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樹根明明不帶有一點真氣,爲什麼會這麼堅硬?”簡晟發現自己的氣刀完全傷不了這些樹根,心中大驚。
簡晟功至真仙,天下能成爲簡晟的對手的不過一掌之數,但能夠直接挨他氣刀而毫髮無損的一個沒有,當初在霄獸之戰中,簡晟的氣刀也能切開霄獸數寸深的傷口,而如今這樹根毫髮無損實在太令簡晟吃驚了。
“林師妹,這是不是幻術?”簡晟想不出究竟有什麼東西能如此堅硬,只好把懷疑的矛頭轉向幻術了。
“有可能,我試一下。”
在青鳥谷書閣中有不少記載妖族幻術的奇書,但是隨着青鳥谷被焚,書閣也難免其禍。林執玉的母親在逃離青鳥谷時萬分兇險,也沒有帶出什麼書籍。林執玉關於幻術的知識全是她的母親口頭傳授,而對於這種情況她的母親卻從來沒說起過,因此對這即便強的十分怪異的樹根也只能說試試了。
正如舒懷所說,林執玉的妖術資質不高,她顯性的青鳥妖術是搜神,是在短時間內提升大幅念力的能力,對於尋常人,她的念力足以干擾他人,使其反應和控制力下降。但是面對這種情況,她大幅提升的念力則可以幫助她看清情況,拜託幻術的欺騙。
樹根源源不斷從地面生長出來,簡晟和林執玉仍然不放棄抓捕舒懷,堅持與這些堅不可摧的樹根對抗。眼見就要被樹根纏住,林執玉立即施展搜神,念力如風中飛舞的蠶絲,迅速包裹了林執玉周圍數十米內的樹根。
“掌門師兄,不要再浪費真氣攻擊了,這裡的樹根早就消失了,你看到的樹根全是假的,舒懷已經走了。”
“什麼?全是假的!”簡晟停止攻擊,任由那些樹根纏繞自己。那些樹根緊緊纏着簡晟,甚至有的還穿過簡晟的身體,但是簡晟的身體卻沒有任何感覺,這些樹根果然都是幻像。
“師妹,舒懷逃到哪裡去了?”
“織神天羅。”
林執玉將敏銳的念力絲線四處散開,到處搜尋舒懷的蹤影。林執玉的搜神念力強至小神境,織神天羅幾乎覆蓋了半座望月峰。但是過了半晌,織神天羅依然沒有發現被誅心折磨過的氣血,甚至連澎湃混亂的真氣都沒有發現。
“哎。”林執玉搖頭嘆氣,“讓他逃走了,我的念力散的太開,強度就削弱了,想必那黑笛能輕易瞞過我的搜尋。”
既然林執玉也找不到,以自己這人類的能力就更加不可能了。簡晟搖搖頭,拋開心中紛繁的思緒,擡眼望着悠遠的山巒,喃喃道:“他究竟是什麼來歷……”
……
遠處的密林,舒懷正趴在地上,艱難地坐起來,運功鎮壓氣海中沸騰不止真氣。
但是,誅心絕得等閒之功,雖然林司苑修爲低淺,誅心也從來沒用過。但是僅僅是偶然的一瞥,以舒懷這點修爲根本無法抗衡,即便是仙宗神禪也被誅心燒了個千瘡百孔。此刻那詭異的真氣不受鎮壓,又剛剛被舒懷使用過,登時就藉機作亂,折騰得原本就被誅心折磨的舒懷生不如死。
無論是不是無用功,如果完全不試試的話哪怕是死了也絕不甘心!
心念一定,舒懷立即掏盡魂海,將虛弱的念力發揮到最大程度。挾帶着曾經憑仙宗神禪剝離的一部分真氣全力在氣海邊緣遏制氣海的翻騰,但那不知是什麼靈珠帶來的強大真氣當真狂暴無匹,此刻全面爆發,舒懷那點真氣與之拼搏就如同一葉扁舟陷入了海嘯中一般,也許突然的一眨眼這舟子就會被海浪打成無數木屑。
千鈞一髮之際,曾經被迫過度使用黑笛施展幻術的疲憊終於顯現出來。全面運轉念力與真氣,已經抽盡了舒懷全身的氣力,再加上原本就被黑笛摧殘的身體終於撐不住了。氣海中的真氣越來越多的竄入舒懷經脈,念力更加難以控制真氣。不一會兒,舒懷的念力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覆蓋,連感覺都被隔離開了,經脈寸寸斷裂的疼痛居然完全沒有感覺,要不是真氣運轉出現許多盲區,舒懷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經脈已經斷裂了。
舒懷已經失去了幾乎所有的氣力,手臂也垂了下來,真氣徹底消散,頭一歪,苦笑着低聲喃喃道:“看來,有許多事情並不是努力過就會有收穫的。”
舒懷垂着頭,越來越困,感覺連眼皮都撐不住了。
“如果,就這樣閉上眼,會不會就永遠不能睜開了呢?”
