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征問的還是關於實驗中發生的怪事,只是用了另外一種表達方式,“假如有四塊地,一塊是我帶領人種,其餘三塊是你。我帶的是知青,你帶的是精壯漢。我們知青組提前完成了任務,你們組卻拖了大半個月,還沒能得出結論。然後,在上級正準備發出處理通知時,你們組突然完成了任務。第二次又是我分一塊地,你分一塊地,可你遲了個把月還是沒結論,這是爲什麼?”
李大伯聽出了這是在問研發的事,沒有急於下定論,他揹着手站起來,慢慢地在房裡踱步,他思考問題的時候,正是這樣的。
“這個問題很複雜啊,有可能是我在試探領導的底線,也有可能是故意隱藏實力,還有可能是故意讓某些人難堪。”
李遠征明白這個“某人”代表的是朱自霖和趙青成,他點點頭,“我總感覺好像哪裡漏了點什麼?”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晴川突然說道:“還有可能田裡種的根本就不是規定種植的莊稼!”
話一出口,李大伯與李遠征面面相覷,對啊,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若真是這樣的話,很可能研究院裡真的存在驚天的陰謀,李遠征一顆心懸了起來,“大伯,那塊地應該還種着,要不我去提個醒?”
李大伯琢磨了片刻,搖着頭說:“想必兩個種田的來頭都不小,就算你現在提醒,別人也不一定會信,你就管好你的一畝三分地成了。”
的確,郭部長和馮科長都是朱總工和趙工一手一腳培養出來的,正因爲相信,所以才委以重任。他現在單憑一個猜測去提醒朱自霖和趙青成,只怕會碰一鼻子灰,說不定還得被反咬一口。
“可就放任他們這樣下去,遲早得出大事。”李遠征心急如焚。
事關國家未來,李大伯的一顆心也懸到了半空,“按照目前的情況分析,他們想種的莊稼還未結果,凡事百密而有一疏,只要找到了證據,定能將他們連根拔起。”
李遠征低頭細思了良久,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通過找證據來保全國家利益了。
因爲他的歸來,陸晴朗心情大好。吃團年飯的時候,兩兄弟挨着坐的。
“喲,今年的團年飯很豐盛啊,這麼多野味,一看就是川川的功勞。”李遠征邊說邊在陸晴川高拔的鼻子上輕颳了一下,夏曉芬笑道,“是啊!我們生怕她在落煙坪過得不好,擔心得吃不香睡不着,哪個曉得她適應能力這麼強?”
“那是,咱川川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楊喜蓮也把女兒擡得高高的,雖然她不曉得李遠征在部隊到底做什麼工作,單從那保密兩個字來看,就是很有份量的了。她可不能讓陸晴川矮人一頭。
在李遠征心裡,陸晴川的確不是一般的女孩,她能在短短數月的時間裡在落煙坪立穩腳跟,同時能給生產隊謀那麼多福利,這些豈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他抓起陸晴川白嫩的小手,“是啊,能娶到川川,是我修了幾世得來的福份。”
陸晴川一聽,立馬不依了,“你那麼優秀,能嫁給你纔是我幾世修來的福份呢!”
兩家大人見他們小小年紀就懂得相互珍惜、相互欣賞,大家心裡都樂開了花。陸晴朗不禁也羨慕起來,如果他跟馬南湘也能跟他們一樣,該多好?可惜,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如果?
他心裡苦,可坐在他身旁的陳小鳳又比他好多少呢?李遠征把這一切全看在了眼裡,他倒了兩搪瓷缸子開水向陸晴朗走去,“晴朗哥,部隊不允許喝酒,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他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情如兄弟。陸晴朗端了雙手去接開水,不料李遠征的手突然一滑,滾燙的開水眼看就要潑在陸晴朗身上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雙白皙的手朝缸子抓來。
“啊!”滾燙的水灑在手上,陳小鳳痛得心肝一顫,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呼,首先卻問道:“晴朗哥,你沒事吧?”
陸晴朗搖搖頭,雖然灑了些水在他衣服上,可棉衣厚實着呢,他沒有被燙到。
在大家站起來之前,李遠征推了他一把,“你個木頭疙瘩,鳳兒的手都燙成這樣了,你還不去找些東西來擦擦?”
陳小鳳的小手痛得直打顫,可大過年的,她不想大家爲她擔心,咬緊牙關說道:“我沒事,咱們接着吃。”
陸晴朗心裡過意不去,一聲不響地去院子裡割地塊仙人掌,細心地削去皮、刺,放到碗裡拿刀把搗成黏黏滑滑的汁液,一邊吹一邊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陳小鳳發紅的手背上。
陳小鳳心裡一暖,一顆淚從眼眶裡滾了下來,正巧落在了陸晴朗手上。
“很痛嗎?”陸晴朗打住了動作,溫和地問道。
陳小鳳搖着頭,“沒有,不痛。”
突然反轉的劇情讓陸晴川對李遠征偷偷的豎起了大拇指,她的未婚夫就是個天才,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她無法解決的問題。
李遠征剛纔還在提心吊膽,他這一招走得太險了,好在現在天氣冷,水溫下降得快,否則還不把那雙小手燙爛?不過,他最害怕的是小丫頭會對他的所作所爲大發雷霆。然而,陸晴川出乎意料地誇了他,看來早就揣摩透了他的動機,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吧?
桌子下,兩隻手緊緊的攥在一起,讓對方感受到了無窮的力量。
陳小鳳的手受了傷,吃飯夾菜都不方便。楊喜蓮給她找了只調羹,故意拿話激陸晴朗,“你這丫頭,怎麼那麼傻?他一個大男人,燙一下要什麼緊?你把手燙壞了,以後做不了什麼事,看哪個男人會要你?”
陸晴朗悶頭悶腦地來了一句:“沒人要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