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遵很奇怪,爲什麼人死後還會有心跳、有呼吸、有體溫,連生前的傷口都還能這麼痛,爲什麼陰間的天空不是陰雲密佈、充滿怨氣、血紅一片,還能點綴着許多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小星星和一彎新月,最叫他頭痛的是,丫的傳說中的黃泉路到底在哪哇!拖着疲憊的身子,忍着強烈的傷痛,都走了快半小時了吧?
荒原中,草地上,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形在悽迷的月光下顯得分外蒼桑。人生之中最難耐的是什麼?寂寞!
未知的地府,陰冷的夜晚,無邊的荒野,新死的孤魂,這是嶽遵對眼下自己處境的定義。哪怕是來個孤魂野鬼同行,一起聊聊天排解排解寂寞也好哇!嶽遵在心裡深情呼喚。
於是,一個遊魂出現了,遊魂對近在眼前的嶽遵視若無睹,兀自朝着來時的反方向晃晃悠悠的飄去……
“老兄,等一下啊!”嶽遵發現自己被無視了,急着想找個鬼做伴的他出聲喊道。
半空中晃盪的遊魂聽見活人喊聲,差點沒驚的一頭從半空中栽下來。做了遊魂這多年,也曾遇到過許多活人,也想過各種方法與別人溝通,可每次人家都當他是空氣,最後漸漸的不再奢望這碼子事了。驚詫過後,總算定了定心神停了下來,也不開口答腔,只是看着嶽遵的目光跟人活生生的撞鬼了差不了多少,心中尚在遲疑,面前這活人到底有沒有看見自己。
嶽遵見遊魂停下來了,一路小跑着到了遊魂的跟前,雖然見其神色有異,也只是把這歸結爲自己一番博鬥之後衣衫襤縷、形象狼狽的原因。問道:“老兄,可知道黃泉路怎麼走嘛?”
遊魂驚詫地看着嶽遵,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廝果然可以看見自己?
“你倒是說話啊!我在這見鬼的地方找了很久了,就是找不到黃泉路,更可憐的是,連一隻鬼影也見不着,好不容易終於遇到你了,你應該知道黃泉路在哪吧?你肯定知道的吧?”嶽遵一心想上黃泉哇!
“你找黃泉路幹啥子?”遊魂終於有了反應,不過似乎產生了嚴重誤會。
“當然是去地府報道啦!”嶽遵一聽有門,興奮了。
“你爲什麼這麼想不開啊?”遊魂納悶。
“反正遲早要去的,遲去不如早去哇,都說早死早超生,指不定能佔個好位置,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呢。”嶽遵答道。
“你這輩子很慘?”遊魂好奇。
“是啊是啊,我是個孤兒,打小不知道父母是誰,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學歷只有高中,存款不到四位數,二十歲了還是處男,這輩子是有點小悽慘,嗯嗯!”嶽遵答的很溜。
“唉,你太偏激了,其實這世上比你悽慘百倍的都有,也不見人家輕易輕生啊。”遊魂有所感觸,開口勸解。
“啊,這我也是不想死啊,話說我心裡也有許多人許多事放不下啊,可是做人嘛,很多時侯是沒得選擇的!唉,我跟你扯這些做啥啊,好啦好啦別扯這些沒用的,快告訴我黃泉路怎麼走啦!”一想起這許多未了的心願,嶽遵心裡很不是滋味,乾脆錯開話題。
“哦!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黃泉路怎麼走,不然我能在這裡飄着嘛,早上路了。要知道,我可是橫死之鬼去不了地府,入不得輪迴呀,唉……”遊魂的回答很能打擊人。
“請問你是怎麼死的?”嶽遵問。
“被人綁架,綁匪拿到我家人的贖金後把我帶到這裡撕票了。”遊魂回憶起這傷心的一幕,神色暗淡。
“這樣哇,那我不是也要成孤魂野鬼了?”嶽遵失落中,他認爲自己是被五個怪物活活咬死,死的比那遊魂更慘,難怪死了這久也不見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什麼的來接引。
“所以說嘛,你熄了輕生的念頭,好好活下去吧,等到壽終正寢自然有人引你上路。”遊魂也是好心人哪,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搞清楚是嶽遵誤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還以爲他因活的不耐煩了想尋死哩。
“哦,多謝指教。嗯?壽終正寢?”嶽遵發現問題。
“嗯,只要不是橫死,下去時都能得到接引的。”遊魂繼續解釋。
“你說我還能壽終正寢?”嶽遵追問。
“只要你堅強起來,勇敢面對慘淡的人生,不尋短見,不出意外的話怎麼就不能壽終正了?
