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輛運着雜貨的推車,正由一名老大爺推着。∷ #天?天。小.說。網?這車在正大街推過,彼時路面因雪融,尚有些滑溜。老大爺推得極小心,但趕巧了對面一小娃追着一隻土狗橫跑出來。
“咯咯——”小娃四五歲,一身穿得圓滾滾的。那模樣正與土狗玩得開心,眼看就要衝到推車前。
“看路欸——看路——”老大爺拖長了聲音喊,小娃的家人也聽到了聲音,忙看過去才發現自己的孩子要去撞上人家的推車了。
“二蛋兒,快給老大爺讓路欸——”家裡的大人喊了,那小娃聽了倒是停了下來。但那土狗聽不懂人言,它只當小娃還追上來,一撲騰就竄上老大爺的推車上。
“哎喲!”老大爺推車上的雜貨本就不輕,要在這滑溜的路面保持平衡已有些困難。此時這土狗一跳上來,剎那間將平衡打破。
只見那推車在路面上一滑,那速度頓時讓老大爺把持不住。推車“嘩啦啦——”就向前翻滾去。
“快讓開!”老大爺大聲含着,小娃已被家裡大人拉開。路面上行人見此,紛紛讓開了路。
那駐守在街巷口的邙山軍見此,正有伸手矯健者上前來幫忙。哪裡想到在推車前頭,從西一街一輛綁着一袋袋貨物的車架正巧拐出來。
那推車滑過去的方向,正與那車架相撞!邙山兵卒連忙將老大爺拉走,再有駐軍的小將翻身上車架,一腳將車架上趕車的車伕踹下去。車架外的邙山軍連忙接應,這場救助那是配合默契,人都被救走了!
“好!”行人正爲邙山軍矯健的伸手拍手道道,那車架的慣性瞬將推車直撞出去——
“赤律律——”一陣急勒馬聲在街頭響徹,東一街裡,崇王的馬車在此時正好到巷口。
那時邙山軍都在這邊處理這臨時發生的是故,倒是沒察覺這馬車出街。原本這馬車的速度並不算太快,可是推車被慣性極大的車架撞飛了過去,所以剎那間就碰撞在一起!
當時場面頗爲驚悚,推車飛過去之後。那車伕雖來得及勒馬,卻不想其後裝載了重物,且失去了人爲控制的車架飛馳而來,眼看馬車就要被車架撞得四分五裂!
行人們中膽小的已下意識捂住眼,只從指縫看出去。須知那車架由四匹馬牽引,其後貨物一看就是重型東西。這聲勢壓上去,崇王這兩馬奔馳的馬車,哪裡可能完好?!
然而這馬車既然是崇王的馬車,這駕車的人就不是廢物,這隨護馬車的護衛也不是軟腳蝦。所以行人們擔憂的血濺當場並沒有出現,反倒看見數名可飛走壁者彈躍上車架上的馬匹!
“刷——”車架上的繩索被解開,其上一袋袋白色之物崩散而出。可見這緊急出手之人,是想卸掉部分重力,以達到截下車架的目的。
不想這些白色布袋被散開後,有的口袋鬆了便泄出其內的大米來。
“白米!”行人中有人喊了一聲,一時間人羣有些譁然。
那時候即便在京都城,白大米並非是家家戶戶天天能吃得起的東西。大部分的人家,吃的都還是粗一些的饃面,而非精細的白大米。
“唰唰——啪——”一袋袋大米被卸,其中不少在落地時散開口子。那有人的,飽滿的白色顆粒,比白雪更嫵媚的展現在行人的眼中。
也正是此時,秋清風下令:“動手!”
墨老聽言,目標崇王的馬車。以他只功力,一掌碎馬車華蓋,隨後直取崇王不在話下!
崇王雖瘋魔,但並非神人。他在將雲菱劫持出厲王府過程中,已經耗費了不少精力。此時大街上突發的情況,讓他本能的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要撞過來的車架上。
這時候包括推車飛來,車撞直撞而上,崇王的人出手,說起來繁複,但發生不過是瞬息功夫。所以崇王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墨老就已經出手了。
只見墨老手爪在攻擊崇王的瞬間,已經散了氣勁去救雲菱。後者臉色蒼白,精神有些萎靡。不過在墨老這出手下,那一雙水眸精亮了起來。
可在同時刻,一道灰光破空而來,直砍向墨老!那出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早已關注這一方的邪先生!
