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翠樓內一如既往的人潮涌動,大堂內的鶯燕柔聲細語,脂粉飄香。三樓的雅室內氣氛卻有些凝滯,柳彎彎鳳目含淚,姣好的容顏上清晰的垂着兩條淚痕,水紅色的曳地羅裙上有一大片的污漬。但見美人正輕扯絹帕,低聲的倚在塌邊飲泣。
地上一片狼藉,破裂的瓷器渣子散落一地。桌邊坐着一個身穿秋香色錦袍,頭戴鎏金麒麟冠的男子,此人不是凌佑又是誰呢?只見他一對輕揚入鬢角的劍眉微微蹙着,神色黯沉而怨毒,雙手緊握成拳,啪的一聲,一掌拍在桌上。
他倏地站起身來,回頭看着柳彎彎,神色似乎因爲剛纔的那一通發泄而有所緩和。他踱步來到柳彎彎的面前,伸出修長光潔的手掌,嘆息道:“方纔委屈你了,來!”
柳彎彎擡起頭,她看着凌佑細咬銀牙,花容慘淡,珠淚撲簌而下,彷彿受了極大的委屈,哭得梨花帶雨。此情此景真是我見猶憐吶,凌佑微微有些不忍,彎下腰親自將她扶起。柳彎彎順勢伏在凌佑的懷裡,小聲喚道:“公子!”
凌佑拍了拍她纖細的肩膀,安慰道:“剛纔是我的錯,不應該向你發那麼大的火,別傷心了好嗎?”
“公子,彎彎明白的,無論公子對彎彎做什麼,彎彎都不會對公子有所怨言。”她雙手環上他的蜂腰,柔聲的呢喃道。
“我只是有些氣不過,只不過打了一場勝戰而已,那些個見風使舵的匹夫竟然在朝堂上大肆渲染,今天早朝還有人提議立他爲儲君。憑什麼?哼,我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決不能因爲他而化爲烏有,決不能!”凌佑努力壓着燃燒着的火焰,輕咬貝齒冷聲說道。
“公子,您剛纔不也說只是勝了一戰而已嗎?那些西?兵可是那麼好相與的?接下來怕是不容易應付,公子又何必計較一時得失呢?”柳彎彎鳳目閃着靈光,嬌聲說道。
“哼,沒錯,現在我必須沉住氣。況且我們知道了那小子的軟肋在哪裡,必要時。。。。”凌佑森然冷笑道。
“彎彎聽黃大人說起郾城的西鎮最近突發瘟疫,公子或許可以藉此機會好好表現!”
“可是,瘟疫非同小可,若是一個不小心,連本公子的性命都會搭進去,使不得!”凌佑連連擺手。
“公子,用不着你親臨疫區,您只需要好好演場戲就可以了,一切自有黃大人料理,只要您把握好這次機會,將疫區的情況控制下來,就是立了大功,皇上定然也會對您另眼相看的!”
“彎彎你說的不無道理。呵呵,就依你!明天我就去向父皇請命,前往疫區查看疫情,爲父皇分憂,哈哈哈!”凌佑摟過柳彎彎的香肩,眯着狡黠的眸子燦然而笑!
早上的鳴鼓聲將衆將都召集在芮城的一個書房內,凌燁和尉楓亦在其中。黎子信與衆人商議了接下來的應戰策略和佈陣安排。南町國的安南鎮有少量的西?兵挑釁,黎子信已經交代了於雙和耿南嶽領着一萬的爭雲騎前往助南町士兵一臂之力。而讓人猜不透的是耶科瑞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戰場上,他的意圖着實讓衆人一陣疑猜和難解。挑起戰亂的人是他,而想要讓戰火熄滅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與耶科瑞來一場真正的較量,而現在的他卻是按兵不動,這該如何是好?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了,你們先退下吧!”黎子信收起桌上的羊皮卷溫聲說道。
“是,屬下等告退!”衆將躬身喝道,魚貫而出!
