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松定睛一看,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妻兒又是誰呢?
韓青松的兒子是一個精乖伶俐的小傢伙,他圓圓的眼睛瞪了一眼凌燁,似乎非常不滿眼前這個長得如此好看的哥哥竟這樣對待自己的父親。
凌燁蹲下身子,輕柔的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笑道:“小杰崇拜你的父親麼?”
小傢伙望了一眼被捆綁着的韓青松,小小的瞳眸中漾着無限的崇敬,小腦袋輕輕一點,奶聲奶氣的回道:“小杰最愛跟爹爹一起玩,小杰以後會成爲像爹爹那樣的英雄!”
韓青松見自己的兒子如此聰敏乖巧,竟愧疚得低下了頭,再不敢看兒子和妻子一眼。而韓青松的妻子則雙目微紅,顫顫的走到他身邊,拉着他此刻被捆綁着的手臂哽聲的勸道:“鬆哥,你忍心丟下我們母子嗎?之前你做什麼事,我從來都不會過問,因爲你有你的堅持和驕傲,但是這一次能不能聽我的,不要做傻事?”
凌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尉楓,尉楓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長劍一舞,韓青松身上的緞帶猶如棉絮一般頹然飄落,癱軟的躺在地上。緊接着,凌燁回頭含笑望了韓青松一眼,說道:“若是你改變主意了,可以告訴尉楓一聲,本王保證,絕不會動你的妻兒一絲一毫。”
韓青松有些錯愕的望着徐徐走出裡帳的凌燁,神情有些飄渺,又似帶着無奈的掙扎。小杰在父親鬆綁的那一剎那就嬌氣的撲進他的懷中。親暱的喚着:“爹爹,他們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對爹爹?小杰要幫爹爹打壞人!”
韓青松抱起兒子,寵溺的捏了一下兒子的小鼻子,無奈的嘆道:“殿下他不是壞人,殿下才是小杰需要崇拜和學習的英雄!”
“鬆哥,你答應了?不再幫練家做事了?”青松的妻子聞言,驚喜之餘,瑩亮的眸中有溫熱的淚珠滑落,嘴角不自覺的揚起。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
韓青松透過白色的帳簾望着外帳那盞微微跳躍着的燭火之光,神色井然的點點頭,回道:“本來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頭,也算還了練家的救命之恩。而今雖敗在殿下手上,但殿下卻不欲取我性命,還對我曉之以大義。個人恩怨事小,江山社稷的安寧纔是最重要的,孰輕孰重,這一刻我已經瞭然。晴兒,我答應你,配合殿下!”
韓青松的妻子。也就是他口中的晴兒聞言心中的糾結終於盡數散去,再見眉眼之間已是一片豁然開朗的釋然。她走至韓青松身前,瞳眸之中一片深情,輕輕倚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喃喃的說道:“謝謝你,鬆哥!”
裡帳一片溫馨,外帳只餘尉楓冷冷的守候着,此刻他已經聽到了韓青松最後對妻兒的承諾。心中的塊壘終於放下,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本來可以一劍結果了韓青松。可是三爺惜才,認爲對他稍加點撥,他日必可成爲麾下不可多得的勇將,才如此兜兜轉轉,煞費苦心。
尉楓走至大帳門前,大手掀起厚重的帳簾,外面大雪依舊簌簌飄落,天際黑得就像一塊破敗的幕布。深邃的眸光掃向偏帳,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想起下午三爺爲了做足這場戲,連小薇來了也要強忍着不從榻上起來看她一眼,他該是下了多大的毅力去剋制自己想要起身擁住她的衝動?愛情難道真的如此充滿魔力麼?尉楓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或許並不渴望愛情,但卻願意去守護三爺和小薇的愛情!