墨老只需這灰色氣息接近,便知出手之人乃是邪先生。可是這時機是救出雲菱的最好時間,他不想就這麼放棄。所以他在矯健躲開邪先生的原來攻擊時,還控制着雲菱被掐住的頸!
“動手!”墨夜早已知道有人在暗中助他們,此刻見墨老陷入險境,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影衛得令紛紛出手,他們牽制的對象,自然是橫空而來的邪先生!墨夜本也想去救雲菱,但是他也考慮到邪先生並非是尋常影衛可對付,所以他只得帶領影衛先對付邪先生!
“聚陣,絕殺!”墨夜情急出令,邪先生已襲擊來!
墨夜那與盛啓一般的黑衣,在邪先生的攻勢下飛凌而起。以他之力,去抵擋邪先生一擊,無異於以卵擊石。
秋清風見墨夜竟然硬撼邪先生,倒是對盛啓身邊這名護衛多看了幾眼。他很清楚即便是墨老都不是邪先生的對手,何況這名年輕的護衛。
而那時候被制住的雲菱,也看到了墨夜拼命的這一幕。她清楚墨夜是想給眼前救她之人時間,所以不惜硬扛。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局面,長風已身負重傷,墨夜這時候不能出事,否則就沒什麼可用之人了。
“墨夜,退開!”雲菱顧不得其他,撕聲就喊出口。
然而墨夜聽言,那站着的姿態就更堅決了。他很清楚,只要他扛下這一擊,那一名出手者必然能將雲菱救走。
邪先生顯然看出了墨夜的意圖,但是他並無成人之美。所以對於墨夜的舉措,他直接是袖風一掃,主要攻勢仍舊往墨老而去!
那會衆人只見天空一道灰影掠下,一陣勁風直掃而出。只這一陣風,就讓墨夜等影衛行爲受阻。而他更是以大能耐一推,隨後掃清障礙,直破想墨老!
秋清風一看這陣仗,就知道墨老必然會失手。
“準備救人。”秋清風也沒期望能以墨老之人就將人救出,所以他尚且有二手準備。
劉潛得令安排下去,秋清風帶上頭紗遮掩面目。
正是墨老被邪先生逼得放手,不得不拼了老命與之打鬥的空擋。秋清風率秋氏之人,自潛藏中躍出。
崇王一看這新起的一波近百人衆,只覺得頭皮發麻。他都想罵娘:他孃的,這到底有多少波人要動手,這還有完沒完了!
“你們是想此女死麼?!”崇王無法,只得故技重施。
秋清風聽言廣袖微揚,起身後之人立停下腳步。這讓崇王以爲計謀再次湊效,不想秋清風卻在同時刻飛身而近!
不等崇王反應過來,自秋清風的袖下,三支短箭飆射而出,直取崇王下三路!出手竟然是如此果決,看得人心驚膽寒。他就不怕錯傷了雲菱麼?
“撒手!”同一時刻,一道毫不遮掩的嗓音破空而開,那分明是盛京的聲音。
只是聲來現人的時候,盛京同樣頭戴面紗。因爲他如今是待罪之身,自然不能太招搖。
崇王聽言果然撒手,正好可專心對付迎面而來的三隻短箭。
然而秋清風的速度極快,就在崇王依盛京之言撒手之際,他那輕功的速度在空中陡然加快!
“秋氏鬼步!”盛京看出了秋清風施展的是秋氏獨有的輕功絕技,因能在空中踏步讓輕功速度變幻,被江湖人稱秋氏鬼步!
盛京並不驚訝秋清風會出手,但是他用這麼明顯的獨門功法,難道就不怕彰顯自己的身份,從而影響秋氏的根基麼?!
“老夫助你!”彼時邪先生一道推勁直衝盛京,令後者的速度亦是更進一步。當即與秋清風形成兩相不讓的爭霸之勢,看得一些圍觀的練家子目瞪口呆。
畢竟這等大白天裡的打鬥,還是如此高端的打鬥非尋常能見。何況這裡是京都城啊,在天子腳下,尋常江湖人士怎麼敢如此猖獗?
