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公子看得見雲菱眼眸裡流溢而出的柔光,這種柔情自是他從未見過的。他的眼神看向了那個讓她流露如此嬌俏神態的男人,那面容略憔悴,五官冷厲而薄脣輕抿的黑衣盛啓。
只是此刻的盛啓,也與尋常人見到的有所不同。他那雙幽黑深邃的眸,在看着雲菱的時候,有明顯的柔波浮動。像是星河在孕育新的生命星球,如此溫柔寵溺。
“你怎麼來了——”雲菱有些呆了,所以問話也侷促起來。原本若是他們中間沒有邪先生,她自可奔過去投入盛啓的懷裡。可是現在不能,所以她反而不知道要怎麼做怎麼說。
盛啓的眉峰卻微擰:“站往右邊一些。”
“哦。”雲菱也不知盛啓是何用意,但她下意識的聽了。然後才發現是她方纔站的地方,跟那連公子靠得太近。
“乖。”盛啓見此,那眉眼也不吝嗇的漾開笑意。那樣的笑自然是盛京等人從未見過的,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會笑的人。因爲即便是盛啓的冷笑,他們都不曾見過。在他們的認知裡,盛啓就是個冰面人,任何時候臉上只有冰凝的表情。
他們唯一一次見過盛啓的臉色有變化,就是在他於宮中宴廳大殿向雲菱求親,而後者沒有拒絕時。那時候的盛啓就已經讓人大跌眼鏡了,而此刻的他簡直讓人可瞪出眼珠子。
雲菱在察覺衆人的神態時,只覺得有些發窘。暗罵盛啓現在是越發沒臉沒皮了,**這種事做得是越發的恣意了。
不過盛啓倒是沒有讓雲菱再繼續尷尬,他很快將目光看向了俯身在盛繁華身上的邪先生。那眼神也在瞬間變得黑沉森冷:“你一而再再而三對本王的人下手,想必是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邪先生聽此,以盛繁華之美目笑道:“厲王倒是來得快,可想必這尾巴也不少,你以爲你能得償所願?”
“本王素來想做之事,就沒有不能成的。”盛啓說話間,手掌握着那柄青劍。
邪先生嗤笑:“你知老夫爲何要用這身體?”
盛啓眸光微眯,雲菱卻想到了暗令以及所謂的,盛氏之人天生可避邪術之能。那麼邪先生這麼做,是爲了不受暗令的滋擾,更可以邪術制人而不會被反克。
“如果盛繁華的肉身全毀,你說崇王會如何?”邪先生笑得妖異,更有令人唾棄的卑鄙。
“一具死屍而已,你當本王會不忍?”盛啓冷嗤一聲,手中的青劍已有青光凝聚。
邪先生大笑:“你如今功力全無,就是依靠魔劍之能,又如何傷得了老夫!”
“且試試。”盛啓不分化,青劍揚起間絲毫不留情的斬向邪先生!
那青光一如綢緞,橫空而起,凌厲濤濤,掀開一層颶風捲向邪先生!後者那凌亂青絲被揚起,現出那妖孽帶血,透着邪異的姿容,但見一層灰光自其身上爆開!
雲菱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一股氣機所控,身體不由自主的要動。連公子以爲她是被那兩方氣勢所震,正要靠近幫她穩住。不想一道凌厲之氣自其胸前劃過,讓他下意識去躲避!而就是這一剎那,雲菱已被捲入那兩廂衝擊之中!
“雲菱!”連公子二話不說跟追進去。
然而連公子很快發覺,雲菱並非是被兩方氣機所卷。而是被盛啓帶動,他察覺後只覺得一陣憤怒!
因爲誰都知道這兩強爭鋒的內力勁氣,很容易震傷雲菱這種沒有半點武功底子的少女。可是盛啓卻不顧這一點,硬是將雲菱捲進來,他難道就不怕後者受傷麼?!
那時邪先生顯然也發現了盛啓的意圖,他知道盛啓這麼做,是想將心愛之人保護在左右,以令後期不會太被動。
但邪先生怎麼可能成全盛啓的想法,他順勢將內力勃發,一股強悍的陰冷氣息將整一條暗道充斥!
