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摟着女娃嬌小的身子,女娃上半身前傾趴在了嶽顧問的電腦桌上,瞪着一對烏溜溜的明亮眼睛緊盯着面前的顯示屏,屏幕中播放的正是時下挺流行的卡通片,《羊與狼的故事》。
不時的,耳邊傳來女娃歡快的笑聲,惹得王遠向那邊望去,卻發現此時的女鬼不像往常渾身籠罩兇唳之氣,反倒雙目中多了一種名爲“母性”的流彩。貌似很和諧。
王遠心底突然生出一中這一幕很熟悉的感覺。似乎,本來就應該這樣的。未幾,回過神來的王遠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如果女娃跟女鬼,本來就應該這樣,那他自己呢……
要知道,女娃可是喊他爸爸,喊女鬼媽媽的!
可是……可是……
頭又開始疼了。
聽到傳來的呻吟聲,女鬼皺起了眉頭。趴在女娃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麼,陰晴不定地走向了王遠。
王遠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似的,渾身溼淋淋的跟女鬼顯形時相差彷彿。那是叫汗給溼的。女鬼走到他身邊時,正自抱着腦袋趴在桌上渾身打着寒戰……
女鬼眼中盡是猶豫。伸出了手又縮了回來。是的,眼前之人,本就殺身仇人,死活與她何干?可是,可是心中彷彿被一根弦牽動,到底還是將手探到了他的額頭,輕輕問了句:“你怎麼了?”聲音仍然很冷厲,但不無關懷之意。
王遠掙扎着回過頭,帶着感激看了一眼女鬼,“我……我沒事!”。王遠笑了,看起來卻比哭還難看。
“媽媽!爸爸怎麼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是病了嘛?”
小女娃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異樣,跑到了女鬼身邊,扯着她的衣角,不安地看着王遠用她那童稚的聲音問道。
“我不是你……”女鬼原本想否認自己的“媽媽”身份,只是不知爲什麼,到底還是沒說出來。“他沒事,馬上就能好。”
雖然,女鬼安慰着小女孩,可是她自己的目中,卻滿是憂慮。
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是特別事務科的成員們回來了。
……
衣甲鮮明華麗的展翼騎在一頭神駿非常的高頭大馬上,手持一張金翎弓,追逐着一隻受驚的小鹿,身後是一羣盡職忠心的護衛騎士。
拉弓、瞄準,弓弦聲輕響,小鹿一聲哀鳴應聲而倒。護衛騎士高聲們叫好,溢美之辭噴薄欲出、此起彼落。
未等展翼示意,早有兩個奴僕屁顛顛地跑上前去,用繩子綁了尚在掙扎的小鹿,穿了一根槓子擡將回來,滿臉諂媚地退到狩獵隊伍的後方。隊伍後面,獾、兔、狐、豬……形形色色。
“殿下,我們回去吧?出來一整天了,天色眼見就要暗了。殿下千金之軀,豈可露宿野外!”侍衛長從騎士羣中打馬而出,落後展翼半個身位以示不敢與其並駕齊驅。
展翼眉頭一皺,厲聲道:“本王有言在先,獵得猛虎方得回宮,莫非你想讓我失信與人?”
侍衛長見太子臉色不善,只得憂心腫腫地退下。
許是被侍衛長的勸阻壞了興趣,又或者巡獵一日未見猛虎蹤影,展翼心中很是不滿。雙腿一夾馬腹,馬鞭一甩,胯下神駒便如離弦之箭般地射了出去。
侍衛長一見太子獨自馳騁,已離隊甚遠,心下大急,招呼着衆人速速追趕。只是,太子所騎乃是神駒,一衆護衛所乘雖是良駒,實不如多也,眼見太子一人一馬漸行漸遠,只得徒自着急。
展翼一陣疾馳,直到覺得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意,方纔駐馬而立。擡眼西望,金烏西沉,天邊猶如血染。
忽如一陣疾風平地而起,耳聞一聲獸王暴吼,跨下之馬縱是神駒,仍自不免驚惶,突的人立而起,展翼無備之下,已被摔落馬下。定了定神,方自驚望虎吼聲出之方向,百米開外,一人多高的雜草迅速倒向兩邊。
掙扎着站起來,絕望地回看獨自逃生的神駒,展翼驚慌失措。虎乃萬獸之王,本想獵虎以示英武的展翼卻也從沒想過單憑手中一支弓獨自殺虎。
不過瞬間,人王之子直面獸中王者。展翼兩股顫顫、汗如漿出。持弓、搭箭,卻發現手上無力,根本不能拉動弓弦。一陣風起,眼前一花,展翼只覺身上似是壓了座大山似的沉重,睜眼一看,肝膽欲裂,一張血盆大口鋒牙銳齒正對着自己的脖頸咬將下來。
“不——”
展翼一聲驚叫!脖子上傳來一陣劇痛,展翼知道,那定是被猛虎所傷。
原本,以爲在這個世界中,身爲一國太子,地位尊榮,榮耀無比。他日登基,掌一國之權,爲萬民之主,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想今日卻要喪生於虎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腦中浮現出雙親的面孔,那是兩張寫滿歲月滄桑,人間艱辛,卻又充滿慈祥的臉。
“爸、媽!我錯了……我不該沉迷於這虛幻的世界中……”
“什麼!展翼突然又出現在他自己房中,還受了重傷命在旦夕?好,我們馬上去看看。是哪個醫院?”