這實在太累了。舒懷心裡無數張嘴在催促舒懷不要抗爭了,趕緊睡吧!同時又有無數個念頭在警告舒懷不能就這樣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復活的機會。
“好難受,誰來告訴我該怎麼辦啊!”
舒懷倒在地上,在心底裡痛苦地喊叫着。
“你不可以死。”
一個飄渺的聲音回答了舒懷,但那聲音究竟是輕柔還是舒懷太過虛弱連聽力都下降了,舒懷聽不出來,他只感覺到那聲音溫柔得如同水一樣,無形無色。
“你是誰?”
舒懷似乎沒有了其他念頭,忘記了兩次無形之中被抽乾真氣施展幻術,忘記了與林執玉和簡晟鬥法時的奇異聲音和那怪異的樹根現象。
“我是來救你的人。”
“你是小丫嗎?”
舒懷突然想到小丫,他想知道小丫現在怎麼樣了。
那聲音沒有再次回答舒懷,而是化作了一連串奇怪的聲音。舒懷仔細聽去,這聲音好似一種奇怪的語言。
舒懷的直覺並沒有錯,很快就有聲音迴應了。同樣是奇怪的叫聲,但這聲音更難男聽清了,就好像是一隻山一樣大的龐然巨獸在嘶吼。而仔細去聽,漸漸的也可以分辨出是在說一種奇怪的語言,和那自稱是來救舒懷的聲音使用的語言一樣。
又過了一陣,雙方交談了兩個來回,這奇怪的聲音和陌生的語言都停止了,也消失了。
“小丫?”
過了許久都沒有聲音,舒懷唐突的問了一句。但是沒有任何聲音回答,於是這一聲詢問也消失在密林中。
沒有了任何聲音,舒懷突然感覺很冷清。
又過了一陣,舒懷突然覺得很舒服,因爲那兇猛的真氣已經平息了,而且還乖乖縮回了氣海,甚至都不再翻騰了。
“嗯?怎麼沒再鬧騰了?”
舒懷動了動念力,發現念力居然可以抓取那些真氣來使用。
“很好,那就用你們治療我身上的傷好了。”
真氣緩緩在經脈中游動,沿途將斷裂的真氣一點一點全部連接上了。但是經脈的受損程度遠遠超過舒懷想象的,即便是使用那靈珠的真氣沒有一兩個月也難以修復。
“還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呀!罷了,休息一會再去找個小鎮看醫生好了。”
舒懷躺在地上,看到風把黃色的樹葉紛紛吹下來,心中不禁一陣失落。想起童年時那極少的一部分美好回憶已成花落隨流水遠去了,年紀越大苦痛嶽多的少年人也成爲高樓下的一具死屍。
“這些都是組成我人生的一部分,無論多麼苦澀也已經發生了,既然無法修改,那麼今後的生活就要更努力的填補了。”
夜色悄悄染黑了天空,舒懷拽着疲軟的雙腿在林子裡四處遊蕩。
不知爲何,舒懷覺得今晚的星空格外的明亮,一閃一閃的頗爲可愛。
“咯噠!”
一聲清脆。
舒懷立即釋放念力探索。
樹下的灌木裡,有一個輕巧的小東西。
“正好肚子餓了。”
月華凝聚,一道月弧氣刀隨着舒懷手臂一揮立即飛旋彈出。氣刀碧藍,是雋水流的基礎武學中的斷水。飛旋急速是其特點,荊棘枯柴絲毫不能影響到氣刀。
藍光一閃即逝,隨後灌木倒地,山貓連一聲哀嚎也沒有發出來就命喪當場。
提着野貓,想起第一次見楊小玉時,楊小玉不準舒懷把兔子殺了當食物,舒懷心裡就不是滋味。
但是,這隻野貓是必須要貢獻自己了,實在太餓了,身體已經不容片刻需要補充營養了。
在清澈的月光下,有一團紅黃的火焰,火焰跳動着,像舞蹈的精靈。
火焰的旁邊,躺着一個人。他枕着自己的雙臂,睡覺的模樣很嚇人,就好像他是一具死屍。
不知不覺中,天空逐漸明亮了。太陽光偶有有幾束穿透樹葉間的罅隙,落在地面上和舒懷的臉上。
陽光很刺眼,舒懷終於睜開了雙眼。擡頭一看,居然到了中午,肚子又莫名其妙的空空如也。
但是現在不是獵食的時候,舒懷站起來,動了動手腳,感覺比昨天晚上要好許多了。於是又拍了拍身子,把落葉再次拋落。
在林子裡的大樹間穿梭,舒懷忍不住四處張望。想必謫仙峰後山,這裡的樹要更大、更高,彼此間的距離也大得多,各種鳥兒也不是在林子上空飛行,而是在葉子下面飛梭。巨大的樹木好似一根根柱子,支撐着蔽天的樹頂。
儘管百靈門沒有派人追尋舒懷,但是面對遮天蔽地的林木,舒懷心裡也犯愁了:
治好身上的傷以後,茫茫洛土,我該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