱兵器,還是冷兵器,無論是高級魔法護盾,還是殘破的盾牌。一切的資源全都被混戰的人們利用起來,整個陣地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無論是威廷帝國人還是漢帝國人,在這一刻,都表現出了頑強不屈的性格,在不間歇的轟鳴聲中,唱響一首悲壯的輓歌。
戰鬥仍舊在繼續,血流依舊奔涌。
天空和地面的廝殺,直到黎明破曉。才逐漸降下帷幕,莫比拉斯城寨的徹底毀滅,幾乎就在一夜之間,漢帝付出了有史以來最爲重大的傷亡代價。北伐軍的空中力量損失了超過一半,幾乎喪失作戰能力,陸軍傷亡同樣慘重,近十萬大軍陣亡者超過三萬！
但威廷人終究是沒有將這座小城市重新奪還。五百艘魔導空艦組成的大艦隊損失大半,接近二十萬地面部隊更是傷亡慘重,陣亡、失蹤、被俘以及失散等種種因素疊加。這支軍隊幾乎減員三分之一,不得不退到後方,舔舐傷口,以求重整旗鼓,防備漢帝的繼續進攻。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們,無論是漢帝國人還是威廷帝國人,至今仍舊難以相信這件事情,或許他們已然相信,只不過不願意接受而已。
在驕傲這一點上,兩個帝國幾乎不分軒輊。
可相較而言,威廷人還是更加恐慌一些,因爲很多人的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雖然嘴巴上還強硬地認爲威廷帝國不會失敗,但距離莫比拉斯城寨較近的城市,已經出現了遷徙潮,一時之間,通往威廷帝國後方城市的道路上,到處是逃避戰亂的人流,隨之對威廷帝國國內產生的動盪,更是不計其數。
可威廷帝國的上層此刻已然抽不出精力來管這些事情了,不提莫比拉斯城寨奪還作戰的失敗,使得後方防禦計劃全部得重新來過,造成一片混亂,就說這一次失敗造成的思想衝擊,也讓坎撒等人頭疼不已。
就拿前方城市民衆後撤一事來說,事實上,現在的威廷上層之中,對這種情況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意見,一種認爲,暫時將前線城市之中的居民疏散到鄉村和小城鎮,以及更加後方的城市,不失爲一種安全和妥當的舉措,尤其在現在,莫比拉斯城寨已經基本拿不回來的情況下,畢竟,這些人力,以及其擁有的財力,如果往其他地方轉移,也不失爲爲帝國保存力量的方法。
但另外一派人認爲,這一方面是削了自己的威風,會引發民心士氣的衰落,另一方面也會增加後方的緊張感,本來還有八成戰力,就會因爲恐慌情緒被削弱成六成,乃至一半,同時,後撤的民衆會形成巨大的安全隱患,更不用說這些後撤的人流很大一部分目的地是奧特倫德,這簡直就是動搖國本。
對這兩方面的爭吵,坎撒心知肚明,兩方都摻和了大量私心,但同時也說明雙方都是心虛不已的現實,因爲他們沒有一個提到,前線到底該怎樣抵擋漢帝可能的進攻。
雖然威廷帝國這一次夜襲行動將漢帝國那支北伐軍打得半殘,但自身損失也極爲嚴重,其他不說,僅僅魔導空艦艦隊的損失,就讓坎撒肉痛不已,偏偏威廷帝國的造艦工廠全力開工之下,補充依舊不及,尤其是空艦水兵的補充,已經出現緊缺局面,這讓越來越瞭解制空權重要性的坎撒及其軍事班子痛苦不已。
而陸軍的損失同樣牽連甚廣,南方地區經此一役,防備力量頓時空虛不少,就算漢帝不再前進,希雅神國這類國家來搞亂的話也夠威廷帝國方面手忙腳亂的了,偏偏有消息顯示,希雅神國還真的要對南方地區動手了。
不想和臣子們糾纏於無意義的爭論,解散了議政會議,回到宮中的坎撒只覺有一種無比憋屈的感覺在胸中縈繞。
“陛下,請振作起來,我們僅僅是失敗了一場,還沒有到頹喪的時候。”關鍵時刻,坎撒得到了青梅竹馬的鼓勵。
“我們還有機會嗎?利用絕佳的多雲之夜,聯合了目前最爲強大的軍勢,依舊在莫比拉斯城寨下失敗了。這樣的敵人,以我們現在剩下的軍力,也只能苦苦抵擋,延緩失敗的時間吧?”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總是比較脆弱的,坎撒也不例外,在這個只有兩人的時刻,他將心中的苦惱傾訴,雖然沒有顯得絕望,但失意卻是非常明顯。
