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靈魂中的記憶

六十多年前。

華國初立前後,戰火飄飛,這是當時的人們所熟知的世界。絕大多數人卻不知道在不爲人知的陰影中,隱藏着無盡的黑暗與危機……

早在戰爭結束之前,戰靈、商紫依、馬武、文清、寂靈,五個年輕人因相同的志向——除魔衛道。而從五湖四海聚在一起。

五人生死相依、守望互助,終於在戰爭結束之後幾年內,基本掃清華國境內因戰爭而大量產生的邪靈妖孽。期間,商紫依對戰靈暗生情愫。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五人分別之際,商紫依做出了一個決定,繼續跟隨戰靈,無論天涯海角,不管生死悲歡。

商紫依的心思,戰靈深知,但是他一直不願意接受。很小的時侯,他就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揹負特殊的使命。

直到靈動之後,成爲了真正的戰靈,更是通過歷代戰靈的記憶,而得知歷代戰靈無一善終。每一代的戰靈,最終結局都是戰死,每一個戰靈,在戰死之前,都以魂魄爲引自爆全身靈力而魂飛魄散……

或許,這就叫宿命?

“戰靈”!何其壯哉,何其悲哉!

五人相別之後,或許其他人可以解甲歸田,相安到老。但是身爲戰靈,必須繼續戰鬥下去!原因無他,有光的地方就有影,無論何時何地,總會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而出現各種邪靈的。既然戰鬥不息,必定危險相隨。

何況,早在幾百年前,不知因何原因,戰靈跟華國境內的十方鬼衆之間的關係誓同水火。幾百年來,只要一旦發現戰靈的動向,十方鬼衆必定聚而殲之。

戰靈本次出世,在人間前前後後業已數年時間。就算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掩飾行蹤,總會在不少地方留下蛛絲馬跡,想來十方鬼衆找上門來的時間已然不遠了。

如此,戰靈又怎麼能夠接受商依紫的情意而連累她?只是,他能決定自己的選擇,卻左右不了別人意願。

商紫依死心蹋地的要跟着他,他也是一籌莫展、莫可奈何,只好讓人跟着,只是對人的態度分外冷淡,視若不見。

直到有一天,戰靈發現十方鬼衆終於要對自己出手,情急之下竟用十分粗暴的方式,生生趕走了商紫依。見到商紫依轉身離去那一瞬間落下的淚,戰靈的心幾乎支離破碎。

這時他才明白。之前的不在乎,是裝的。其實自己的心裡,早就有了她的位置。不過,他並不後悔。他認爲,這樣一來,商紫依算是安全了,前路有什麼危機險難,就可以由自己一個人來面對。

哪曾想,他錯了……

十方鬼衆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竟然先向商紫依下手!

等他趕到現場之時,商紫依已經奄奄一息。抱起芳魂將逝的商紫依,戰靈淚流滿面。不久,商紫依含笑而去。

由於十方鬼衆下手十分狠辣,商紫依魂魄在先前戰鬥時嚴重受損,死後只餘一絲殘魂,連轉世投胎的機會也沒有。

悲拗之中的戰靈,沒有察覺,商紫依的這絲魂魄因對他的情而化爲執念之靈,寄身於他隨身攜帶的黑色筆記本之中。

之後,矢志復仇的戰靈,向十方鬼衆發起挑戰……

那一戰,暈天暗地、鬼哭神嚎。

十方鬼衆,十去其三。十方鬼王,七死三傷。

戰靈……

魂飛魄散!

交戰雙方,沒有人發現,貓兒至始至終隱在一旁,旁觀了整場戰鬥。這只是個巧合,當時的貓兒尚且年幼,因祖輩橫死,而對身負的使命心生懼怕。而父親死在自己的面前,更讓它只想做一隻普普通通的流浪貓。

只是,命中註定的,無論如何也是逃不掉的。離開傳承之地,漫無目的在人間遊蕩的貓兒,居然撞上了這一場戰鬥。年幼的貓兒,目睹戰靈英勇赴死,毫無畏懼,被其所感,終於決定揹負起自己的使命。

只是畢竟年幼,加入戰場,也不過是添一道小菜。與戰靈交戰的十方鬼衆,隨隨便便出來一個,用一根指頭就能捏死當時的貓兒了。別無選擇之下,貓兒只好躲在一邊旁觀。

戰鬥結束之後,戰場之中滿目狼籍。悲傷無奈的貓兒現身戰場,收拾好戰靈的遺物,一把劍、一面盾、一本筆記。將屬於戰靈傳承的劍和盾送回傳承之地後,因早已見識過人間的精采,厭倦傳承之地的無聊,貓兒帶着那個筆記本,繼續在人間晃盪。

順便,等待着下一任戰靈的出現。找到新的戰靈後,承擔起自己的守護使命。這一等,就是六十年。

……

十八歲的嶽遵,早已感覺到自己的異樣。從小,自己就會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情緒激動之時,身上還會冒出一圈淡淡的金光,好在白天的時侯,就算出現那層金光,旁人不留心觀察的話是很難發覺的。只有在黑暗處發光時,才能清晰可見。

