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晴川掂了掂那份薄薄的證明,要把這份東西交出去,還得費一翻功夫。
在錢志彬心裡,任何事都比不上上課重要。所以,陸晴川在宿舍外等到他下課,“錢校長,有人託我給你送東西來了。”
“託你送來?那個人死了?”
錢志彬的話差點沒把陸晴川噎死,這麼一張毒舌,好在是在落煙坪,如果換個地方,分分鐘被打死。她先把兩套疊得平平整整的衣服放在寫字檯上,“這是郭秀秀讓我帶的衣服。”
聽到郭秀秀的名字,錢志彬的神色變得晦暗不明瞭,“我又不等着她的衣服裝死,你怎麼拿來的,怎麼退回去。”
話說得挺絕,但他沒有什麼行動,這擺明就是捨不得退回衣服嘛!陸晴川自顧自地說:“上回你在縣城看到的那個,根本就不是秀秀的對象。她主要是擔心她父母傷了你的自尊,同時,也擔心配不上你。”
錢志彬的手落到了衣服上,郭秀秀寧可自己穿打補巴的衣服,卻給他添置新衣,這樣的女子,怎麼會對他沒有感情呢?他拉開寫字檯的抽屜,取出一方手巾,託在手裡一層層打開,露出一對銀鐲子。這是他上回去縣城,準備送給郭秀秀的,不料郭秀秀卻帶着個男的,稱是她對象。他只得將銀鐲子帶了回來,鎖在抽屜裡。
“我沒有白要人家東西的習慣,這對銀鐲子,你幫我拿給她,當買兩套衣服的錢。”
這不明擺着是交換信物嗎?就不能把話說得好聽點?陸晴川接過銀鐲子,“郭秀秀說了,她一定會在你後面結婚。”
這句話的意思,不還是等着他嗎?錢志彬有些失神,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
曉得他心裡亂,陸晴川不再提郭秀秀。她將證明拿了出來,“這是隊裡的保送書。”
錢志彬看過之後,面色一沉,“我不同意!”
犟驢!陸晴川腦費盡脣舌,勸了許久,這丫的還是板着一張臉,“對我以後好是沒錯,可我就喜歡教書,除了落煙坪,我哪裡都不去。”
“行!”陸晴川一把搶回證明,“既然你真不想去,那就讓林大軍去好了。”
說完,她轉身便走。
果然不出她所料,錢志彬大步追了上來,“爲什麼要讓那個禍害去?依照他的性子,只會爬得越高,乾的禍國殃民的事就越多!”
“那落煙坪念過高中的,就只有他一人,不派他去,就白白地讓這個名額浪費掉?往後上面還會分名額給落煙坪嗎?”陸晴川繞過他,繼續向前走。
“我去了,學校怎麼辦?”錢志彬堵住了陸晴川的去路,說心裡話,他又何嘗不想被保送?上了大學,今後的人生多光輝?可他實在放不下那些孩子。
“隊裡定了江純生接你的班,他做過三年民辦老師,書教得特別好。是因爲莫紅英,才放棄了教書,來插隊的。”陸晴川起了江純生的老底,“你還要在落煙坪呆上大半年時間,可以試試他的能耐。”
江純生他接觸得不多,雖然錢志彬打心眼裡是相信陸晴川的,但他寧願放棄保送機會,也不會拿孩子們的未來開玩笑,“是騾子是馬,先拉出來蹓蹓。”
陸晴川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了,“那成,就讓江純生跟着你學習一段時間。對了,錢校長,能不能再給我弄個區中學的指標?”
只見錢志彬劍眉一擰,“有指標也不給你,盡搞些亂七八糟的人進去,壞了我的名聲。”
呃……陸晴川摸了摸鼻子,“其實林小梅在學校的表現還是很好的,只是家裡不讓她上了。不過你放心,這回我不是給她弄指標。”
“正因爲是你,我纔不放心。”錢志彬喝了半搪瓷缸子茶,“上課鈴響了,我該上課了。”
陸晴川衝着他的背影說道:“錢校長,謝謝你啊!”
錢志彬這邊落實了,陸晴川又馬不停蹄趕去畜牧組,這裡多了五、六張陌生的面孔,應該是黃傘坡派來幫忙的。
餘楠木和鄧思文從豬娘區邊說邊往這邊走,兩個人眉飛色舞。林小丫笑呵呵地端着一臉盆水過去,“鄧專家,辛苦了!”
鄧思文趕忙接過搪瓷臉盆,“小丫,以後你給餘獸醫端水洗手就行了,我自己來。”
“鄧專家,你太客氣了。飯菜我已經熱好了,你們洗了手過來吃吧!”林小丫擦去餘楠木頭上的汗,“快生了?”
餘楠木溫和地回答,“是啊,羊場那邊也有三隻羊要生了,吃了飯我得過去守夜,你晚上早點睡,不用給我送宵夜了。”
鄧思文的羨慕之色落入陸晴川眼底,這個年代,女人太有本事也是錯,很難找到合適的對象。
“楠木哥,鄧姐姐,小丫,都忙着呢?”陸晴川打了招呼。
見是她,三個人高興得很,特別是鄧思文,上前握住她的手,“你這丫頭,還捨得回來看看我?你看,前天生的那一窩小豬有七隻呢!”
“真的呀!”陸晴川一眼掃過去,七隻胖嘟嘟的小白豬在豬欄裡嬉戲着,她去鄉里的這兩個多月,又多了三十幾頭小豬了,“楠木哥,你跟周鄉長籤的生死狀提前完成了啊!”
“這還不是得感謝你和鄧專家?”林小丫笑得甜甜的,對鄧思文再也不排斥了,“你出的主意好,鄧專家的技術好,現在各個鄉的獸醫都來找他們取經呢!”
鄧思文沒有半點傲嬌之色,“人工授精能獲得成功,全靠大家努力。川川啊,我遞交的學術研究報告已經通過審批了,很快,你也可以領取特殊貢獻津貼了。”
陸晴川臉一紅,“我何德何能領津貼?”
“大家說你可以你就可以。”餘楠木也認爲陸晴川是名至實歸,“川川,我們的人工授精技術還用到了其他物種身上,已經取得初步成功了,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