“自以爲是!”邪先生冷笑,灰色氣刃如柄柄飛刀射出,直鑽向雲菱。他倒是不擔心將人殺死,因爲他看見那連公子也跟進來了。而且他知道盛啓必然會去救助,他要的就是他更多的分力,他纔好將其斬殺之。
“青龍!”盛啓冷喝一聲,渾身青光如綠茵層綿。那青色綢緞剎那間成活物一般,如一條青龍咆哮而出!
盛啓在爆出這一擊的同時,身體藉着這股氣機錯身落在雲菱身邊,並將其穩穩的抱入懷裡。
連公子正擋了邪先生爆出的氣刃,暗道內炸開強烈的氣勁撞擊波。震得整一坐暗道都有些搖動,但卻幅度不大。可見這裡作爲地宮的主幹,建造是沒有半點的偷工減料。
盛啓在連公子出手時,黑眸凝定不曾移開。隨後氣勁震開,他才抱着雲菱借勢而回。其後影衛也紛紛出手,以助防禦撤退。
雲菱落入盛啓懷裡後,就抱緊他的頸,纖腿更是緊夾着他的腰身。她知道他很忙,她這樣抱緊他,纔不需要他分心來抱緊她。
“撤——”盛啓的目的本來就很明瞭,他來只是要帶走雲菱而已。現在後者已經被他抱到,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想撤?可沒這麼容易!”邪先生的嗓音陰唳而出,似能穿透整一坐地宮的尖銳!
那時候走在前頭開路的影衛紛紛停下來,盛啓不等他們回報,就看見在他們的前頭,有大批的灰衣術士在聚集。
“我們進九陽穴,我知道還有一條路也可到此前入口。但盛京帶人在那裡守着,我們要進入恐怕也麻煩。”雲菱知道此時形勢危急,想要出去必然是危機重重。
“就走往九陽穴、”盛啓也不問爲何反而要進,這就同意了雲菱的說法。
“在他們之前過左邊道。”雲菱看見灰衣術士的速度很快,馬上要靠近他們所在的位置了。
盛啓並影衛們,還有在他出現後就沉默的連公子按着雲菱所言繞路。但不知是否爲應徵冤家路窄,他們折進這一條道要往九陽穴去時,卻在岔口碰見了皇帝!
但約莫是盛啓等人後有追兵,所以一行人氣勢洶洶。遠在路口相撞,而雙方干戈以待時,影衛們的氣勢明顯更強!這讓皇帝等人的速度不經意變慢。
盛啓也沒有下令動手,而是轉了道直奔往前。儼然無視皇帝的存在,後者鳳眸微凝:“都這時候,還能如此囂張。走——跟上。”
很快盛啓帶着雲菱再度與盛京相遇,其後皇帝已帶人前來,邪先生也與灰衣術士守在哪兒整戈待旦。
“倒是沒想到皇帝的人也來了。”雲菱有些奇怪。
“你身上的雷丸還有多少?”雲菱問的自然是連公子,後者聽言卻道:“喲——倒是還記得我這號人。不過這雷丸,也只有兩枚了。”這也是他沒有反對往回走的緣故。
連公子和雲菱的想法一樣,端了總的要逃出去總會容易一些。
“還會有人來。”盛啓提醒道,他會同意折回來,一方面是相信雲菱的判斷,一方面是他知道秋氏山莊的人也來了。
“誰?”雲菱好奇,今天這是什麼情況,怎麼人都來了?
“來了。”盛啓目光看向面前幾道出口中的一道,雲菱順勢看去——
她看見一襲白衣的秋清風,並着一名與之面容相似的中年男子,以及劉潛這位熟人率先出現在了。
“秋清風?還有那是他爹?”雲菱問道,隨後她看到跟隨在他們身後的人也不少。看來已是有備而來,可是秋氏的人到皇陵裡作何?