正因爲這個原因,不想讓旁人覺得自已是個非人類的嶽遵,在小時侯就學會了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都能保持自己的情緒波動不至於太過激烈的本領——緊張之時,腦中冒出一些無厘頭的想法,來緩解緊張的情緒。

年滿十八歲後,嶽遵離開了孤兒院,本來這時他即將進入靈動階段,覺醒成爲真正的戰靈。可是,兩年後貓兒找到了他。

商紫依的那一縷芳魂附在黑色筆記本之上化爲執念之靈時非常脆弱,在之後幾十年之中才慢慢的變得強大,期間一直是處於沉睡狀態,無法感知外界的變化,自然也不知道她心儀的戰靈早已戰死。

貓兒找到嶽遵之時,正是商紫依覺醒之時。一見嶽遵,商紫依立即就知道了自己的心上人,恐怕早已不在人間了。因爲“戰靈”只有在前任戰靈身隕之時,尋找新的繼承人,進行轉生。

商紫依生前從戰靈處得知,每一代戰靈的記憶都會在死後,鐫刻在“戰靈”之上,由下一任戰靈繼承歷代戰靈的記憶。既然人已不在,那麼擁有對方的記憶,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於是,商紫依一縷芳魂所化的異靈,又轉而依附到早已與嶽遵的魂魄相融合的“戰靈”靈源之上。這直接壓制了嶽遵的覺醒。以至於本該早就覺醒的嶽遵,一直以來是個廢材……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一些後遺症。本來嶽遵已經進入靈動階段,結果覺醒被強行壓制,失去了兩年時間的記憶。又因爲“戰靈”與他的魂魄早就融合爲一體,商紫依的附身,又使他的魂魄出了點小差錯,凡是做過的夢,在醒來之後一丁點也不能記住。

正因爲這樣,所以商紫依纔會在最後時刻,對嶽遵道歉。

商紫依附身在嶽遵的靈源之後,每每在嶽遵睡着之時,製造出一個以荒原爲*的夢境,並在夢境之中與隱藏在嶽遵靈魂深處的前世戰靈的記憶相會。

反正嶽遵醒後,不能記得夢境內容,倒也不會影響到嶽遵。

只是她的這一行爲,難免會引發一些異常情況。不多久,就被貓兒發現。當時貓兒誤以爲是有女鬼找上嶽遵。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之後,只有在貓兒不在嶽遵身邊的時侯,商紫依纔會這樣做。

很多時侯,商紫依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嶽遵。明明擁有自己心上人全部的記憶,雖然嶽遵因爲自己的所爲,導致未能覺醒,而不能獲得這份記憶。卻偏偏跟自己的心上人完全是兩個獨立的人。

所以,在與寂靈重逢之後,囑託寂靈替他保密,不要告知嶽遵實情。

但是,每當嶽遵出現危機之時,商紫依仍然義無反顧的現身相救。哪怕是明知,自己附在嶽遵的靈源之上後,本身的靈力將不能得到補充,自己的靈力是用一分少一分,耗盡之時便是自己消散之日。

可惜,商紫衣已經徹底消散,嶽遵再也無從得知她當時是作何想。

……

“啊……”

隨着無比龐大的記憶涌入腦中,嶽遵感到無比的痛苦,終於忍不住大喊出聲。冷月看着嶽遵那痛苦的樣子,急的不知該怎麼辦好。不過她是知道的,因爲她早就閱讀過嶽遵靈魂深處的歷代戰靈的記憶,嶽遵這是靈動了……

正是因爲知道,所以更爲擔心。之前所有的戰靈,靈動覺醒之時都是人身,而這會的嶽遵卻是魂體,天曉得會不會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

更何況,戰靈覺醒,並非易事。爲什麼千年之中,總共才成功覺醒了三十六位戰靈?因爲並非每個被“戰靈”挑中的人的魂魄都能成功與之融合。而能夠成功融合的人裡面,卻有更多因承受不了那瞬間大量記憶涌入的痛苦而導致魂魄崩潰的。

就算前面幾關都挺過了。還有一個問題,一個人,在接受了其他幾十個人的記憶之後,本身的人格會不會發生變化,而變得跟原來完全不一樣?

就像嶽遵的前任,商紫依的心上人,在覺醒之後甚至刻意的遺忘了自己的本名。只稱自己爲戰靈。有如一杯水,摻進十幾種別的東西后,還能稱之爲水嘛?

現在的嶽遵,正在面臨這個問題。痛苦掙扎的同時,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自己,“我是誰,我應該是誰,我到底是誰!”

“靈動之時,莫忘本心”

無邊痛苦中,嶽遵腦中突然出現這句話。寒山寺中初會寂靈時,由他轉告的,地府女子米米的提醒。

“莫忘本心……莫忘本心……對,我是嶽遵,也只能是嶽遵!哪怕我覺醒成爲真正的戰靈,哪怕我接受了歷代戰靈的記憶,我還是我——嶽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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