但看這些人都是從東一街這王侯一條街出來的人物,他們就知道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在爭鬥。而這樣的壯觀,可非尋常可見。所以有不少人頂着被殃及池魚的危險,還要駐足圍觀。
那時天空中三道身影最爲引人關注,其中一道爲雲菱那明麗的胭脂紅,正是被一白一錦身影爭奪!
秋清風和盛京的速度不相上下,而爲了能將雲菱抱住,各自都在期間施展百般手段來阻撓對方靠近雲菱。
秋清風的袖箭,盛京的飛鏢,兩項爭奪之下,袖箭與飛鏢碰撞間火花四濺。人們只看見那白影如靈動的白雲,在天空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遊移。又見那錦衣人如華彩當空,身形挪移間迤邐而光帶動人。
眼看這兩道聚集人氣的身影就要靠近雲菱,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一刻,形勢陡然而變!天空不知爲何,竟然紛飛出一道道金光!那些金光彷彿一盞盞忽然亮起的燈,就這麼刺痛人的眼!
金光並非幾道而已,反而越發密集。好像這一片天空都被金光交織,耀得人根本無法看清楚眼前景象。
雲菱見此眉頭緊皺,她的眼睛也被刺得看不見。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被某人靠近,隨後被抱入懷中!
這是一個陌生的懷抱,連並氣息都十分陌生。所以雲菱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反擊!
“別用毒,我不會害你。”來人開口了,那聲音雲菱亦是覺得陌生。
“那你幫我帶走盛京,就是那個穿錦衣帶黑色面巾的。”雲菱卻開口說道,她這話一出來,就感覺抱住她的人身體明顯一滯。
“帶不走就放開我。”雲菱繼而又道。
“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要求,你不知道救你已經很費工夫了麼?還要帶上個沒用的男人做什麼?本公子沒那工夫!”不想來人卻煩躁的回答。
“不行,你要救我就要帶走那個沒用的男人,否則我不跟你走。”雲菱硬是如此說道。
來人大約是沒想到雲菱會這麼回答,而且還會提出這樣令人無語的要求。
“已經出來了,你乖乖在這兒等我。”來者的口氣十分無奈,放下雲菱之後還真的抽身返回去。
“這個帶上,自己找地方藏起來。”這人臨走說話間已經被雲菱頭眼帶了一東西,她這纔看清楚什麼情況。
只見天空中無數道金葉子紛飛,外圍有數名青衣女子手持銅鏡,正在以銅鏡之光反射場內的金葉子,隨後折射出炙目的亮光!
雲菱擡頭看着這些金葉子的來源,才發現在天空上,亦是有數名青衣女子在散金葉子。這些青衣女子似乎武功奇高,尤其是這輕功非凡。
因爲雲菱看得到在被金葉子之光遍佈的場內,邪先生等人正在在憑藉強悍的感知力,撲捉到了這些青衣女子的氣息,所以正在攻擊。但是這些青衣女子卻輕功敏捷,躲閃得十分順溜。
猶豫視線受阻,所以邪先生這些人即便再強悍,出手的速度和準確率都沒有之前強悍。畢竟在這種突發的情況下,他們要將更多的實力用於防禦。
雲菱這也纔看清楚方纔將她救出的人,是一名身着錦簇綵衣的男子。那一瞬間,她以爲看到的是盛繁華。可是她在第一次與盛繁華相見的時候,後者就因爲要虜走她而抱過她。加上後來的相處,她清楚的記得盛繁華的氣息不是這樣,那聲音也非常不對。
可是雲菱又覺得方纔此男說話的語調口氣,跟盛繁華很相似。雖然他們的聲音是不同的,但是那種說話的方式真的很像!
也就在雲菱思慮之間,邪先生似乎找到了要訣。只見他一掌一劈,一方銅鏡就被碎裂!不過一陣功夫,銅鏡就被毀了十之三四。
那錦簇綵衣男子也在此時將盛京制服,後者雖武功不弱,但輸就輸在錦簇綵衣男子看得見而他看不見。
而這名錦簇綵衣男子跟盛京和秋清風一樣,都遮掩了面容。所以雲菱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以身形來看倒是與盛繁華有些相似。
只見他拎着被制住的盛京往雲菱所在方向來,開口就道:“不是讓你躲起來麼?萬一被打到怎麼辦?”
