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回過頭來,望着爸爸有些擔憂的眼神,安慰道:“複查報告下午纔會送過來,爸爸別擔心,只是循例檢查而已,說不定明天一早,我就能出院了。回來這麼久,我還沒有回家看看呢,好想念我的小夥伴們!”
爸爸和哥哥臉上漾滿寵溺的微笑,蘭姐眼角卻有些溼潤,她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說道:“小姐你放心,你的小夥伴們,我都幫你照顧得很好。記得你臨行前,蘭姐就向你保證過,一定會讓它們長得比之前更好的,蘭姐沒有讓小姐失望哦!”
我輕輕頷首,抽出一旁的紙巾爲蘭姐擦去眼角的淚滴,應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不曾擔心過它們!呵呵,謝謝你蘭姐!”
嶽鳴將花放在一旁,自嘲的笑笑:“貌似我被某人晾在一旁已經很久了,哎,又被無視了,小薇,你難道沒有看到一個絕世美男子悽然的表情麼?”
我聞言撲哧一笑,就連爸爸和哥哥也被嶽鳴無厘頭的冷笑話弄得哭笑不得。我撇撇嘴,揶揄道:“就你這模樣還絕世美男子?”
“喂,你這樣說我會很傷心的好不啦?怎麼說,在香港你是找不出另一個比我更帥氣,更迷人的了!”嶽鳴頗有自信的做了一個周潤發的標準動作,這自戀的模樣,讓我差點冷汗淋漓。
哥哥似乎有些不滿意了,他清了清嗓子,冷哼一聲,插嘴說道:“嶽鳴,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什麼在香港找不出另一個比你更帥的?你當我是透明的?”
嶽鳴砸了砸舌,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痞笑,抱着雙拳做了一個揖。恭恭敬敬的朝哥哥請罪道:“失敬失敬。在下剛纔一時口舌之快,竟將閣下這個迷倒萬千少女的鑽石王老五給忘記了,還請不要怪罪呀!”
衆人不知嶽鳴突然來這出,皆笑得前俯後仰。病房裡一時氣氛十分雀躍和輕鬆,一掃多日來的陰霾消沉。
中午的膳食,自然是在病房中用的,本來哥哥建議去醫院的食堂包個小房,但爸爸覺得食堂還是有些雜,就讓哥哥和嶽鳴下去點餐,然後送到房裡來。一頓飯和樂融融。我望着爸爸和哥哥那幸福的笑容,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來。
用完午餐,爸爸和哥哥回公司了。蘭姐要準備去量版式超市買晚餐的食材,晚上還要爲我送湯水過來,就不能留在醫院陪我。嶽鳴自告奮勇,說會留下來陪我解悶,其實我一個人什麼都好。又不是五勞七傷,身邊非得跟着一個看護。
下午的午休時間,我躺在病牀上迷迷糊糊的,嶽鳴讓我安心的睡一覺,他在一旁看報紙陪我。我點點頭,眼皮沉沉的。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夢中出現的,竟是我和燁相遇,相識。相知,相戀的過往!一幕一幕的,就像幕布一般,在我的腦海中過濾着。
燁的臉越來越清晰,後來。畫面定格蜀關城的那一次血戰中。
夢中,我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因爲我看到了......
蜀關城外,凌燁抱着一個面無血色的女子,瘋狂的咆哮着,他的周圍有刺目的白光在閃爍着,那是一種呈現的波紋型的擁有巨大沖擊力的一擊,朝四周鋪散開去,蜀關城下那些停戰的西玥士兵被光波擊中,全身都像被火烤過一般,連血都未見一滴,就成了一具具焦屍。城樓上的狼圖騰旗幟被攔腰折斷,巨大的衝擊波襲上城樓,阿蒙和阿蜜絲拉着已經失魂一般的耶克爾撤下城樓,但耶克爾的行動已經全然不受控制,他根本就不配合阿蜜絲和阿蒙的動作,賴在原地,彷彿就算被波光擊中,也無所謂!
阿蒙最後沒有辦法,只好用掌刀將耶克爾劈暈過去,將他架在肩上,可波光之快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在他們躍下城樓的最後一層階梯時,一道冷厲的白光擊中了耶克爾的後背,鮮紅額血注從他口中噴濺而出,阿蜜絲不及爲他拭去,只是催促着阿蒙加快速度,往前奔去。
嶽鳴滿含傷痛,淚不停的掉落,他蹲在凌燁的面前,伸手摩挲着凌燁懷中少女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色,哽聲說道:“凌燁,小薇走了。她真的是一個傻丫頭,以爲善良可以拯救全世界麼?這個世界黑暗太多了,根本不適合她,讓我帶她走吧,回香港,我知道她一直渴望着回去的。本來,等她與你大婚後,我就準備讓她隨我回去的,她身上有非典後遺症,若不回去治療,會死。可後來,她又被種入了血蠱,我曾苦苦的掙扎過,若是不回去,她會因爲後遺症而死,若是回去,她或許會因爲血蠱而死,真是好矛盾,好煩惱呀!”