“嗯。”盛啓並不驚訝,直等到秋氏山莊的人,站在比較靠近他們的地方停下來,他才道:“秋莊主,別來無恙。”
“哈哈哈——厲王越發英挺不凡了。”秋左棠見到盛啓,如熟絡的好友,以熱忱的語調問候着。
“菱兒,可還好?”秋清風並不掩藏自己的關切之意問道。
雲菱此時已從盛啓的懷裡下來,聽言淺笑道:“我沒事,挺好的。”
“哦?這就是最近京都城裡穿得沸沸揚揚的菱兒姑娘?”秋左棠倒是第一次見雲菱,他見後者水眸靈動,年紀雖少目光卻很睿亮。
“菱兒見過秋莊主。”雲菱也不端架子,以晚輩之力見過秋左棠道。
秋左棠也不吝嗇讚美:“果然是人中之鳳,難怪得厲王心儀,讓我兒也心思牽掛。”
“既是來了,話家常還是回頭再說。”連公子此時卻插話。
秋左棠這才主要看向連公子,似問故人道:“令姑姑可還好?”
“不好。”連公子被查出身份,倒也安之若素。
反而是雲菱對秋左棠生了好奇之意,因爲以影衛的能耐都還沒查出連公子的出處。
“今安在?”秋左棠卻急問。
連公子那琥珀色的眸叮囑秋左棠,卻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呵呵——是在下唐突了。”秋左棠也不再追問,只把眼神看向了那頭同樣寒暄且商議好的皇帝等人。
“厲王當家,咱們這是聯手?”秋左棠直奔主題道。
“可以。”厲王應聲。
“呵呵——在下這把老骨頭,也有近十年沒有大動干戈了。”秋左棠朗笑間,手已開始拔刀。
那時以邪先生爲首的灰衣術士,以皇帝帶來的黑衣者並未有動手的意思。
雲菱微擰青黛,水眸裡疑雲正起。卻看見灰衣術士們紛紛有動作,他們率先跨步而出迎戰。
盛啓拉着雲菱靠在一旁,影衛們由魅夜帶領而出。
廝殺顯然是避免不了,雲菱雖也見了無數血腥場面,但盛啓還是將她的頭板在自己的頸間,讓她別去看那些殺戮。
“你們怎麼會來?”知道盛啓的心意,雲菱也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幕。她的手扣住他的手腕,想查探他身體的狀況。
可雲菱的手才扣上去,盛啓卻伸手抱住她的腰身道:“還記得如風鎮麼?”
“嗯?”雲菱擡眸,不明白盛啓忽然提如風鎮作何。
“無論是魔劍、聖物,還是灰衣術士,邪先生這樣的怪物,全部都與太祖皇帝有關。”盛啓又道。
雲菱聽言就明白盛啓要跟她說的,就是這一次這裡爲什麼會出現皇帝和秋左棠的緣故。
“相傳太祖皇帝號令天下的寶庫,就在他自己的陵墓裡,但多年來沒有人能打開過太祖皇帝的陵寢。”盛啓背靠暗道之壁,手掌爲雲菱將青絲細緻的理順着道。
“那現在大家都來,是認爲可以了?”雲菱將頭自盛啓的肩上擡出來問道。
盛啓對上雲菱這雙盈亮的眸,聲音不自覺的放柔道:“連公子的身份秋莊主既然知道,皇帝必然也不會不知。若是猜得不錯,他是大齊皇族赫連氏之人。他跟隨你進了太子府,這件事也不是秘密。赫連氏的雷丸,五國皆知。”
“那現在還打?”雲菱越聽越糊塗了。
盛啓伸手捏了捏雲菱的俏臉:“這是必然的,誰的實力強,誰能分到的就更多。”
雲菱青黛緊蹙,顯然還是沒明白什麼意思。既然是打算要連公子用雷丸,之前殺得那麼兇作何?人被弄死了怎麼辦?
“笨蛋!”盛啓見雲菱難得犯傻,那是忍不住嗤笑。
雲菱聽言雙手拉住盛啓在她臉上作亂的手,頗爲羞惱道:“笨蛋怎麼了,要不是有我,你早去拜見閻王爺了!”
