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晴川帶上從雲市買的一對假耳環、一隻銀戒指、一套初一的語文、數學教材去了林家。
半個月沒來,這裡熱鬧依然。大老遠的就能聽到吳翠花的叫罵,“哎喲,都是造的什麼孽喲?遇上這麼個黑心肝,不磨死我不放過手喲!”
呵呵,人與人之間,真是近的臭遠的香。前世這個老妖婆子也是對她各種嫌棄,把馬南湘當個寶。她還天真地以爲,吳翠花對她的朋友好,就是給她面子呢!
陸晴川自嘲地笑了,這些早已是過眼雲煙,她不會爲一些沒發生的事感傷。
“湘湘。”陸晴川主動跟害人精打招呼,演慣了戲的馬南湘一如既往的柔柔弱弱,眼圈一紅,晶瑩剔透的淚水一下就滾出來了,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演,接着演!陸晴川很想給她點個贊。
“川川,我去輾米房上工了。”馬南湘抹着淚走了。
這時,吳翠花從竈房裡一陣風似的飄了出來,把她往竈房裡拉,“川川啊,別跟精怪來往,會害死人的。你看看,這全是她乾的好事!”
竈房裡碗碗盆盆、菜散了一地,找不到下腳的地方。陸晴川佯裝不知情,“大媽,這又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那個精怪!我早上頭暈,起不來,喊她煮個早飯,她就來脾氣,這日子沒法過喱!”
吳翠花捶胸頓足,陸晴川違心地安慰了她幾句,便把提前準備好的東西提在她眼皮子前,“大媽,莫氣了,這個好看啵?”
“喲!這耳環好洋氣!”有了錢和東西,吳翠花眼裡已容不下其他,接過墜着白色珠子的耳環左看右看,喜歡之餘嘆息道,“可我沒有穿耳洞。”
這點陸晴川前世就曉得了,所以買了對假耳環。她二話不說把耳環夾在了吳翠花乾巴巴的耳垂上,昧着良心讚美着,“真好看!”
開心得老妖婆子兩邊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子旁,對着鑲鋁框鏡子左照右照,然後對着陸晴川甩了甩頭,“我現在是不是跟城裡人差不多了?”
一張毫無違和感的臉配上假耳環,就像一隻作妖的老母猴。陸晴川把手背在背後,說太多昧良心的話怕遭雷劈,“你這身打扮,比我們雲市的人更像城裡人呢!”
“真的?”吳翠花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細縫,要是那天晚上跟林大軍發生關係的是陸晴川該多好?她的城裡人、她的流雲市第一有錢人夢想,全被馬南湘那個精怪給攪沒了,想想就心也痛肝也痛。
相處了40年,陸晴川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前世被他們坑苦了,這輩子還嫁給林大軍,她就是實打實的豬腦殼。
陸晴川又把銀戒指套在吳翠花左手中指上,“城裡人時興戴這個,如果現在你進城,絕對哪個看你都是城裡人。”
吳翠花咬了咬戒指,哎呦,銀子的喱!她簡直不敢相信,陸晴川會送個這麼稀罕的玩意兒給她,連聲道謝。然後盯着陸晴川滿眼羨慕,“川川啊,要是那精怪有你一半,短十年陽壽我也認了。都怪我背時,遇上這麼個惡東西,只怕哪天就被她整死了。”
見時機成熟,陸晴川把椅子往她面前攢了攢,低聲說道:“其實,你想治住她,也不是沒辦法。”
“真的?”吳翠花兩隻眼睛直放光,“好川川,快說,看老孃怎麼捏死她。”
“大媽,打蛇打七寸,拿捏人也是一樣的。你抓住了她的把柄,還不是由着你來。”
吳翠花向上翻着白眼想了許久,“她除了整天跟我幹仗,好像也沒做什麼見不光的事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呢?”見吳翠花還不明白,陸晴川接着說道,“輾米房比其他的地方油水多多了。”
說完,她聽到幾聲乾笑。
這足以證明,吳翠花對這一切瞭如指掌,但畢竟馬南湘的工是林大軍派的,況且人家而今仍是她們林家名義上的兒媳婦,要是她承認了,保不準會牽扯到林大軍。
相處了40年,陸晴川就像她肚子裡的蛔蟲,將她的想法摸得透透的,也不多說什麼,衝着吳翠花一笑,“大媽,這事我就這麼一說,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吳翠花對馬南湘恨得牙癢癢的,怎麼可能不往心裡去?等陸晴川一走,便從林大壯家找回了林小梅,這是大事,得找個人商量商量。
林小梅早就看不慣馬南湘的囂張,那賤貨哪點配得上她哥?心裡暗自歡喜得了這麼個收拾她的辦法,“媽,我覺得晴川姐說得對,精怪還沒嫁給我哥呢,就開始稱王稱霸,不讓她吃點苦頭,往後更不服管。到時這個家哪還容得下你?”
吳翠花想想也是,“她弄的那些米都藏在隊屋客房裡的,跟着你哥又幫着賣出去了,咱也沒抓住現行,她哪裡會承認?”
林小梅見吹動了她老孃,臉上露出狡猾的笑,馬南湘一不能幫他們成爲城裡人,二不能讓她們有錢,整天還牛叉叉的。打心眼裡說,要不是她哥護着,早八百年就將她掃地出門了,現在她不能錯失了機會,“抓她還不容易?”
“怎麼抓?”
吳翠花乾瘦的脖子伸得老長,林小梅跟她嘀咕了幾句,母女倆興沖沖地往輾米房去了。
馬南湘心煩意亂地往輾盤上倒穀子,給陸晴朗寄的信已經快一個月了,卻沒有收到迴音,肯定是陸晴川在背後煽陰風點鬼火。
“賤人!”她恨恨地罵道,同時想起了整天頂心頂肺的林家母女,又罵了句“都是賤人”!
心裡頭窩着火,馬南湘把輾盤上的米篩去殼後,全裝進了白布袋裡。
不料就在這時,破竹簾子門一動,兩條人影閃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