偏帳之內,案几上的式樣簡單的鏤空薰爐中有白色的青煙嫋嫋升起,那是凌燁之前讓夜離爲小薇點上的安神香,細心體貼的凌燁擔心小薇會因爲擔憂而睡不好覺,因而才讓夜離事先將薰爐帶入帳中。
凌燁輕輕的坐在榻旁,纖長的手指輕輕地的撫觸着少女瑩亮的容顏,望着深睡中的人兒,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這丫頭,從來都不讓自己省心,吩咐她安心的在采薇宮中等候消息,她卻偏偏坐不住,非要跑到這環境有些惡劣的軍營裡來。手輕輕的攏住少女放在錦被之外的柔荑,觸感柔軟卻帶着一絲冰涼。
凌燁眉峰一挑,黝黑的眸掃向帳內的炭盆,盆中羅碳燒的通紅,可是薇的手依舊如此冰冷。今晚的雪下的很大,氣溫驟然降低了不少,薇她身上的這層被子只怕不夠暖和吧?一番權衡之後,凌燁退下腳上的靴子,掀開被子靠坐在榻上,將少女輕輕的抱在懷裡,催動內力,讓真氣運行,一股暖流瞬間將少女冰涼的軀體緊緊的籠住。
少女如冰雪般晶瑩的容顏上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甜睡依然,似乎在做了一個極美的甜夢,櫻紅的小嘴努了努,小聲地囈語,而後貪婪的往那個透着幽谷清香的懷抱中鑽了鑽。
凌燁寵溺的笑了笑,輕輕的點了一下懷中少女的鼻尖,無奈的嘆道:“連睡覺都不老實……”
翌日,夜雪初霽,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夜大雪,終於在天明時分放晴了。
太陽剛升起來不久,又大又紅,毫不吝嗇的將那束溫暖的金光披灑在這片被皚皚白雪覆蓋的世界上。暖陽將軍營周圍的山巒勾勒出一條柔和而起伏的耀眼的曲線,松柏身上掛着團團簇簇的銀花,山巒之間還瀰漫着一層淡淡的薄霧,在燦爛的晨光之中猶如一片被浸染展開的紅紗,經久不散,閃耀着炫目的彤輝。
輕輕的扭了一下身子,伸了一個懶腰,這一覺睡得真是出奇的安穩啊,暖融融的,真舒服。我幽幽睜開有些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燁那張放大了的絕世容顏,我仰望着那張近在咫尺的睡顏,滿臉的詫異,燁什麼時候過來偏帳抱着我睡的?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爲什麼我什麼動靜都聽不到?還有,燁能抱着我,是不是他身上的毒已經解了?想到這,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雀躍,掙扎着從燁的懷中坐起來。
一系列動作下來,燁自然而然也被我吵醒了。
“薇,你醒了?”燁眉眼間漾開的都是笑意,伸手輕輕的撫着我垂在後背的青絲,柔聲的問道。
我點點頭,猛然想起什麼,抓過燁的手細細查看。“咦,燁,你指甲蓋上的青紫色什麼時候沒有了的?天一水的毒解了嗎?額,是夜組的人找到解藥的是吧?”
燁掀開被子走下榻,伸開雙臂在我面前優雅的轉了一圈,笑道:“薇,我沒事。昨天下午你看到的中毒跡象其實是假象來的,雖然我是真的喝下了天一水,但寒冰神功正好可以鎮壓天一水的毒性,將其逼至指尖,所以手少陰經這條脈絡會因此而產生紊亂,脈象就會很難確切的診斷出來。昨天下午看到你爲我傷心擔憂,我真的很心疼,多想在那一刻就告訴你事實的真相,但爲了將那場戲演好,我……”燁望着我的眼神帶着些微的歉疚,他慢慢的走近,拉起我的手,抱歉的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原來真的只是做戲啊?這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額,這樣說就是事情進展順利了?”我擡頭望着凌燁,充滿期待的問道。
“戲,現在纔剛剛開始!”凌燁擁住我,俯身在我耳邊呢喃着。
我反手抱着燁,問道:“昨天夜裡有事情發生?”
“嗯,有人果然按捺不住了,想借我昏迷之時,來個徹底的斬草除根!”凌燁輕聲回道。
我聞言心中一陣狂跳,這麼說,昨天晚上在我熟睡之際燁在大帳之中已然發生了一番大動作了?我緊緊的抱着燁,還好他沒事。低聲說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順着他們的意思,這一次,一定要讓他們輸個徹底!”凌燁眸中泛着冷冽的寒光,聲音卻如水般平淡。
“燁,這一次我能順利出宮到軍營來找你,是練妍珊幫助我的。那天,我看到她眼睛有些紅腫,顯然是哭過的痕跡,或許她一早就知道練家會對你不利,但她就像一塊夾心餅一樣,夾在你跟練家的中間,左右爲難。所以當她得之你中毒昏迷的時候,才希望我可以出宮救你,可見她對你還是…”
說到這裡,我明顯的感覺燁的身體微微一顫,然而只是一瞬的功夫,他輕輕的拉開與我的距離,捧起我的臉,劍眉微微蹙起,聲音有些低沉:“或許在這場政治婚姻裡面,她是最無辜的,但我不會忘記她曾對你做的那些事情。薇,你並不虧欠她什麼,你放心吧,練妍珊我不會再追究她的罪,等所有事情結束之後,我會放她離開,從此之後,與她再無瓜葛!”
燁的話有些冰冷,也有些絕情,至少,對練妍珊來說,很絕情。或許練妍珊她自己也知道在練家決定叛變,決定對燁下毒手之後,他們之間早就註定了結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