王同剛回到辦公室,便接到展翼父母的來電。不想剛從醫院回來,又要再去那家醫院了,人生真是充滿巧合。
“小嶽,前次失蹤的那個展翼回來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王同風風火火地招呼着嶽顧問便要再次出門。
“展翼?”嶽顧問一時之間尚未回過神來。
“那個靈異光碟!”王同提醒道。
“哦……”嶽顧問恍然大悟。
展翼被推出急救室,他的父母急忙上前詢問結果,主刀醫師只是搖關不語。
展翼的母親當場就跪了下來,扯着醫生的褲管悲泣哀求“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無論花多少錢,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要救他啊……”
展翼的父母,佝僂着背,扶着老伴老淚縱橫。
醫生同情地看了這對夫妻一眼。“對不起,我實在是無人爲力啊。病人送來過晚,失血過多……”本想再安慰幾句,可實在想不出什麼詞。人生之痛,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想走,可是被人扯着褲管,走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人家,別哭了。我能救他。”
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來,衆人皆是一愣,齊齊看向聲音來處。一個少女,滿頭銀絲。
“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醫生有些許不悅。這小姑娘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難道看不出來眼前的兩個親屬不能再承受一次打擊了嘛?你誇下海口,卻又救不活的話,豈非讓兩人痛上加痛。
少女並不理踩醫生的質疑,輕輕走到展翼身邊,凝視着展翼的傷處。醫生的目光漸漸地由原先的憤怒轉爲不可思議。傷口,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癒合!
“他沒事了,過一會就能醒來,你們送他進病房休息吧。”少女吩咐了一句,輕盈地向來處走去。所有人被這一幕給震驚了,竟然忘了出聲相留。
兩個警察出現了走廊的另一頭。
少女原本平靜如水的臉上頓色驚喜之色!
“嶽遵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嗚嗚”少女揮淚,奔向了兩個警察。
嶽顧問一把摟住投懷送抱的少女,滿是莫名其妙。
“請問,你是?”嶽顧問的心跳加快了很多。終於遇到了一個認識自己的人。
“嶽遵哥哥,難道你不認得冷月了嗎?”少女擡起了頭,淚眼朦朧中充滿疑惑。
……
“對不起,你說的那些事,那些人,我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了。”嶽顧問搖了搖頭。他心中其實對於眼前銀髮少女所說的很是懷疑,什麼戰靈的,什麼三生石的,太過離奇了。
“嶽遵哥哥不記得也沒關係,反正一切都過去了。”少女笑了,眼睛迷成好看的月芽兒。
“那一戰中,其他人呢?”嶽顧問儘管心有疑慮,可是也沒有全盤否認。想找幾個少女口中所說的幾個故人印證一下。
“凌嬰姐姐他們都沒事。是最後時刻趕到的米米救了他們。他們都在省城,要不我帶你去找他們?”少女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情願。
“這樣啊!如果他們都在的話,也不急在這一會,等我先把這邊的事情都給處理好了再去找他們吧。對了,你有沒有他們的電話?”嶽顧問不想一走了之,在這個城市,還有許多麻煩事等着他去處理呢。不過,事先電話聯絡一下倒也可行。
“我怎麼可能會留他們的電話。”少女一撇嘴。是呢,情敵呢……
顧問室門開後,王同迫不及待地上前來。
“嶽顧問,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嗯。不過,還不能確定。”
“不管怎麼樣,有線索就好啊。”王同也替嶽顧問高興。畢竟,一個人失去了過去,也是一種悲哀。
“是的。謝謝王隊關心。對了,冷月說,那張光碟是她做的。”
“什麼!是她?爲什麼?”王同一愕。
“我無意傷害任何人,只是想讓人們明白,夢中的世界未必就能盡善盡美。”冷月淡淡的說道。
“展翼是回來了,可也差點喪了命。還有兩個還沒出來呢。”王同不悅道。
“我不會讓他們死掉的。而且,另外兩個,也快回來了吧。”冷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