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大娘帶着王威和劉銀霜進臥房休息。
陸晴川在船棚子裡眯了一陣,精神足,便一邊幫大娘刮魚鱗,一邊拉家常。大娘也是個話嘮,不一陣,兩人就熟絡了
“大娘,你們上游是什麼地方呀?”陸晴川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大娘答道:“皮家坳,也跟我們一樣,屬於青石縣的。”
“哦!他們那個裡挺特別的,還築了兩道壩。”陸晴川把颳了鱗的魚放到砧板上,大娘撿去摁住,一刀劃開魚肚子,“那兩道壩有四、五十年了,我們也不曉得有什麼用。他們那個生產隊,神秘得很,裡面的人不可以隨便出來,外面的人不能隨便進的。”
不是吧?還有這種事?陸晴川追問道:“那他們娶媳婦嫁女怎麼辦?都是在他們生產大隊挑選?”
“這倒沒有,他們生產隊的女伢子,一般都嫁到很遠的地方,出嫁之後,基本上就不回孃家了。至於媳婦,也是從遠處找回來的,嫁進隊裡後,也基本上不回孃家。”大娘似乎對魚的興趣濃厚些,聊着聊着,話題又跑偏了,“這魚拿一掛瓢燉湯,剩上的曬乾魚,能吃到明年六月間了。”
“大娘,皮家坳的人不吃魚的嗎?怎麼白白讓你們撿便宜?”
大娘兩隻眼睛瞅着她,眨了幾眨,旋即笑了,“哪個曉得呢?他們不要我們要。”
陸晴川又將她往皮家坳拉,“來的路上,我偶然聽到,好像皮家坳出什麼事了。”
大娘茫然地搖搖頭,“不清楚,反正他們生產隊的事,我們都不曉得。”
看來打探不到什麼了,陸晴川謀劃着晚上的行動,一個高瘦大漢拎着兩錫桶魚走了進來,“老嬸子,不是來了落煙坪的人買魚嗎?人呢?”
“袁隊長,在這裡呢!”大娘答話時,陸晴川已經站起身來,“袁隊長,你好!我就是從落煙坪來的,我叫陸晴川。”
袁隊長快言快語,“太好了!陸同志啊,我一直想去你們生產隊取經,不過到現在還沒找到機會。這兩桶子魚當見面禮,請陸同志引薦我和周支書認識一下。”
張口見肺腑,陸晴川聽出他是個靠得住的人,所以,沒打算隱瞞,“袁隊長,其實這次,就是周支書讓我來請你幫個小忙的。”
袁隊長大喜,這正是攀上落煙坪的大好機會啊,“走,咱們上隊裡說去。”
聽陸晴川說完來意,袁隊長大腿一拍,“不就是想在咱河裡灑把茶麩看有沒魚嗎?我這就叫人去辦。”
然後,他讓民兵隊長去隊裡領些茶麩,把屬於雙龍坪的河界全灑上,“找的人要可靠,動作要快,我和陸同志在這裡等結果。”
民兵隊長領命而去。
袁隊長又問起了一些關於落煙坪生產方面的事宜,陸晴川明白他是想借鑑一下,從而拉動本隊的生產,於是,實話實說道:“袁隊長,不一定適合落煙坪的生產模式就適合你們,因爲,落煙坪山多,而你們這裡一馬平川。”
“壞事就壞在這平川上啊!”皮隊長感嘆道,這邊熱天雨水多,上游的皮家坳便會拆掉堵在堤壩下方的沙包泄洪,河水排不及,河岸兩旁的作物全部被淹,年年如是。他跟皮家坳的人溝通過幾回,希望能把堤壩拆了,人家就是不肯,“有一回,莊稼被淹,隊裡的人很惱火,上去把堤壩砸了半邊。結果,人家夏天故意蓄水泄洪淹我們的地,等到冬天水淺了,就把壩口堵得死死的,我們的莊稼遭旱不打緊,連人也沒水吃。”
講起這些,袁隊長一肚子怒火,“而今只能由得他們去了,哪個叫咱們倒黴,住在他們下游呢?所以,就想着周支書能不能幫着出出主意。”
這個問題確實挺棘手,“那你有沒有了解過,他們爲什麼要建堤壩?”
“都是歷史遺留問題,已無從所查了。”袁隊長頗爲苦惱。
“辦法總比困難多嘛,肯定有解決的辦法的。”陸晴川安慰道。
二人正聊着,民兵隊長風風火火的進來了,手裡還端着只搪瓷臉盆。
陸晴川跟袁隊長同時站起身來。
“宏兒,怎麼樣?”袁隊長問道。
民兵隊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把搪瓷臉盆往他面前一伸,“都在這裡,下了三四百斤茶麩,浮頭的已經全撈上來了。”
陸晴川一看,就大半盆。
“這個皮家坳的人不光不講道理,還有毒,連魚都毒死了!”袁隊長沒好氣地說。
眼下已經確認,問題就出在皮家坳,陸晴川只得豁出去了,“袁隊長,從哪裡進皮家坳比較方便?”
在場的人一驚,“你要去皮家坳?”
“是的,這次我專程爲了桃花河的事而來,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一闖。”陸晴川回答得很果斷,袁隊長一聽,也不示弱,“好,我也該會會那個死賴皮了,明天咱一塊兒去。”
在袁隊長家吃過晚飯,陸晴川一行被安排到了隊屋過夜。
“霜霜,明天我跟王威哥哥要去一趟皮家坳,你就呆在袁隊長家。”陸晴川一邊幫劉銀霜梳頭,一邊說道。雖然眼下劉銀霜還是個孩子,但前世哥哥的慘死仍歷歷在目,陸晴川對此事仍心有餘悸,打心眼裡不想讓劉銀霜再接觸到以前的環境。
劉銀霜順從地點頭,“陸姐姐,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一串腳步聲停在了門口,接着,響起了敲門聲。陸晴川給劉銀霜掖好鋪蓋,披衣起牀。輕輕拉開門,王威小心地留意着周圍的動靜,壓低聲音說道:“我去走一趟。”
摸摸情況也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陸晴川答應了,“凡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