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柱子,胡向前的拳手攥得緊緊的。
見他反應這麼激烈,陸晴川忙說道:“要是讓你爲難的話,那就算了。”
“不爲難,我只是擔心會連累到廠子,就不好了。”
胡向前無頭無腦地冒出這麼句話來,對於他的身份,陸晴川前世倒是沒留意,現在回想起來,肯定是大有來頭。想必來落煙坪,也是在躲避什麼。不等陸晴川說話,他又說道:“既然你開了口,我這就收拾一下,跟你們同去。”
他喊來了王威,把手頭的工作做了交接。王威似乎很不放心,勸道:“老大,你要是去了,大家的心血就白費了。”
“我把機器安裝、調試好了就回來,沒事的。”胡向前翹着二郎腿,看着江百仁給他收拾衣服。
“但你單人獨手的去,叫我們怎麼放心?還是帶上我吧!”王威垂手站在他面前。
胡向前換了雙半新的球鞋,站起身來,“帶上太多人,反而打眼。東西收拾好了沒?”
見他執意如此,王威忍不住提醒道:“老大,陸晴川已經結婚了,你何必爲了她鋌而走險呢?”
頓時,胡向前明眸一暗,“她結婚了,或者是沒結婚,有什麼區別嗎?都是我想用盡生命去守護的那個人,永遠不會改變。”
房間裡,只剩下無聲的嘆息。終於,江百仁收拾好了衣物,“老大,馬上出發嗎?”
“走了,我不在的日子裡,要好好守着畜牧組,守着落煙坪,曉得嗎?”不知不覺中,胡向前也將自己融入到了這片欣欣向榮的土地。
廠房完全是按照胡向前的設計圖稿搭建的,目前電線已經拉到了離龍潭八公里的地方。進度之所以這麼快,一方面是市、縣級領導重視,另一方面,是因爲負責人是林大賢。
“還得豎將近兩百條電線杆子呢!”周煌輝專程派了一個人在現場盯着,一天向他彙報一次進度,“要不是月頭的那場大雨,後天就就能如期完成任務了。”
周保生雙手叉腰,對着拉電線的方向,“林大賢這回確實也是盡了老力了。周鄉長,不如這樣吧,我從隊裡抽些人手過來,幫着把電線杆子豎起來。”
周煌輝不同意,“那怎麼行?本來現在你們隊裡就人手不夠了,又得準備種小麥,咱不差那幾天。”
“周鄉長,老周,生產隊和廠子的事,一天也差不得。”進來的是謝老八,他身後跟了一大羣精壯勞力,“這是我們生產隊體力好的80個人,專門來幫忙豎電線杆子和安裝機器的。二狗那邊也抽了50個人去落煙坪幫忙。”
“老八!”周保生緊緊握住了謝老八的手,沒等他感謝的話講出口,謝老八搶先說道:“老周啊,不許說見外的話!這些人就交給你了,想用多久用多久,管飯就成,工錢算我們隊的。”
“那當然不行!工錢我們會付,只是,一下子抽了這麼多精壯勞力出來,你們人手夠嗎?”周保生不是個只顧自己的人。
謝老八笑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上回得了物資的幾個生產大隊都答應了,只要我跟二狗開口,就有人給我們。”
說完,又轉向他的隊民們,“都給我聽好了,把事給我辦得漂亮點,錢只會多,不會少。”
譚木匠帶頭答道,“我們只會辦漂亮事,醜事幹不出來。豎電線杆子的地方咱曉得,大傢伙跟我走!”
69個人跟他走了,剩下的10個人原地待命。
看着這羣雄赳赳氣昂昂的人,謝老八腰桿子挺得直直的,“周鄉長,老周,可以帶我進廠房裡瞧瞧嗎?”
“當然可以!”周鄉長還有其他的事要忙,周保生帶謝老八進了廠房。
機器旁,陸晴川把一大疊紙張遞給胡向前,“這是洛大哥翻譯的安裝步驟,以及調試、使用說明書。”
胡向前目不轉睛地盯着機器“哦”了一聲,對黃傘坡的隊民招招手,“過來五個人,按我說的,將這臺注塑機安裝起來。”
在胡向前的指揮下,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注塑機裝好了。朱大福圍着機器圍了一圈,“這個鐵疙瘩能有什麼用啊?”
“用處大着呢!”胡向前一邊指一邊解說,“到時候,工人把原材料倒進這裡,經過高溫融化後,被輸送到這裡,經過模具成型,電風扇的殼子就出來了……”
這麼神奇啊?衆人聽得津津有味,好想親眼看看那一塊塊風扇殼子從機器裡蹦出來的樣子。
陸晴川的注意力卻不在機器上,而是在胡向前身上,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翻看一下洛圓的翻譯,就輕而易舉地裝好了機器,這個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呢?
發現那雙大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許久,胡向前隨便翻了兩下翻譯,指着另一堆機器說,“把這些搬到那邊去。”
五天之後,最後一根電線杆子豎在了廠房前五百米的地方。
當所有的燈全亮起來的時候,周圍歡呼一片,“來電了!來電了!”
“是啊,要是哪天咱們隊也有電就好了。”譚木匠的眼眸裡充滿了希望之光,不料卻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肯定也會有那麼一天的,但是,我們看不到了。”
說話的是他同隊的譚愛光,小夥子剛滿二十。陸晴川記得前世黃傘坡是在八八年通電的,落煙坪則晚了一年,不過,現在自然不用等那麼久了,“電線都拉到龍潭了,最多一兩年就能拉到生產隊,我們怎麼看不到了?”
除了胡向前,在場的人都不相信。譚木匠擔心她下不了臺,便說道:“就算能通電,那也是要錢的,有幾個用得起的?”
這些年,大家算是窮怕了,陸晴川給他們打氣,“往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