“是是是——”盛啓將雲菱緊擁在懷:“本王不想見閻王爺,聽着就是個老東西,不如我的菱兒可愛。”
“唔——那必須的。”雲菱也好哄,可是她有覺得這話有些不對。但靈光卻在這一刻閃過,讓她想明白了這些看似沒必要的打殺的必須性。
因爲大家的目的雖然都是太祖皇帝的陵寢,且需要用到連公子。但是以邪先生等人的心性,自然不可能講究公平。那麼在進去之前,先剷除削弱除了他們自己人外者的實力,自然就是必然的舉措。
而無論是連公子,還是秋莊主都明白這一層意思。但是他們又不得不被削弱,因爲這是要進帝陵的代價。當然經過這樣的殺伐,他們同樣得到一定的好處,那就是讓對方明白,他們也不是軟柿子。
“明白了?”盛啓感覺到雲菱的神態略有緊繃,心知她是想到了關鍵。
“嗯。”雲菱點頭,卻爲必然要成爲犧牲品的,各自的屬下感到悲哀。但這又如同戰場上的士卒,他們的死是必然,但是又不是能決定勝負的關鍵。
“這也是淬出更精銳者的必經之路,沒有殺伐就不會有更強的影衛。你愛護他們,也要放任他們磨礪。影衛從來不怕死,因爲他們與生命一直在搏鬥。誰能活得更長久,殺人的技藝越嫺熟,他就會是更強的影衛。”盛啓的話既殘忍又無情。
然而云菱明白,這纔是影衛始終強悍,始終保持生機的根本宗旨。以殺伐爲訓練課題,讓影衛越來越強。因爲世上不可能通過和平學說的推廣,就能真正的和平下來。大多數時候,只能是以伐止伐!
這時候的雲菱,尚且沒有意識到,盛啓之於這一場謀斗的位置。她還當此前皇帝、盛京與盛啓的權鬥,最終目的也是削弱他的戰力,以方便在太祖皇帝的陵寢中拔得頭籌而已。
“皇帝不見了。”盛啓雖在跟雲菱說話,但是仍以眼觀八方。
雲菱聽言擰眉,擡眸看去間果然不見了皇帝?!
“看來方纔的震動,可能讓太祖皇帝的陵寢出了變化。”盛啓很快聯想道。
那時連公子、秋左棠和秋清風也都察覺到皇帝消失了。大家都不蠢,都猜測到了盛啓想到的可能。
“恐怕要遭了。”連公子此時也顧不得會不會打擾兩人卿卿我我,已上前沉聲道。
“是要遭,灰衣術士明顯越來越多。”盛啓已經看出了問題。
連公子聽言那琥珀色的眸暗了暗,綵衣下的手掌握了握拳:“你就沒辦法催動暗令?”
“我現在能用的,不過是魔劍之力,根本不是我自身的內力。”盛啓說得坦白。
雲菱見這陣仗,也知道他們的情況要遭。因爲灰衣術士的數量絕對在他們之上,加上皇帝帶來的那些黑衣者,一個個身手亦是不凡!
“只能集中力量,突圍殺進去。”盛啓當機立斷道。
“殺進去之後,我們力竭他們力壯,還是大問題。”秋清風顧慮道。
“總比在這兒被慢慢割殺的好。”連公子也同意盛啓的決斷,當然他本身就一個人,所以損失怎麼說都不會太慘。
秋左棠思慮了一會,還是同意道:“可以,集中力量突圍!”
“嗯。”盛啓當即下令作戰目的——突入九陽穴內。
“抱緊了。”盛啓握着青劍,伸手託穩雲菱的臀道。
“嗯。”雲菱微蹭了身,緊緊的抱住盛啓的頸。整個人如八爪章魚巴在盛啓的身上,看得秋清風眸光暗了暗。
事實上雲菱不僅這樣抱着盛啓,她在埋頭於他頸中時,尚且開始以慾念之力催動尾戒。她的意念,以盛啓安全爲前提,讓他達到最強!