凌燁正準備起身告辭,子信卻看着他笑問道:“朕要出去城中走走,燁可要一同前往?”
“皇上盛意相邀,燁不勝榮焉。”凌燁站起身來,優雅的向子信一擺手,請他先行。
凌燁和子信並肩而行,尉楓跟在凌燁身後一丈的距離,一把玄黑色的長刀穩穩的背在後背,渾身透着一股冷冽的氣息,讓人不敢輕易的靠近半步。三人走出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天色早已經暗下來了,漫步在街道上,但見城中各家各戶門窗緊閉,路上除了黎國的士兵之外,幾乎沒有看到任何普通的老百姓。三人一路無語,登上南門城樓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盡了,纖纖殘月已上樹梢,樹枝的斑駁黑影裡,只見銀白色的月影只留彎彎一線在枝葉間若隱若現。
“城中雖駐着大軍,但未見絲毫的喧鬧擾民,足見皇上您治軍之嚴謹。整個芮城透着一股凜然銳利的殺氣,爭雲騎果然不可小覷!”凌燁望向那些站得筆直安然戍守在自己崗位上的士兵感嘆道。
子信聞言笑笑,轉身看向身後一望無垠的黑暗笑道:“朕的願景其實很簡單,只是希望朕的子民能過安居樂業,不受戰爭之苦,創立爭雲騎,只是希望他們能與朕一起守衛好黎國,不受他國侵犯。”
“僅僅只是爲了保衛家國的話,燁認爲憑爭雲騎的威力已然足夠了。只是江山如畫,美人多嬌,引得無數英雄競折腰。這個天下只要有慾念的作怪,戰火就不會熄滅。”凌燁悵然說道。
黎子信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麼,忽然看到城牆的另一角有一道纖弱身影,正倚欄獨立。此時星光朦朧,佳人白衣勝雪,夜風颯爽之下,鬢角青絲已然沾了幾滴雲霄清露。
少女迎風而立,黑色的青絲在夜風中輕輕飄動,白色的裙裾輕舒垂瀉,遠遠看去猶如一朵盛放的雪蓮,幽然絕塵!
凌燁順着黎子信的目光望去,微微有些吃驚,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閃閃發光,凝聚着滿滿地愛戀與心疼。他不顧子信還在身側,獨自邁步而上,朝着不遠處城樓的另一端走去。他屏住呼吸,彷彿不願驚醒什麼,緩緩走近。
“薇,你在這裡做什麼?”凌燁清雅溫和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響起。
我轉身回眸對上燁關切略微自責的面容:“燁?呵呵,我從軍營回來後發現你和尉楓都不在,知道你們肯定有要事商議。我自己一個人沒事做就上來城樓上賞月,沒想到今晚的月色卻是欠佳。”我有些失望的笑道。
“夜深露重,怎麼穿得如此單薄?”凌燁拉起我的手關切的問道。
“沒事,我不冷!”我搖了搖頭,看着燁身後不遠處的黎國皇帝和尉楓笑道:“你們怎麼也在這裡?”
“嗯,剛纔陪皇上在城裡走了一趟。”燁柔聲應道。
“我們過去吧,正好我有個想法想跟你們說一下!”我挽着凌燁的手臂往回走去。
子信看着二人相挽而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火焰。他緊緊地盯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內心卻是一片失落與惆悵,這樣的兩個人眼中只有彼此,絕不容許第三個人介入他們的世界,他終究還是慢了。
“見過皇上!”我彎腰施禮。
子信伸手虛扶了我一把,微笑道:“免禮!”
“皇上,小薇有一個想法,這兩天我在軍營裡跟軍醫一起照料受傷的士兵,發現藥品和醫護人手都有一些短缺。戰爭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打響,若是有新的傷兵的話,軍營裡的醫護人手肯定是不夠的,還有就是紗布也快用完了。”
“醫藥糧草的事朕都是交由藍空去辦的,這小子沒辦好嗎?”
