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辭鎮,這裡是走出百靈門最近的城鎮了,舒懷料想這裡應該有比較在行的醫生。
人所周知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特點,縮小一些,每個城市也有各自的特點。哪怕是在洛土這樣的異世,這個規律也是適用的。
青辭鎮的特點就是書香味濃郁。小鎮不大,街道自然也不長、不寬,但是舒懷每走幾步就能看到許多人圍着一個賣字畫的攤子說說道道。
不知這裡的風雅是不是與望月峰的拜月飛瀑有關。
舒懷不知道青辭鎮的佈局,繞了許久找不到醫館,於是拉了個路人來問,還弄得人家以爲舒懷是中風了犯路癡。
依然七拐八繞才找到醫館,似乎之前的問路毫無作用一樣。
迎門進去,櫃檯的郎中年紀不甚高,四十歲左右,額角有一撮白髮。
“年輕人,我看你走路無力,面色灰黃,是氣血不足之狀,無需抓藥,回去好好吃一頓就是了。”
大夫寫完一張方子,放下筆遞給後面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抓藥。
舒懷看了一眼那女子,回過眼睛,看着那大夫道:
“大夫好眼力,但是我這氣血不足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讓我探探你的脈門。”
舒懷走近去,伸出右手放在櫃檯的軟墊子上。
大夫伸出食指與中指,摸了許久,然後嘆息道:
“你經脈嚴重受損,我這店裡沒有千年的人蔘靈芝,怕是治不了你。”
舒懷略略吃驚,好歹是鎮子裡的郎中,居然連斷裂的經脈都治不了。
“那我該去哪裡尋醫呢?這事可拖不得。”
“最近倒是有一個地方可以治好你的傷,只是……。”
“只是什麼?”
大夫面露難色,接着道:“只是那地方極少會讓男子踏入,你想去的話恐怕不容……”
話爲說完,舒懷就知道大夫說的是哪裡了,立即打斷大夫的話。
“你說的是望月峰吧?算了,那還不如我自己療傷好些。”
郎中面色一變,退一步道:
“難道你是被百靈門弟子所傷,不敢上山求醫,才跑到我這裡來的。”
舒懷也嚇了一跳,萬一這傢伙跑去百靈門告狀就麻煩了。趕忙提了提袖子,威風凜凜說道:
“看看,我也是百靈門的弟子,因爲討厭望月峰纔不想去那裡的。”
大夫湊近來仔細看了看舒懷的袖子,上面的確清清楚楚繡着一朵小云圖案,再看舒懷穿着的確像是百靈門尋常弟子的裝束,也不再多懷疑。
“那你這傷……是怎麼來的?”
“在外面執行師門任務,結果給人暗算了,還好我功力深厚才保住一命。”
若是加入算上那顆靈珠的真氣,舒懷的功力可謂當世無雙。
“原來如此,百靈門對青辭鎮有諸多扶持幫助,你既然是百靈門弟子,又是爲了執行師門任務才受的傷,我就特別照顧你一下吧!”
“你能治好這傷嗎?”舒懷的心一動,想不到這不算老的老頭還藏了一手。
大夫搖了搖頭。
舒懷不解,又道:
“那你特別照顧什麼啊?”
大夫偷偷瞧了身後的女子一眼,見她正在抓剛纔開的藥,趕緊湊到舒懷耳邊細聲道:
“最近青辭鎮來了一隊香料商人,我偶然去東胡家的攤子去看字畫時,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
“人家是賣香料的,也許有什麼你不知道的香料也說不定。還有,你說這些幹嘛?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麼辦法治好我。”
“小兄弟呀,在這裡開店之前,我可是在中原行走了二十多年的郎中。那奇異的香味不是香料,而是成精了的七葉人蔘。”
“人蔘對多六片葉子吧?”
“因爲七片就成精了呀!”
“你見到過?”
“要不我怎麼能聞出來呢!”
舒懷一愣,說的也是,沒見過、沒聞過,怎麼可能知道那是成了精的人蔘,不過人蔘成精這種事只有傳說中才會發生吧?
儘管很蹊蹺,但是想想如洛土這樣一個世界,人蔘成精倒真有可能,畢竟自己是真的看到過精靈的人。
“先生果然是見多識廣之人,舒懷在此謝過了。”
“在下郭樹仁,以後多來小店光顧呀!”
舒懷正欲大步走出去,聽到這句話差點跌倒:這不咒人麼!
青辭鎮書香味濃郁,但這畢竟只是氣氛上的味道,與真正的香味兒不同。在尋找醫館之前,舒懷倒是在路上聞到了很濃的香氣,想必那裡就是賣香料的那些人吧!