那時候邪先生已將銅鏡基本打碎,雲菱沒好氣道:“好人做到底,麻煩你送我回厲王府。”
“憑什麼?”男子甩手將盛京交給一旁的青衣女子,隨後下令:“都退了,省得麻煩。”
“是!”青衣女子們得令紛紛停手。
那時候失去了銅鏡增光的,還沒來得及全部落地的金葉子漫天飛舞,行人們都看見了這一幕。也看見了自天空極四方落地的青衣女子,那陣仗之下,彷彿仙女臨出。看得人一愣一愣的,都弄不清楚什麼情況。
“金葉子?金的?”有人喃喃看口,下意識蹲下身去撿落在身前的金葉子。
“金葉子!”有人拿到了一片金葉子失聲喊道,並且還道:“真的金子!”
“譁——”圍觀的行人本來就被白大米誘惑了,現在還出來了金葉子,如何還能泰然不動?
不知是誰先動手抓金葉子入懷,更多的人開始動手了。而這邊方纔的金光四射,已經吸引了京都城中許許多多人的關注。人潮涌來,一傳十十傳百的,都在說撿金葉子,揣白大米之事。於是大家都在爭強,那速度快得令一衆高手側目!
雲菱揉了揉眼,看見遠處的爭搶盛況,只覺得這一切都是佈局好的吧。剛好這時候,這麼多人同時出現,大家都在搶金葉子,大家都在揣白大米……
“這金葉子,都是真的?”雲菱比較關心的是這個問題,她看了一下,那地上層層疊疊,可是有不少金葉子啊!這出手而已太風騷了,這是打哪兒來的敗家子啊?!這要真的是盛繁華,崇王的家底都被敗光了吧。
“當然。”肯定的回答,讓雲菱剎那間凌亂在風中!這個不知道什麼來路的路人甲,你能不能再風騷再敗家一點!靠——這都是金光閃閃的金葉子啊,這得多少勞動人民的血汗,才能匯聚出這樣的財富。他大爺的,土豪不是人!
“你是誰?”這倒是盛京的問話,這會他們已經遠離了邪先生等人。他爲來人高深的輕功所震,尤其是不僅這爲首者輕功很高,其後跟隨的數十名青衣女子,更是一個個伸手不俗。他想如果邪先生跟來,只怕也討不找多少好。
“對,你是誰?”難得的,雲菱和盛京站在同一戰線上。
“暫時不方便透露。”男子卻故作高深道,那聲調說得十分欠揍。
雲菱青黛微蹙:“不說也成,但我要回厲王府。這個人我一併要帶走,你有什麼問題嗎?”
“等等,我這是救了你,你就不應該多謝本公子,然後再寒暄的什麼意思表達一下感謝之意麼?”男子抗議道。
“其實也不用怎麼謝,正好我初來貴地,就想請你帶我四處轉轉如何?這也就算是你感謝我的心意了。”男子自說自話,倒是安排得十分美好。
那時他們一行人已進入一處山莊,因爲行進的速度極快,讓雲菱和盛京都很難辨別到底這山莊是地處京都哪一塊方位。
綵衣男子落定腳步,這纔將雲菱鬆開來,並引着她進莊裡。其後青衣女子跟隨,而被一名青衣女子看着的盛京鳳眸微動,目光在錦簇綵衣男子和雲菱之間徘徊。
“既然你是剛來京都,那就聽我來安排。你們呢就住進厲王府,然後呢我給你們安排行程,你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雲菱弄不清楚來人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目的,就順着他的意思忽悠道。
“厲王府不太好吧,這地方太招搖了,我暫時又不想讓人知道我來了。”錦簇綵衣男子低調道。
“呸,就你還不想太招搖。馬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人查出來了。”雲菱沒好氣的吐槽道,出場就散金葉子,還如此風騷招搖,恐怕沒什麼人不知道他的底細。
“這你可以放心,無論是誰都查不出本公子的身份。”男子卻信心滿滿。
雲菱聽言反而看向了盛京道:“我抓你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爲了盛繁華。”她說話間,眼角的餘光一直在關注着綵衣男子的神色。
“即便抓了我,邪先生也不會放人,他要的是你。”盛京倒也坦率。
“你的意思,我可以殺了你,因爲你完全沒用。”雲菱挑眉問道。
盛京聽言鳳眸微凝,他道:“有些事,咱們也許可以好好談談。否則你就算是找到了盛繁華,也不能將他解救出來。”
“自然是要好好談談,最好談談八門回魂陣是什麼意思。”雲菱勾脣笑道。
“等等,你們也太不把本公子當外人了,這就談你們的秘密了麼?八門回魂陣,這似乎是盛氏的一種秘術呢。”綵衣男子插話道。
“哦?您也有興趣?”雲菱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綵衣男子,她看清楚了後者的手指,如青蔥般纖長,骨節均勻,皮膚細膩。分明與昨日在京都城裡,那助他們一臂之力的灰衣人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這綵衣男子的手膚有血色。世間人的手不可能生得這麼相似,尤其是兩日之內,她就見到這樣一致的手、可是不過一日不見,這人的氣質和身形爲何就完全不同了呢?!