盛啓是有察覺的,他的手掌輕按在雲菱的背上:“別太累。”
但全神貫注中的雲菱並未聽到他的話,盛啓見此也不拖延,只帶着影衛開始突圍!
“王爺站後頭。”魅夜卻不樂意讓盛啓再一馬當先,他帶着影衛在前突圍而去。
盛啓也不逞強,但總會在前方几乎支撐不住時,大刀破斧般的出手!儼如支撐影衛的戰神,讓隊伍一路推進!
連公子和秋左棠各自配合爲左右衝鋒,呈品字形推進入灰衣術士之潮中。
隨着連公子雷丸丟出,衆人借勢衝入其內,本以爲逃脫昇天,然而——
在他們的跟前,近百名灰衣術士整戈待旦。而這些灰衣術士,身上穿的灰衣都印有八卦圖紋!
雲菱雖是門外漢,卻也大致知道。尋常的灰衣術士,不過是一身灰衣。唯有實力不弱者,纔有資格穿上附有八卦圖紋的灰衣。
“他孃的,這還有完沒完了!”連公子怒了,實在是殺得無力了。
那時闖進來者都在大口的喘着氣,汗滴雨落般灑在地上。那汗是帶着血色的,有自己的血,也有被自己殺死的人的血……
“看來是要將咱們葬身於此,這倒是極妙的算計。”秋清風也大口喘氣着道,雖然這種最壞的局面他也考慮到了,但是沒想到真這麼倒黴的遇到了。
“早知道應該將崇王劫來。”秋左棠頗覺自己失策了。
與此同時,百名灰衣術士根本不跟他們喘氣的功夫,已經蓄勢而來!
這讓能殺進來的,已經筋疲力盡的衆人幾乎絕望。但是素來的驕傲,讓他們都站直身體,手握武器準備再戰!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暗令現在就真的是一塊廢鐵麼?”雲菱也焦急了。
連公子聽言琥珀色的眸黑了黑,但仍舊揮劍在抵灰衣術士而未說話。
“還有一條,毀了。”盛啓的目光隱晦的掃過連公子後,纔開口回答雲菱的話。
雲菱聽言怔了怔,毀了說起來似乎爽快。可是她也知道,這就等於是失去了一支殺器。暗令可號令灰衣術士,雖然現如在盛啓的手上似乎無用。但是一旦他身上的毒被解開,暗令就是不弱於影衛令的存在!
聽說的秋左棠和秋清風父子都未開口,他們也知道暗令被毀意味着什麼。雖然他們都希望暗令被毀,但這種抉擇權在盛啓的手上,他們現在沒資格去開口。
可盛啓卻果真掏出暗令,那一抹暗金色,一瞬間讓百名灰衣術士動作微停。他們能感覺到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忌諱在萌生,而他們並不陌生這種感覺。那是在他們成爲灰衣術士的第一天,當他們跪在九陽穴前,跪在太祖皇帝的陵寢前時,所感受到的那種威壓。
雖然這股威壓,還只是很弱,還不足以號令他們。但是盛啓這時候拿出來,卻給他們帶來不安之感。
雲菱伸手握住:“盛啓——”
“活着出去,比什麼都好。”盛啓看着雲菱那不捨的眼眸道,其實如果是在從前,他也絕對不會選擇毀掉暗令。但是如今不一樣,他真的很想活着,和雲菱好好的活着。
連公子、秋左棠、秋清風聽言,心中都震了震。因爲這句話雖然誰都懂,但是在很多時候。在生死關頭,很多人並不能捨棄一些仍舊看重的身外之物。這是一種超脫,一種放得下的豁達!
“這——”雲菱總覺得可惜,這多好的殺器,而且是她千辛萬苦翻來的。可是盛啓的動作快得很,手掌緊握間乾脆利落。
空氣裡似有金屬碎裂的聲音響起,雲菱清晰的看見盛啓的手縫裡,滲出了細細的金粉。她擡眸看着盛啓,後者的眸光裡有果決。那種乾脆利落的決斷,是尋常人不能辦到的。她知道這纔是他成爲驍勇戰神的過人之處,當斷則斷,不受其亂。
“嗵嗵——”似心臟勃起聲散於空,所有的灰衣術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無論是前頭要圍殺他們的百名強者灰衣術士,還是後頭也追殺上來者,都停住了動作。
接着是清晰的心臟跳動聲勃起後靜止,灰衣術士就像是被點了穴般定住。可是隨着盛啓將暗令粉碎,令人震駭的一幕發生了——
所有的灰衣術士,原本好端端的活人,竟然在一點一點的化成灰!不是成爲屍體,亦不是成爲雕像般靜置,而是慢慢的散成灰!