不過這一次舒懷不需要到處尋找,尋扎那個醫館花了太多時間,也總算是對這麼一個挺小的鎮子的路線熟悉了不少,很快就找到了那些賣香料的人。
賣香料的隊伍有六匹馬,拉着兩輛大車,車外有四個人正招呼着客人,四人前擺着兩張長桌,擺着許多大小不一的鏡盒,裡面裝的應該是香料。
招呼客人的人中最年長的是一個鬍鬚斑白的老頭,年在六十左右,另有兩個中年大叔,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看他樣子略帶羞澀的模樣,想來是個剛入門的學徒。
買香料的人也有不少,既有少婦,也有年輕公子。
舒懷徑直走了過去,才發現擺在外面的鏡盒許多是沒有開封的,這瀰漫了整整兩條街的香味竟然只有區區三盒香料,舒懷倒是真要佩服這製作香料的人了。突然想到郭樹仁居然在這樣的香味中聞出人蔘的香味,他可實在不是一般的糾結於那成精的人蔘呀!
七葉人蔘不是尋常物,傳說人蔘一年生一葉,六年生六也,此後不再長葉子。千年人蔘化形成精,或許真有七葉也說不定。
這四個人拉着大車擺攤賣香料,按照江湖規矩只要不是四處遊走的貨郎就不準吆喝,這四個人雖然擺下攤子,不允許吆喝,但居無定所,也算是半個行商了。如此行商,身上帶着價值連城的千年人蔘實在太危險。而且這香料製作水準之高,絕對能輕易讓這四人發家致富。
由此可見,這四個人來到這裡定然有其他目的。舒懷如今身受重傷,不宜與人爭鬥,待到晚上再悄悄偷走就是。
注意既然定下,舒懷身上又沒有半分錢,只好出了青辭鎮。
青辭鎮往東,有一片竹林,翠竹繁多,斜斜長滿了整個山坡。竹子雖然茂盛,下面可是沒有竹筍,畢竟現在已經是秋天了。看來,又要尋些野味了。
四處走了走,很快找到一隻雉雞,拔了毛,生一堆火,烤雞的準備工作算是完成。
可惜沒有酒,舒懷不是好酒之人,但不知怎的突然想喝一杯了,興許江湖就是一個多愁之地,無論身在何妨,處在何時,一點酒水總是能排解心中寂寞。
趁着天色還亮,舒懷也無事可做,於是盤腿作下運氣療傷。雖然是簡單運起真氣修復寸斷的經脈,但這經脈的受損程度根本不是舒懷想象的那樣。這一天來,舒懷一直憑藉靈珠的真氣維護和代替這受損的經脈,還以爲經脈寸斷不是什麼很要緊的事。
舒懷不知道,若是沒有靈珠,像個尋常人一樣受了這樣的傷只怕早已把小命留在瞭望月峰,哪有這樣的時間和氣力去尋找千年人蔘。
但是真正想要用靈珠把它們全部修好,又實在太過麻煩,也太耗時間,一個不留神就枯坐到明月西斜了,再不去鎮子找那夥賣香料的行商可就要天亮了。
青辭鎮不大,人也自然不多,人不多客棧當然也不多,四處走了走,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四個賣香人住店的客棧。
舒懷往街道各方瞧了瞧,見沒有人,趕緊一縱身躍上了客棧二樓的屋檐上,小心翼翼不踩碎瓦片,舒懷推窗進了房間。
四個賣香人租了兩間客房,舒懷現在進的這間屋子裡,睡着兩個中年人。看他們沉沉昏睡的模樣,很容易聯想到他們白天的工作有多麼累,雖然在舒懷看來工作量並不大。
不過是行商而已,居然租了兩間客房。
舒懷不再去想這些賣香人來青辭鎮意欲何爲,哪怕是想對百靈門不利,現在也和舒懷沒有半點關係了。
趁着兩個中年男人睡得正酣,舒懷趕緊翻箱倒櫃。但是那人蔘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舒懷連他們的枕頭都翻過來找了也愣是沒找着一根人蔘須。難道人蔘放在那兩輛大車和香料攪渾了不成。
舒懷找到安置大車的屋子,卻發現屋子被一把大鎖鎖着,根本不能不留痕跡的進入。既然今天不成就明天再看情況。舒懷立即回到潛進來的屋子,把門往裡面一栓,又往東方看了一眼,紅黃正在一點點感染藍色,看來天快要亮了。
好在青辭鎮的多是風流儒雅的人,天不亮就要去打理農田的人沒幾個,舒懷這纔沒被人發現從客棧二樓溜出來。
一個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舒懷越想越不對。既然這四個人來這個鎮子另有目的,但是昨天一直被客人纏着,這樣的四個人能做什麼呢?難道那些香料有問題?可是舒懷也聞過了,到現在也沒感到什麼不適。莫非還有第五個人?一定是,那第五人應該是出去做什麼事了,所以自己沒有見到。
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想,舒懷想去客棧找老闆打聽一下,憑這自己百靈門弟子的身份,即便是不去消費,那店老闆也不敢對自己不客氣。