坎撒的青梅竹馬緩緩說道:“于軍事上的問題,我是不太懂。但是,我們威廷帝國還有廣闊的疆土,還有數以百萬計的軍隊,還有大量未曾上前線的力量,就算漢帝國有着先進的裝備,也不是不可一戰,因爲我們是大國啊,即便是打持久戰,也耗得起。”
坎撒對於青梅竹馬這種簡單的力量計算方式到是笑了起來。可這麼一來,莫比拉斯城寨奪還作戰的失利陰影,卻是消散了不少。
振作起來之後,坎撒開始細細琢磨今後的局面該如何應對。
首先。他已經敏銳地感覺到,在現在的戰爭條件下,威廷帝國已經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稱得上擁有真正絕對的安全了,隨着空襲作戰的不斷完善。看似固若金湯的城牆、防線,已經無法阻止敵人長驅直入,甚至奧特倫德這樣的帝國都城。在大量魔導空艦的偷襲下,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到是漢帝方面似乎早就有了這方面的準備,根據前線回報,漢帝雖然也無法做到完全的先期預警,卻總是會較早發現偷襲的艦隊,這一次的莫比拉斯城寨奪還作戰,若非這種預警還有作用,大概威廷帝國方面就不會失敗了。
所以,現在帝國方面最需要的,是將天空預警體系弄起來,這一點說難很難,但認真去做,方法還是很多的,就算不是漢帝國那樣的“魔法雷達”,探測類魔法或者魔法器依舊能夠做到同樣的效果。
然後,就是進一步加強空中力量的建設,無論是攻擊、速度、防禦還是其他方面,這一點也應該向漢帝國方面多學一學,那就是艦船的專業化水平提升。
之前,坎撒的青梅竹馬小雅其實已經在這方面和坎撒提過,只是坎撒終究是囿於其時代視野的侷限性,沒有下定決心,雖然在艦船性能專業化方面相較其他國家強很多,可和漢帝國比起來,卻沒有那麼功能分明,有較強針對性,這也導致了這一次作戰,雖然前期佔優,後期卻被打得差點崩盤,不得不退。
再然後,就是要加強威廷國內的資源調配效率和運用水平了,這一次的莫比拉斯城寨奪還作戰,其實有很多失誤之處和這種資源運轉的不順暢有很大關係,比如,一開始的時候,坎撒是打算集結威廷大部分魔導空艦進行作戰的,但最後,能夠集齊的,終究是他手中的直屬艦隊大部,還有很大一部分應該能到達的戰艦沒有到來。
想到這個,坎撒目中微冷,面臨這麼重要的國戰,那些人居然都如此小算盤啪啪響,這絕對是他不能容忍的。
……
就在威廷帝國方面查找這一戰的得失,並重新開始佈置防線,以及分派任務的時候,漢帝國方面也同樣一片肅殺。
攻下莫比拉斯城寨後奪得的豐厚戰爭紅利以及勝利的喜悅消散無蹤,各軍的驕橫心態和鬆懈態度也被這次襲擊打得飛到了天外。
現在的賽露緹恩並不是漢帝國的天下,即便漢帝軍備精良,器械天下第一,沒有足夠的,擁有覺悟的戰士,也只是一支烏合之衆罷了！
爲此,漢帝方面對軍紀和軍隊律例進行了一番調整,表現懶散、不負責任、人浮於事者也該處分的處分,該撤職的撤職,該追究罪責的追究罪責。
除此之外,軍隊操典上的調整也在進行,像是定期空巡、範圍內預警設備佈置等補充條例的加入,完善了某些漏洞,而軍隊裝備的各項優缺點資料收集也重新展開,畢竟,裝備什麼的,必須經過實戰才能夠完全搞清楚其中的優缺點,像這一次被威廷帝偷襲,魔法雷達居然因爲雲層厚度變化,縮減了那麼巨大的偵查範圍,就絕對是一件讓人心生警惕的事情,要是這一次威廷帝方面不是錯判了漢帝的雷達偵測範圍,而是直接開到莫比拉斯城寨頭頂才破雲而出,說不定戰局就不可收拾了……
這畢竟是漢帝成軍以來付出代價最慘重的一次,這麼高昂的學費,總是要學到些什麼纔可以的。
對此,艾諾在得到消息後只是一聲輕嘆,沒有對已經深受刺激的兒子多說什麼,因爲他知道,孩子不經歷挫折,無以成長,國家、民族不經歷挫折,無以成熟,成長過程中必須的代價,誰也無法避免,不過,那嗅破壞平衡的因素,他卻會幫着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