“我還活着?”嶽遵的語氣中帶着莫名的驚喜,不過他就不覺得讓一遊魂告訴自己還活着,這事是不是太過詭異、十分悲劇嘛?
“是的。”遊魂肯定。
“這是哪裡?”
“省城外郊生態平原。”
……
最後,嶽遵終於反應過來,自己並沒有死在幾個怪物的圍攻之下。至於是如何得救的,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暫時將疑慮藏在心中,待日後慢慢尋找線索追求答案。然後在遊魂的指點下,找到了通往省城的國道,別過好心的遊魂,依靠路牌的指示,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可是,在311和怪物打鬥時衣服都被撕碎了,自然身上的錢包證件什麼的全丟了,這會想回家只能靠兩條腿了走着去了。
三個小時後,嶽遵終於到家。門沒上鎖,擰着門把手輕輕一轉就推開了。貓兒見嶽遵回來,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了,一時之間情難自禁,以最快的速度衝了上來,撲在嶽遵懷裡,小腦袋死命地蹭着嶽遵的胸膛,看它這會的表現,倒是跟與主人撒嬌的寵物貓並無二致,這對貓兒來說殊爲難得。不過期間貓兒和嶽遵都是小心翼翼儘量不發出太大的響動。
因爲,順着嶽遵溫柔的目光看過去,牀上躺着一個合衣而睡的女孩子,兩彎柳葉眉下,閉合着的眼皮之上,長長的睫毛仍自微微的顫動着,雖已入睡,眉梢眼角憂慮之色一覽無遺。
“因爲你過晚未回,我讓對面的周超向韓慧打聽那神棍二叔的電話,所以讓凌嬰得知你下班後一直沒回來。她非常擔心,每隔半小時就來電詢問,後來乾脆連夜跑到這裡等你回來喵”貓兒小聲的告訴嶽遵事情的原委,怕不小心驚擾了夢中之人。
心中感動非常的嶽遵深深地看了一眼睡夢中的伊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牀邊,扯過被子輕手輕腳地蓋在凌嬰身上。之後小聲地對貓兒說:“讓她睡在這兒吧,我們去對面借宿。”言罷,掂着腳以儘可能輕緩的腳步退出門外,輕輕的合上門,抱着貓兒朝周超的房間走去。
周超真不愧是超級宅男,嶽遵找上門時居然還沒有睡,都已經快要凌晨三點了居然還在玩網遊。更爲神奇的是,貞兒靜悄悄的坐在他的邊上,也不言語,只是盯着顯示屏關注着周超控制的角色的每一個動作,間或發出一聲讚歎或是一聲嘆息。倒是讓嶽遵看的一陣眼熱,直道周超好命得如此紅粉知已,隻字不提貌似這兩位份屬異類難得善終之事。見嶽遵來此借宿,貞兒也不好意思再呆在這裡,走之前順便把貓兒也給拎走了,看來這倆非人類倒是感情相當融洽。
次日晨,凌嬰醒來,發覺有人替自己蓋上被子,稍一思索便知夜裡嶽遵應該回來過了。靠在牀頭,纖手將蓋在身上的被子一頭拉到鼻端,嗅着他留在上面的氣息,嘴角往上微揚,牽起一個迷人的弧度。“這個傻瓜……”
凌嬰醒後沒多久,嶽遵過來了。見其一身是傷,凌嬰驚慮之餘大是心疼。嶽遵笑道:“不過些許皮肉傷,算不得什麼,很快就能沒事的。倒是傷在我身痛在你心,讓我看得很是心疼啊。”聞言凌嬰大羞,掄起粉拳就砸,不小心觸及嶽遵的傷口,很是吃了些苦頭,讓這廝心中暗悔自個嘴賤,明知大凡女孩子麪皮都薄,有些事不好直接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