“有,自然是有。”綵衣男子眼見雲菱眸光裡的調侃笑意,只覺得有些侷促。
“據說需要用八門回魂陣的人,本身的魂已離身。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就已經借屍還魂,然後那所謂的八門回魂陣,根本救不活人呢?”雲菱以推測的口氣,直視綵衣男子的眸問道。
“借屍還魂?!”綵衣男子似乎驚訝,盛京更是驚詫:“這根本不可能,若非原來的身體,按照魂魄相互融合的要求,是不可能有不同的魂融合進另外的魄裡。”
“如此麼?”雲菱聽言卻看着綵衣男子,那眼神裡有明顯的探究。
而盛京在雲菱的眼神探究下,不由也看着綵衣男子。說實話他也覺得很像盛繁華,真的是很像很像!穿衣風格,說話語調,身形高度……
綵衣男子聳了聳肩:“我又不是盛氏的人,你問我怎麼知道。”他說話間遣人將盛京帶下去,並安排給雲菱住所,而他自己說完就要走。
“談一談吧。”雲菱卻叫住了綵衣男子。
“談什麼?本公子乏得很。”綵衣男子卻伸了伸賴腰抗議。
“你總要告訴我,怎麼稱呼你吧?”雲菱挑眉問道。
“你可以稱呼爲連公子。”似乎是爲了讓雲菱死心,自稱連公子的綵衣男子,還在隨行經過的廊亭坐下,並將用於遮掩容貌的紗笠取下。
暖陽下,那是一張非常年輕,可能跟盛繁華差不多年紀的臉孔。同樣很美,但這卻是一張略顯病態美的,有些蒼白的面容。但那薔薇色的脣,那顏色是如此一致。就像是盛開的薔薇花,那般嬌豔美麗。
少年有濃密的,還是捲翹的長睫。一雙眼眸在陽光下,透着清澈的琥珀色。那是一雙與盛繁華,與大盛之人相去甚遠的瞳孔。
連公子注目着雲菱的眼神,他看見了她眼底的探究。
“你可知就你這樣直勾勾的看着本公子,可是不太好的行爲。”連公子揚起薔色夭脣,陽光下那帶着戲謔笑意的眸,波盪着一層層琉璃的光,彷彿上等琥珀在陽光下折射出了光來般。
“連公子非我大盛朝之人?”雲菱詢問道。
“不錯。”連公子回答倒是坦蕩。
雲菱聽言並未打消心頭的懷疑,所謂的借屍還魂她很清楚並非不可能。因爲她就算是借屍還魂的案例,而且還是更爲高深的,被她借用的屍體本身也是重生之人。重生再死,還被她上了身。也不知道這人是倒黴還是倒黴……
“那麼爲何會出手救我?”雲菱倒是想看看他會找什麼奇葩的理由。
事實上這連公子比她想象的還要奇葩,他的回答是:“金葉子太沉,怕累壞了姑娘們。”
雲菱死撐着,才忍住了想揍人的衝動。她是真沒想到對方的回答,超出了她想象的奇葩!敗家子都是這麼敗家的,還敗得十分有理由!這都是什麼瘋狂的世道,稻村的村民辛苦耕耘,一年能有肉吃就非常滿足了,可眼前這少年竟然把金葉子當廢物!她還能說什麼?