“咕嚕——”不知是誰吞了一口唾沫,越來越多的咽口水聲艱難起伏。
而灰衣術士羣,就在衆人的見證下,一寸寸成灰!然後餘留一件件灰色的衣袍在原地,其內包裹着,或其瓦尼四散着一層同樣灰色的粉末。
沒有轟然爆發的大氣,沒有聲勢滔天的碎裂。只有安靜如春夜發於枝頭的突兀,一恍惚間,原本成羣的,聲勢浩大的灰衣術士,就這麼化成了灰燼。
盛啓的手掌攤開,那暗令化成的暗金色粉末,在衆人驚駭的眼中緩緩散落在地。
連公子翕了翕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這簡直太震撼了,這該是如何鬼斧神工的能耐,才能以一枚暗令,就控制住這樣的一支殺器!
大盛的太祖皇帝,到底還是不是人?!他怎麼能製造出這種變態的東西,這簡直堪稱神佛。那麼當初這樣恐怖的人,爲何沒有一統全天下?!
縈繞在秋左棠腦中的,就是這樣不可思議的問號。
他們都以爲自己高估了,神話了大盛太祖皇帝。可是到最終才知道,並不是這樣的。這位太祖皇帝,比他們想象的還要不可思議!
“走。”唯一淡定的是,只有做了這一切的盛啓。他似乎並不驚訝這種場面,已拉着雲菱往陵墓內走去。
連公子嚥了嚥唾沫,目光看向那身着黑衣的盛啓。他知道他很強大,也非常冷靜決斷,但是這一次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爲什麼要把金粉灑了,留着還有用啊!”雲菱可惜的看着地上一攤粉末,這是要撿都撿不起來。
“你個小財迷——”盛啓聽言那手指就忍不住去捏雲菱的臉,這種時候也只有她去關注那一點金粉……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有多窮。知道的,只當他厲王窮得給不了她什麼,以至於她如此覬覦那一點金粉。
“走吧……”秋左棠忽然知道自家兒子爲什麼喜歡這姑娘了,似乎確實極有意思。
連公子瞅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琥珀色的眸閃了閃,腳步已經跟了上去。
魅夜帶着所剩不多的影衛,亦是跟隨前進。原本有些震駭難以平復的心境,在雲菱那一句話後,只留下莞爾的笑意。
他看着走在前頭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只覺得如此溫馨。小的伸手抱着那大者的手臂,身高方在後者胸口上,尚且不及肩膀。那小身板更是顯得嬌弱,腳步卻是輕快敏捷。大的手臂挽着小的那纖細的腰身,另一隻手不忘過來捏那小臉。
魅夜看着嘴角忍不住揚起,他看見不少影衛都傻呵呵的笑了。無論身上是否掛着傷,大夥的心情都是愉悅的,即便身體很累。
於是一行人本幾乎絕望,本幾乎被震破了心神者,卻轉瞬間變得輕鬆愉快的,跟着那一雙人走進九陽穴內。
……
但真正要踏入這裡,雲菱的心情卻非常複雜。尤其是這具身體的記憶,是那般的不堪與絕望。這裡埋葬着,一個曾經熱烈去愛的女人,一生的委屈和怨恨。
“怎麼?”盛啓並不知道“雲菱”是被活埋在此處附近,他只察覺此刻身邊的小人兒,明顯情緒很不對勁。
“當年的‘我’,懷胎九月被活埋於九陽穴。盛京說,六甲孕婦爲陣眼,陰煞怨氣孕九陽,可庇大盛千秋萬代。”雲菱抱着盛啓的手用力很近,那些屬於這具身體的記憶,讓她的情緒也收到極大的影響。
