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遇(二)

忠叔說偶遇故人之子,不可不盡地主之誼。於是邀請凌燁和尉楓到煙花谷做客。

今晚的煙花谷很熱鬧,蘭姑一向待客熱情,剛回到谷中就鑽進了廚房準備酒菜招待客人。我當然也不好意思閒晃着,跟着蘭姑在廚房裡打打下手。

屋內的忠叔跟凌燁公子正在對弈,尉楓守在門外,一如初見般冷冽。博弈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各自思索着什麼,凌燁手執白子,盤膝而坐,眉頭微蹙,再看棋盤,白子不知何時已被黑子團團圍住,進退不得,已成敗局。半晌,凌燁才微微擡頭道:“我輸了!忠叔棋藝高超,晚輩敬服!”

忠叔不置可否的摸了一下一字胡,眼角含笑地看着凌燁:“燁兒心有雜念自然不能做到心棋合一,棋盤之上,雖然只有寥寥數子,卻是韻味無窮。猶如兩軍對壘,是智力的角逐,行兵佈陣,是思維的較量。氣平心靜,才能謀定而動。”“誠然,燁兒的智慧是毋庸置疑的,只不過方纔的那一弈你沒有用心罷了。”

凌燁被忠叔的幾句話說得臉都紅了,欲說還休,片刻後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門外,遙望着泛着點點星光的夜空喃喃開口道:“剛開始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我不想生活在那個爾虞我詐,充斥着背叛,算計,挑撥,暗殺的漩渦裡,我過得很辛苦。直到剛纔與忠叔對弈,我才發現我自己似乎一直以來都被困在自己編織的魔障中,也許是時候掙脫束縛了。”凌燁語調平靜,眼中的迷惘漸次散去,再看卻是無比的堅定。

忠叔疼惜的拍拍他的肩膀,開口道:“燁兒,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有些人就算生活在黑暗中也沒有放棄掙扎,他們憧憬着美好的未來,你還這麼年輕,應該用你的熱情去爲自己書寫一個絢爛的人生。哈哈哈,不過現在看來燁兒已在棋局中爲自己解開了迷障,如此燁兒剛纔那局雖輸尤勝吶”

凌燁也是開懷一笑,連站在門口的尉楓也不由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好久沒有看到三爺笑得如此開心了吧。

飯後,一個白衣男子獨自一人斜坐在竹林外圍的一棵槐樹上,谷中的霧氣團團地把他圍住,讓他靜坐的身影有些飄忽,皎潔的月光透過薄霧照在他的臉上。映得他的臉龐如玉般瑩潤,絕美無比。而今晚的煙花谷也似乎因他的存在更顯得如仙境般美得不真實。

眼前的這一幕讓我不忍開聲打擾,順着他的眼光看向天空,星辰點點,如同他的黑眸熠熠生輝。許是發現我的存在,他轉頭看我,輕聲問道:";要上來看看嗎?”

我傻傻的點點頭,只見他輕輕躍下樹梢,雙腳剛觸到地面,手臂已經環上我的腰肢,一個旋身我就隨着他站上了樹丫。我輕喊了一聲,慢慢睜開眼睛:“啊,好高,會不會掉下去啊?”內心撲通撲通地跳着,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他的手還放在我的腰上。

“你不放心我的輕功嗎?”

“不,怎麼會?”哎呀,我八成是嚇糊塗了,有凌燁在身邊怎麼會掉下去呢,就算真掉下去,相信他也會接住我的。

“可以坐下去嗎?”我擡頭問道。

“當然可以,來,我扶着你。”凌燁笑着說。

於是我們兩個人就這樣並排坐在槐樹梢上,腳丫晃盪着,賞着明月,數着星星。

“我可以叫你凌燁嗎?”

“可以啊。”

“那我以後叫你凌燁,你就叫我小薇好了。”

“小薇,嗯,你說你叫樂薇?快樂與微笑,真是一個好名字,相信你的父母在給你取名字的時候就是希望你的人生充滿歡樂與微笑吧?”