“呵呵——”雲菱除了回答這兩個乾巴巴的笑聲,實在沒力氣說更多的話。那是有多少的金葉子啊,合計起來估計比她辛辛苦苦出賣腦力,從秋氏商號哪兒賺的還要多。他大爺的,這可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你怎麼了?似乎面色不太好,哦——你看這細白的頸都被傷成了這般。來人,傳大夫。”這連公子倒是憐香惜玉得緊。
“這倒是不必了,我記掛着家裡的人。承蒙連公子相救,但我想我還是儘快回去的好。您這兒雖隱蔽,畢竟是在京都城範圍內。”雲菱話語在理,但內中卻剛柔並濟。話外之意,你再厲害,仍舊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強龍總歸壓不過地頭蛇。
“這小嘴是在威脅本公子麼?”連公子眸光微瀲,其內有一層雲菱看不懂的深沉浮動。
雲菱淺笑:“非是如此,只是在闡述事實。連公子來大盛,總歸有您自己的考慮。但是無論您是想玩還是辦正事,總要結交當地一名朋友,才能夠混得風生水起。您認爲呢?”
“不錯。”連公子點頭,但他卻搖頭道:“不過本公子今兒乏了,就是要送你回去,那也是明兒的事情。你就別鬧騰了,先讓大夫治治傷。”
“那可否——”雲菱正要讓這連公子送信,可後者卻已經起身飄然而去,顯然不想再聽她說半句話。
雲菱頗爲愕然,可又沒能耐揪住人。所以只能按着對方的安排,去治傷並且休息。她擔心的是在厲王府內的盛啓,如果她不在的話,誰去控制他的身體狀態。以尾戒一次的意念之力,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今日的行爲,多少有些冒險。”雲菱回想起來,知道很多事其實並不是她真的能全部算進去的。比如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所謂的連公子。
……
彼時在那熱鬧炸天的撿金葉子、搶白大米現場,邙山軍正在努力維持秩序。邪先生已不知所蹤,墨夜、秋清風等人紛紛跳出那圈子。
唯獨崇王傻愣愣站在原地,那眼神一直看着連公子一行人消失的方向。他的眼神不差,自然看得到那位身着錦簇綵衣的男子,那招搖風騷的模樣,可不是與盛繁華一般無二麼?
試問在京都城,甚至在崇王見識過的人中,還有誰能將這樣花團錦簇的衣服,穿得如此高雅風騷。一直以來,也唯有盛繁華而已。而此人即便遮掩了面容,可是那感覺是如此的相似!
“華兒——”崇王的眸光眷戀,其內甚至有血光涌動。他原本很清楚,盛繁華根本就在那太子府的密室裡,正在了無生氣的,接受着八門回魂陣的召回之術。
可是眼前這男子,真的是太像太像!若非男子沒有看他一眼,讓他感覺不到那股血脈相連之意,崇王必然要認定此人就是盛繁華。
“王爺,人太多了,咱們先行離開纔好。”護衛們被瘋狂的百姓擠兌,他們又不能對這些首烏寸釘的人動武,如此一來反而很被動。
“華兒——”崇王有些怔忪,護衛們眼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得駕着崇王自人羣中出來。
墨夜的辦事速度極快,當即就吩咐影衛們往那一行人消失的方向搜查線索。而他則在看向崇王后,命人去刑部報了案。原本此事關係王侯,理應交宗人府去辦。但宗人府目前的管事者是崇王,後者被查之後,暫無新任宗正上任。所以此案交由刑部來斷比較合適,雖說那李連海也不是善茬。但有作爲刑部老人的田侍郎在,相信李連海也不能隻手遮天。