“不,藍將軍做的很好,只是芮城谷那一役受傷的士兵衆多,很多都是被箭矢所傷,必須每天換藥和更換紗布,所以得重新備一些藥材送進來。皇上,小薇想在城裡徵醫女,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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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女?這個提議不錯,可是畢竟城裡的女子都是普通的人,不一定會懂醫術,怕是。。。”黎子信有些躊躇的說道,眼神中帶着些許的狐疑,直直地看着我。
我微笑回道:“這點皇上可以放心,徵集來的女子都將由我親自培訓,至於醫女的資質,請相信我,只要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培訓她們,直到不會出現紕漏爲止。而且城中女子一般皆懂得織布,這樣也可以爲軍營解決紗布不足的隱患,小薇認爲此舉是一舉兩得。”
凌燁微微皺眉,晶亮的眸子深深望在我身上,溫聲說道:“這個想法確實可行,只是這樣的話你就會很累。。。。”
我揚起青蔥般地手指搖了搖,嘿嘿笑道:“我是你們的一份子,讓我也盡一份力好嗎?”
黎子信眼中閃着精光,嘴角勾起絢爛的笑容:“沒錯,小薇就是我們的一份子。就依你吧,只要你開心就好!朕明天就讓藍空在城中放榜徵集醫女,由你自己挑選。藍空雖然心思細密,但你自己挑選的話更能避免醫女的良莠不齊。小薇,你說呢?”
“如此甚好!謝皇上!”我微笑的看着黎子信回道!
“那從今天起就讓楓隨身保護你吧,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凌燁有些擔憂的說道。
“不行!”我跟尉楓異口同聲的回道。我朝着尉楓吐了吐舌頭,暗紂道:讓這傢伙隨身保護我還是算了吧,他心思都在凌燁的身上,讓他跟在我身邊只會擺一張臭臉給我看,還會影響我培訓醫女的心情。
“爲何?”燁狐疑的看着我們笑問道。
“因爲我只是呆在軍營裡,又沒有上陣去殺敵,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況且尉楓只會擔憂你的安危,而我也一樣,讓尉楓跟在你身邊我會更放心一些!”
凌燁無奈的苦笑,子信則看着我們點點頭說道:“燁跟小薇二人真是情深意重,羨煞旁人。好了,夜深了,其他事明日再議,大夥兒都回去歇着吧!”
我們皆相視頷首,沿着城樓邊的階梯一步步走下城樓。黎子信走在前面,就在我們到達城樓底的時候,一道靈光從城牆的黑暗角落裡飛來,那旋轉地暗器就像流星趕月般朝着黎子信疾射而去。武者的敏感壓迫着凌燁他們三人,黎子信一個閃身,堪堪避過了那一枚暗器,那暗器由於力道的原因竟深深地嵌入城牆壁中,在黑暗中發出一抹閃亮的火光。
“楓,保護好皇上還有薇!”凌燁回頭看我一眼,交代了尉楓後縱身朝那個黑暗角落飛去。而城牆的角落處有一個黑衣蒙面人在發出暗器失手後正持劍倏然飛奔而去。凌燁緊追其後,他的身法極好,白色的長袍如雲間飄搖,煞是好看。
“這個人究竟是誰?”黎子信看着黑夜中飛奔而去的黑衣人恨恨說道,他伸手撫上牆上的暗器,一把將嵌在壁上的暗器拔出,仔細的端詳着。
“皇上,你沒事吧?”我擔憂的問道。
“朕沒事,我們先回去等燁的消息吧!”黎子信擡眸看着我跟尉楓喃喃說道。
“也好,咱們回去等三爺的消息。!”尉楓點頭應道。
“可是,我擔心燁他。。。”我看着燁和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有點躊躇和擔憂。
“三爺不會有事的!”尉楓看着我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