我含笑認同的點了點頭。突然我來了點興致,側着腦袋對他說:“凌燁,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好!”

我清了清嗓子,吟唱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抵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曲唱完,凌燁滿眼震驚地望着我,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星子般地黑眸定定地看着我,彷彿要將我看個透徹,我不好意思的別過頭,臉頰像火般燒得發燙。

凌燁這才意識到,不好意思地擡頭看向夜空,笑着說:“小薇唱得真好,好一個‘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我自認爲已然看淡一切,但原來竟還不如小薇通透地洞察世事。這首歌曲曲調特別,是小薇自己作的吧?真好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好聽的曲調!”

我呆呆地看着月光下絕美的側臉,聽着他薄薄的嘴脣間逸出的恬淡悅耳的言語,一個恍惚,不自覺的點點頭,許久才反應過來他是問水調歌頭的詞曲是否由我所作的事,有些懊惱,剛想解釋又覺得他會相信我說的話嗎?告訴他我來自另一個時空,我來自21世紀的香港,哎,到時候人家會不會誤會自己腦袋有問題呀?還是算了吧,鼓着腮幫子,在心裡默唸蘇東坡啊蘇東坡,不好意思,剽竊你的千古絕唱,你不要怪我哦!

“小薇你贈我以歌,不如也讓我送你一曲如何?”凌燁看着我盛意拳拳的樣子。

我開心的拍拍手:“好啊,吹首歡快一點的吧!”

凌燁從腰間抽出玉笛緩緩地置於脣邊,悠悠笛音便緩緩揚起,笛音婉轉縹緲,不絕如縷,音韻悠遊柔轉,悅耳動聽,宛若朱雀般輕鳴,入耳不由心神一靜,洗盡塵俗,曲調如松濤陣陣,萬壑風生。

我閉着眼睛靜靜聆聽,微風拂過耳際,帶着淡淡竹子的清香,勾起我百轉千回的思緒,他是個有故事的人吧,不然那雙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不會隱藏着一絲痛苦,讓人不禁想要窺探他的內心,幫他撫平傷痛,讓他永遠如此刻愜意快樂,盼着這一夜傾谷的月光,能從此爲他舒展一世歡顏!

一曲結束,仍讓我意猶未盡。

凌燁放下笛子,心情似乎無限歡快。“忠叔說得沒錯,人生短短數十載,應該笑着面對生活,不管一切如何,儘自己所能過得開心快樂才能不負來此世上一遭。”

“沒錯,人生如一支歌,應該多一些昂揚的旋律,少一些萎靡的音符;人生如一首詩,應該多一些熱烈的抒情,少一些愁苦的嘆息。何況我們正年輕,這個世界的未來是屬於我們的。”我慷慨激情地講到,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像是在演講,忙收聲看着他傻傻地笑了。

“小薇,你說得真好,想不想跟着我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覺得煙花谷雖美,但像你這樣的精靈更應該肆意徜徉在天地間。”凌燁凝望着我,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等待着我的答案。

“你願意帶着我去闖蕩江湖嗎?我不會給你帶來不便嗎?”我半是欣喜半是疑慮的問道。

“當然不會,有你這樣的精靈在身邊,相信我跟楓的旅途定然不會寂寞。”凌燁寵溺地撫着我的長髮。

“我願意,我很開心能跟着你們去認識這個世界…”我認真的點點頭,內心掩不住的激動,剛纔的那句我願意怎麼說得好像接受別人求婚的那般甜而無悔呢?楊樂薇,你不會是喜歡上凌燁了吧?不會的,怎麼可能,默默在內心安慰着自己。

“那我們明天就出發吧。”

“嗯,明天就出發。”就當是自己在外旅遊吧,好好認識一下這個世界,就算以後回去了也不會遺憾沒能領略這個時空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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