墨夜清楚崇王是爲盛繁華而癲狂,但是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被原諒。至於那相助的秋清風,因爲後者施展的“秋氏鬼步”,他也看得明白來者是何人。但他也很清楚,秋清風倒不是出於爲盛啓,而是爲着英雄救美。
但無論如何,秋氏今日幫了他們一把,雖然結果有些莫名其妙。誰也不知道這半路殺出來的,漫天散金葉子的綵衣男子到底是誰。也正是因爲如此,墨夜仍舊不能安心。尤其是府裡還躺着狀態很差的盛啓,他不知道一旦後者醒來,知道雲菱下落不明會如何……
隨後三方默契散場,各自也沒有打招呼。
方回秋氏山莊,秋清風便與墨老前去見秋左棠。
“怎麼?事情辦得不如意?”秋左棠正在剪梅花,看見二人歸來,又是顯得頗有心思,當即就問道。
“爹可認得我大盛,還有一名喜穿綵衣的公子,且出行會帶數十名青衣女子者?”秋清風知道秋左棠常走南闖北,見聞遠在他之上,是故有此問道。
“嗯?”秋左棠被問得一愣。
秋清風情知是自己說道不詳細,這纔將今日遇見的綵衣男子描述清楚來。
秋左棠聽言放下手中的大剪刀,示意秋清風和墨老往一旁的茶座坐下。
“漫天散的都是真的金葉子?”秋左棠的關注點跟雲菱倒是出奇的一致。
“應該都是真的,是否參雜部分假的便不清楚。”秋清風其實也有些懷疑,因爲如果都是真的金葉子,這得是多有家底之人才能幹得出來。
“如果都是真的,只怕不是我大盛之人。”秋左棠卻斷言道。
秋清風聽言思慮了一陣,亦是贊同道:“不錯,以大盛來說,我秋家可算是最爲富貴之人家。但就算以我秋家的家底,也不可能散這麼多真的金葉子出去。如需這等效果,只需參雜十分之一二真的金葉子,其餘都改爲鎏金便可。”
“那你推斷會是哪國之人?”秋左棠培養秋清風的方式,一直都是以讓其更全面的去思考問題爲準。
“大齊。”秋清風一語論斷,並解釋道:“大齊之人與我大盛民風相近,人生得也比較相似。但大齊地廣物博,國內商賈富庶,名門世家更是家底豐厚。”
“不錯。”秋左棠頷首,並多加一點道:“如今我朝動盪,能在如此時刻來到我大盛京都者,極有可能是大齊皇室之人。若真是如此,那麼問題就非尋常可斷。一定要儘快查實,以確定來人的身份。”
“孩兒明白,這便告退去查此事。”即便秋左棠不吩咐,爲着雲菱秋清風也會去查清楚。但在秋左棠這裡得到了引線之後,他去查實會更有眉目一些。
“墨老今日也辛苦了,且去歇着吧。”秋左棠看得出墨老也有些疲乏,他也知道所謂的邪先生非尋常人,所以讓墨老先去歇着。
“老夫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只道是歲月不饒人了。”墨老頗爲唏噓道。
秋左棠聽得出墨老言辭中的退隱之意,自也知道後者並非是不願爲秋氏效力,而是近日面對多是妖孽,所以纔會生出這等思想。
“墨老當知,這練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些年,咱們山莊都太安逸罷了。”秋左棠意味深遠道。
墨老聽言老眉一動,當期握拳拜道:“老夫明白,多謝莊主點醒。”
原來墨老在聽完秋左棠的話後,才發現自己因爲與邪先生交手的挫敗,而生出了懈怠之心。畢竟總想着,反正是不可能贏得此人,又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何必再去爭強好勝。可是真正的練功求進,多少要有一份爭強之心,纔能有更上一層樓的鬥志。
“去吧。”秋左棠重新拿起大剪刀,開始繼續去擺弄他的梅花了。
墨老隨後散去,秋左棠卻停下手中的動作,似喃喃:“青衣女子,輕功非凡。這倒是奇了怪了,如果是粉衣女子倒是有那麼一位。難道這人也生子了?兒子覺得帶粉衣女子膈應,所以都給換上了青衣?”