又過了許久,賣香的四人拉着車子出了客棧,又去了街道口擺攤子。
走進客棧,因爲剛剛天亮的原因,客棧裡的生意很少,偌大一個堂子只坐着兩三點人,顯得十分冷清。舒懷踏進門來,好似十分顯眼,店老闆和店小二立馬看了過來。
店小二急忙迎了過來,尋常的向舒懷問了句“客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呀”,舒懷沒搭理,直接走向櫃檯,右手一擡搭在櫃檯上。
老闆對舒懷這麼做有點吃驚,想來自己平時老老實實,沒有得罪什麼人吧?老闆心裡有點慌,打量了舒懷一眼,見到舒懷的袖子上的雲紋,立刻知道了舒懷是百靈門的弟子,趕緊堆笑對舒懷道:
“公子玉樹臨風,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
舒懷不喜歡別人拍他馬匹,心裡有點不爽,但是現在又必須要擺點架子,只好默默忍受了。
老闆見舒懷面色淡淡,又不說話,心裡更慌了,趕緊堆着笑對舒懷道:
“這位公子哥,不知您來小店要些什麼呀?”
總算是問道點子上了,舒懷微微清了清喉嚨道:
“我師傅託我下山來調查一件法寶的事,來這裡時見到街道口那裡有四個人拉着兩輛大車擺攤子。看面相應該不是本地人,想問問老闆你知不知道他們的事。”
舒懷終於說話,老闆心裡稍安。又聽得舒懷這麼說話,以爲那幾個人來歷不清白,湊到舒懷耳旁低聲說道:
“公子哥,我猜他們不止四個人。”
“哦?你怎麼知道?”
“他們拖着大車來鎮上有三天了,按理說行腳做生意的人和賣藝的一樣,可沒有很多錢住店,但他們偏偏訂了三間房。我問過小二,他們中一老一少住一間,兩個漢字也共住一間,第三間房卻莫名其妙空了出來到現在也沒人住過。”
“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那第三間房是給那個沒有出現的神秘人準備的。”
“公子哥真是聰明,小的正是這個意思,不過那個神秘人並不是沒出現過。”
“他來過店裡?”舒懷有點驚訝,看來有線索了,如果那成了精的人蔘真的存在,那麼一定是在那神秘人手裡。
“他們訂的第三間房一直空着,這三天裡我這裡雖然沒有缺過客房。但是那間房子總是空着我……您瞧,我畢竟也是生意人,這種情況多少都會讓人心裡覺得不安,這不是白拿客人的錢嘛!於是我就對那第三間房留了點心,終於,昨天晚上,我在屋子裡算賬的時候,那第三間房裡傳出了有人對話的聲音,好像是一個男人和那個老頭在說話。我悄悄靠在牆上聽了許久,但是聲音實在太模糊,只隱約聽到‘躲’呀‘找不到’呀什麼的,估計是在找什麼人,但是一直找不到。” ●тtκan ●¢〇
“昨天晚上?”舒懷心裡奇怪了,他昨晚可是來過的,那老頭明明和那個年輕小夥睡在一起,哪裡出去和人說過話。難道,自己已經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只是不說,想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店老闆見舒懷不信,連忙補充道:
“是昨天入夜不久的時候,那人和老頭談了一會,隨後又聽到關門的聲音,然後屋子裡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原來是入夜不久的時候。”現在是九十月份了,入夜較早,昨夜舒懷來得晚,他們談話的時間又不長,想來自己來的時候老頭早就睡着了。
“是呀!那時我聽了許久依然沒有聲音,尺決定算完帳以後偷偷去看一下,但是很可惜,那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應該是當時和老頭一齊出門的。”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纔回來……啊!多謝你了掌櫃的,你可幫大忙了。”
“我這也只是把知道的事說出來而已,平時還多虧了百靈門照顧才能一直平平靜靜做生意呢!”老闆點頭呵呵笑道:“不知公子哥叫什麼名字呀!好教我記得,以後來小店,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我叫舒懷……”
“你就是舒懷!”一個男子的聲音從舒懷身後傳來,猛烈而迅速。
店老闆聽到聲音整個身體都爲之一顫,伸出一根手指指這那人哆哆嗦嗦道:
“就……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