凌燁終於擡起悲愴到有些血紅的雙眸,顫抖着問道:“你說什麼?小薇身上有非典後遺症?是什麼東西?”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病,或許會死,所以,當她聽說耶克爾會爲了她而屠城時,她纔會千里迢迢,不辭辛苦的趕來戰場,她覺得用自己苟延殘喘的性命換全城百姓的安危,很值得。”嶽鳴悽然的苦笑道。
凌燁眼中的淚,從沒有向今日掉得這般多。他望着頭頂黑透了的蒼穹和被撕裂的那個口子,喃喃問道:“嶽鳴,你口中所謂的時空之門打開了麼?”
嶽鳴望着天際,遠處有藍色的幽光在閃爍着,跳躍着......
“那是小薇的手鍊,藍寶石已經開始感應了!”嶽鳴眼神有些黯然,終於等到了回去的日子,可是,小薇,卻不再是鮮活靈動的人兒......
“我會盡我畢生之力去救薇,嶽鳴,去取回薇兒的揹包吧。你說的對,薇不屬於這裡,讓她強留,只爲讓她受到更多的傷害!我愛她,所以。願意放了她!只爲了她可以自由的徜徉!嶽鳴,快去吧!”凌燁擡眸朝嶽鳴吩咐了一聲,而後,將懷中的人兒扶了起來,面對面而坐,雙手的掌心相對,凌燁閉上眼睛,凝聚心神,猶如電流一般的東西在二人之間傳遞着,只是。這顏色不是肉眼平日裡看到的白色,而是血紅色......
嶽鳴有些狐疑,但還是照着凌燁的吩咐。飛奔進蜀關城內。
凌燁緊緊的擁着懷中的少女,此刻她的臉色已經恢復了紅潤,身上的箭傷似乎也開始慢慢癒合了,但知覺卻還沒有恢復過來。
凌燁臉上帶着寵溺的笑,臉色比起懷中的少女而言。只可以用青白二字來形容。
他如墨綢一般的黑髮,此刻已經盡顯雪白,從髮根處而白,這意味着什麼?
指尖,幽幽慼慼的撫摸着少女的臉頰,這是最後一次擁你入懷了。薇!冰涼的吻,落在少女的面容上,這是最後一次吻你了。薇!思緒的蒼涼遮掩不了抵死的纏綿,用盡最後的一絲氣力,只求到極致,痛,殤。愛,美!
顫抖。因爲害怕而顫動,因爲震撼而顫抖。嶽鳴怔怔的站在原地,那個滿頭華髮的人,是-凌燁?
儘管此刻凌燁已經爲了救懷中的少女人損耗了所有的功力,所有的精氣神,但他的靈覺還是那麼的清晰。慢慢的轉過頭,笑着望向嶽鳴,“回香港,好好的保護她,愛她,一輩子不離不棄!你能答應我麼?”
嶽鳴眼淚奪眶而出,已是泣不成聲,他拼命的點點頭,應道:“我答應你,決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用一輩子的時間愛她,守護她。”
凌燁露出一絲安慰的笑意,但那笑容又是那樣的悽然,亂飛的淚滴,凌亂了他的心,也凌亂了嶽鳴的心。
孤獨盡染,繾綣悽美盡殤!凌燁的周圍有藍光包籠着,他知道時空之門已經全開了,小心翼翼的抱起少女,將她放到嶽鳴的手中,打開揹包,抽出裡面的絲絨蝴蝶結錦盒,打開的一瞬間,光芒刺目,凌燁和嶽鳴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待適應之後,纔將手鍊輕輕的戴在少女的皓腕上。
“告訴她,我已經死了,這樣她才能忘了我,重新開始生活!”凌燁似乎幾經艱難,才擠出一句話來。
嶽鳴點點頭,望着沉睡着的少女,笑道:“小薇,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
“薇的揹包留給我吧!嶽鳴,記住你答應過我的,不要讓我失望!”凌燁目光有些冷厲,似在提醒着嶽鳴不要忘記剛剛許下的承諾!
天際上的白光和藍光融合在一起,在他們之間織起一道光牆,嶽鳴的聲音從光圈中穿透而出:“我決不食言!”
疾風洶涌,光影閃爍,隨着天際的缺口慢慢收攏,那束冷光帶着二人轉眼之間就消失在凌燁面前。而後,烏雲盡散,燦爛的陽光冒出雲層,投射在凌燁的身上,銀色的盔甲在日光下閃爍着燦亮的奪目的光彩。一切恢復正常,就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薇,我的思念從此依偎在寒冷的夜裡!凌燁仰起頭,擦去眼角滾落的淚珠,繁華落盡,從此,就讓他一人默默守護這曾經的美好吧!
我望着那個漸行漸遠,悽然蕭索的背影,那一頭雪白的髮絲在風中高高的捲起,我的心碎了一地,原來竟是這樣的麼?燁爲了救我,爲了成全我,不惜爲我染上一頭華殤......
心狠狠的糾結着,望着那一抹遠去的,卻無法觸及的白色,心就像撕裂一般的疼痛......我如何能讓他一個人孤獨的守望,如何能讓他一人在每個孤寂的夜晚獨自舔舐傷口?誰來爲他撫平傷痛?
我究竟怎樣才能再見到他?
淚瘋狂的洶涌着.......隨着撕心裂肺的,還有我的呼喚聲:“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