秋左棠搖搖頭,似乎沉浸在某些往事裡,許久才又放下剪子,折身回房去了。
……
是夜亥時,雲菱左右睡不着。起身穿了衣服,悄悄開門走出去。見屋外灑了小雪,卻有晴空朗月皎潔。
“就知道你睡不着。”連公子的嗓音從上空傳來,雲菱走入院子往房頂上看。只見那一身錦簇的少年,皎月下如謫仙凌空,寒風吹拂衣袂,生出幾分超脫飄渺的美感。
“你跟我認得的一位朋友很像。”雲菱忽然說道,她也不等連公子接話,只自顧自的說着:“同樣夭夭其華,姿容絕色風騷。連並說話的口氣,甚至語言表達的調調都相近。但你們的面容生得其實相去甚遠,而且你不是大盛人。我以爲你會是他借屍還魂,可你並不承認。”
“你總說借屍還魂,就是那個在用八門回魂陣續命的人?”連公子沒有下來,就這樣一個在屋頂,一個在院中。一個俯頭,一個仰脖子的對話着。
“不錯,正是此人。他叫盛繁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妖孽。爲人雖有些迷糊,但重情重義。行事風格不拘小節,但其實很有分寸和見地。如果再多加歷練,必然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男子。”雲菱把自己對盛繁華的看法說來。
“你覺得他缺乏歷練,還十分幼稚?”連公子抓住了雲菱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是,做事以感情爲主,本身就是幼稚的表現。但他畢竟十六而已,確實很年少。”雲菱低下頭,轉身往院子中走去。
“你好像忘了,你也只有十三歲吧。”連公子質疑了一句,看見雲菱要走出院子去了。他從房頂落下來,幾步追上去道:“你要去哪兒?”
“我真的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如果你要困着我的話,我只能用我的辦法,去試試看怎麼出去了。”雲菱坦蕩蕩表明自己要逃跑。
“哈哈哈哈——你這人真有意思。”連公子跟在雲菱身後,聽說這話不由朗笑道。
“你如果跟我呆久一點,會覺得更有意思。有時候我會讓你不知道太陽爲什麼會從東方升起,或者星星爲什麼會走。”雲菱順着聊道。
“這不都是正常現象麼,有什麼稀奇的。”連公子不以爲然,但卻道:“不過我比較好奇的是,你說我跟他很像的人,現在在哪裡?”
“你想見此人?”雲菱頓下腳步問道。
“不錯。”連公子直言不瞞。
“帶上白日裡跟我一起被你抓來的倒黴蛋,我們現在就去見。”雲菱說動就行動。
連公子也不拒絕:“可以,你等會。”
雲菱站定原地,看見細毛的雪還在飛舞,一線線的,像是將皎月用細微的線分開,形成一幅因爲年代久遠,顏料生了些裂縫的油畫。
不多時連公子便帶着穴位被困的盛京而來,卻沒有跟來青衣女子。
“不帶人了?”雲菱以爲,以連公子這等風騷的做派,必然要出動成羣結隊。
“不了,不是要去翻牆越室麼?帶的人多了不方便。”連公子倒是極有覺悟。
“你怎麼知道是要翻牆越室?”雲菱卻反問。
連公子翻了翻白眼:“你都傻的,去看人難道此人風餐露宿在外?”
“這倒也是,走吧。”雲菱並未提醒要去的是太子府,當然也不會說哪兒有很多她的人。
盛京半夜被帶出來,倒是出奇的沉默,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有個問題,帶上這個人有點累贅。現在自己不能動,我懶得拎他怎麼辦?”連公子絕對是奇葩人物之罪,這樣的說話都能被他講出來,雲菱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他好了。
“那就找屬下跟上,這麼多廢話。”雲菱沒好氣道。
連公子搖頭:“那不好,不帶這人不行?”
“不行。”雲菱非要帶上盛京。
連公子聽言低垂着眼睫,似乎在思慮這事情怎麼安排。隨後見他招一名青衣女子,二話不說敲暈了盛京道:“這人你帶着,隔十丈外跟着本公子。”
“是。”青衣女子領命,雲菱看着被一擊打懵倒過去的盛京,只覺得這連公子下手可真爽利。要是多敲幾次,這貨不知道會不會成爲白癡。
“走。”一切如了連公子的意思辦完,他才伸手要撈雲菱入懷,後者卻躲了身道:“你拎着我。”
“那怎麼可以,如此不憐香惜玉之事,本公子幹不出來。”連公子卻不容雲菱躲,直接將人撈入懷中:“在哪兒?”
“京都城太子府裡。”雲菱報了地點。
“好。”連公子並未問怎麼去,顯然對京都甚是熟悉。
雲菱白日裡是因爲被救,所以並未特別留意到自己被陌生的男子抱着。這會再度由連公子抱在懷中,她只覺得左右不舒服。而因爲這種不適,她卻沒看見連公子那雙琥珀色的眸,在一瞬間變得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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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暴之後,我奮鬥了一萬一,合計寫了一萬五,手指要殘廢的趕腳……此處有麼有贊~(≧▽≦)/~倫家說話算話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