盛啓聽言將雲菱拉入懷裡安撫:“都過去了,再不可能發生這些事。”
“嗯。”雲菱也知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只是情緒上免不了被波動。因爲那種怨氣和煞氣真的很濃。若非如此,恐怕也不足以支撐她返魂重生。只是重生之力仍舊太薄弱,纔會讓她這異世的魂有機可趁吧。
盛啓看得心疼,他的目光從懷裡的小人兒移開,看向這陵寢。心頭的疼忍不住擴散,讓她懷胎九月,成爲陣眼來牽引整一坐帝陵的氣運。其中更有益於那修陰煞之氣的五人,恐怕以此缺德至極之事,可脫開太祖皇帝的禁錮,達到解脫命運的目的。
因爲按照雲菱的意思,她懷的是盛京的孩子。而這有大盛嫡系血脈的胎兒,正可助那五人破開一切壓制。這等用心可真不是一般的歹毒,尤其是她的命格,恐怕還帶有千古難得的鳳星。否則不會被如此惦記,讓邪先生費盡心思。
連公子等人跨步進殿,到達的是太祖皇帝陵寢前的廣場。站在此處,可以看到整一座帝陵最精華的,太祖皇帝陵寢的大門。
其上暗金雕龍古樸大氣,點睛之筆猶如神龍騰雲架空。讓整一坐大門都靈韻而起,似有龍威自門上擴散而出,然人忍不住的臣服跪拜。
其下一層層石階堆砌平整,用料是極其講究的白玉磚,堅固且可防潮,歷千萬年不朽。
其前廣平的場地,皆是用白玉磚鋪砌而成。沒有任何的雕花設計,卻顯得大氣古雅。
衆人走入其內,白玉磚映宮闕上夜明珠敞亮。讓人不覺身處地宮之中,反而像是行走於皇宮大院之內。
“沒有人?”連公子覺得詭異。因爲按說不見了的皇帝,還有後來退走的盛京、邪先生不是應當在此中麼?難道說他們已經進去了?
“小心。”盛啓在抱緊雲菱的同時提醒衆人,他與盛京和皇帝這些人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很清楚這裡面必然還有什麼後招。
忽而寬大的場地上,飄蕩出九根白玉柱!而這九根柱子起,雲菱的神經就像是被抽了一下般跳起。
“當年也是這個陣!”雲菱面色泛白,不明白此時這裡怎麼會出現這九根東西,但是她感覺絕對不是好事!
“入陣吧!”邪先生的聲音在此刻亦是響起,雲菱只覺得有一股吸力,欲將她拉扯了去。
“小心!”這是連公子的聲音,可是一切發生的太快!當他們走進這廣場時,就已經落入了邪先生等人的圈套中!陣勢之力狂漲,有豈是尋常?
雲菱暫時覺得自己被穩住了,細看之下才發現她和盛啓被一根銀鏈捆住。銀鎖那頭,是奮力拉住他們的連公子。
那時秋左棠和秋清風等人也立即上前幫手,衆人齊力將盛啓兩人拉住,這才穩住了他們不被扯走。
“呵呵——大齊的沉銀寒鏈果然非凡,但又如何?”邪先生話畢人出,天空中一柄灰色勁氣凝成的巨大刀刃破下!
“該死!”連公子知道沉銀寒鏈在厲害,也經不起邪先生這一擊!可是他說過不會讓雲菱出事,這就絕對要辦到!
“我來會一會。”秋左棠手中刀揮霍而出,刀光如清月之華傾瀉,試圖與空中的灰色刀刃一爭鋒!
然同時刻,一道藏青色的身影如鯉躍上空,一匹金色光綢擋住秋左棠的月華!那出手之人,正是此前未察,此刻卻現身的娰太妃!
“般若內功,你果然是西域之人!”秋左棠在娰太妃出手的瞬間,就已經知道了對方武功的出處。
“你的對手是哀家。”娰太妃一掌出,直拍下秋左棠的阻擋邪先生的攻勢,如斯強悍!
雲菱水眸沉了沉,她擡頭看向盛啓。發現後者黑眸裡掠過一抹失望,雖然很淡但是存在。她知道他是知曉或者早已猜測到了娰太妃的身份,只是一直以來其實並不願意去痛下殺手。
“對不起。”盛啓口氣微暗,雲菱卻接話:“不是你的錯,就算沒有她,咱們的局面也差不多是這樣。你早殺了她有如何?也許根本殺不了。”
盛啓緩緩吸了一口氣:“按照現在的佈局,他們是想以此陣坑殺我們。取我身上帝星之氣,取你身上鳳星之韻。龍鳳抽離而加持在他們身上,令他們得以進入帝宮之中。這門的開啓之法,當是要龍魂鳳血。”
“你懂風水?”雲菱疑問,因爲盛啓必然是纔看出來的,否則他不會讓自己落入這種被動!
而此刻邪先生的氣刃已砍下,他們卻看見連公子躍身直上!竟然是要硬抗這一道強悍的攻勢!?
盛啓見此眼明手快,青劍凝一道青光直接甩向連公子,毫不客氣的將他打落一旁!同時刻,邪先生的氣刃砍下!
“咔嚓——”清脆的斷裂聲震開,秋清風尚要不甘心的出手,卻被落下沈的秋左棠拉住:“來不及了。”
“這是要死的節奏?”雲菱在沉銀寒鏈斷開之後,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們被卷吸住了。
“怕麼?”盛啓卻還有心思輕捏着她的小臉問道。
雲菱搖搖頭:“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有辦法逃命,還不快說!”
“嗤——”盛啓搖搖頭,知道雲菱是算準了他,也不瞞着道:“這是九劫陣,本可將我們的魂魄九劫榨乾。但是你別忘了,你身有聖物,而我身有魔劍。”
“然後呢?說重點,不然慢了可能會死。”雲菱可沒有盛啓那麼淡定,她真不想再死一次。雖然此前在趕走墨夜的時候非常大義,但是她真的很怕死的。
“入陣時,將你的尾戒脫下來。”盛啓伸手輕撫着雲菱的尾指,安撫她放鬆:“如果它真的是聖物,那麼相信我,吃虧的只會是邪先生。”
“嗯?”雲菱不明白。
但是她很快沒有時間想,因爲他們已經被推入九劫陣陣眼。雲菱其實還有疑問,如果是爲打開這一道門,那麼爲何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難道前一世,盛啓早在苦逼嫡女被活埋時,就已經被抽魂封印於此?
而邪先生設局,讓盛京將她活埋之後,便成就了他的所有目的。但現在她還沒懷子,也沒有天大的怨氣,他怎麼就下手了呢?
雲菱不知道,邪先生亦是被迫無奈。因爲盛啓捏碎了暗令,他作爲灰衣術士自然收到影響。若非他現在用的是盛繁華的身體,只怕也跟着煙消雲散了。他如今唯有解開命運束縛,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然而邪先生再是想不到,雲菱的身上就帶着聖物。
所以在雲菱和盛啓入陣眼的剎那,九劫陣爆開盛大青光!
衆人只見陣眼上空,一道圓環青光灼灼現世!旋即一柄劍形青光騰空,兩光交錯輝映,閃耀得人眼忍不住眯起。
然一聲悽絕的慘叫,卻驚嚇了所有人的心!他們循聲看去,看到盛繁華哆嗦抱着身體在慘叫!更令人驚魂的是,他的身體在散着青煙!
“邪先生!”盛京亦是藏不住身了,他急忙上前欲查看邪先生狀況,可惜卻難以靠近那翻滾劇烈的人影。
娰太妃見異變突生,當即揚聲莊誦般若大經!
場內當即有震人心腑的經文聲激盪,般若大經作爲太祖皇帝時期的傳奇之物,自有其非同凡響之處!
經文聲一經誦出,便有金光寰宇,其勢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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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的內容存在過度引線,看起來可能平淡,其實絞得我頭疼……繼續奮鬥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