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侯,爹媽給的這張臉確實很要緊。只不過,虛僞是人的本性之一,集體虛僞更是社會的本質之一,雖然大多數人都不願意,至少不會在口上承認這一點。可是所有人又不得不承認,現如今,靠這一副爹孃所賜的皮囊吃飯的還是大有人在的,一個人如果長得太過抱歉,讓人望而生畏,那就直接輸在了起跑線上了。難怪甚至於某些國家盛行全民整形。當然,其中還是有些特殊個例的,咱就不拿來說事了。
基於以上原因,文昌路上的幾家花店老闆,無不對“幻之海”怨念深重。你想啊,那老闆是口帥鍋,本就佔了相當的優勢了,可那店裡的花花草草長得似乎也比別家的更嬌更豔,何況價格上也便宜幾分,一般喜愛這些花花草草的都是些女生,能不都往那邊跑了嘛。
好在由於花束的買家一般都是男生,而男生基本對於“幻之海”老闆充滿各種羨慕妒忌恨,基本不會在“幻之海”買花束送給自己的心上人,才讓其他幾家花店老闆的心理稍有平衡。
當然,其中偶爾也會有例外,而且數量不少。比如,有的單身狀態的男生也會去“幻之海”,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欣賞美女;有的戀愛中的男生也會去那裡,可不是他心甘情願的,而是被女友拖着去,或者被強勢的又對“幻之海”有愛的女友下了死命令:以後凡是送我的花,都要有“幻之海”標籤的。
今日天氣很好,秋高氣爽、風和日麗。風兒吹在身上給人以些許涼意,但不會讓人覺得冷。陽光照在身上給人以些許暖意,但不會讓人覺得熱。對於華國江南地域來說,算得上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時節了。
午休時間,“幻之海”自然是一如既往地鶯來燕往、門庭若市。忙得像只無頭蒼蠅般亂轉的葉聖正在心裡計較是不是該請兩個夥計來幫忙,長此下去,一個人似乎好像真的有點吃不消哇。
感情是因爲太多次與陳瑤一起憧憬美好的未來,他還真有了努力當上“花魁”,攢些積蓄買房、買車,爲以後的幸福生活做好前期準備的心思了。這一刻,他早把“幻之海”原本只不過是用來掩飾身份的工具這一條給忘到爪窪國去了。
忙碌中的葉聖直起腰板,看了一眼店中的熱鬧景象,帶着魅力無邊的微笑,擡手在額頭抹了一把滲出的細汗。驀然間,察覺到隱有一股唳氣由遠而近。葉聖心中一驚,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轉爲一臉嚴肅,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向店門外的大街上。
文昌路上,車來人往、川流不息。透過人堆、車流的縫隙,遠遠地出現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一襲青衫,身着青衫之人神情冷淡、眼神犀利,身邊一隻大狗高大威猛。葉聖所覺唳氣之源便是來自這隻大狗。一人一狗經過之處,路人爲大狗氣勢所攝,紛紛避讓,無有敢近前三米者。葉聖感知一人一狗有異,遂以靈覺察之。
僅僅是一瞬之間,那青衫客立即有所反應,轉過頭來往葉聖這邊看了一眼。伴隨着來人那犀利的眼神,葉聖頓覺一道殺機如泰山壓頂般地撲天蓋地而來。未幾,便已心跳加速如同擂鼓,臉色蒼白、雙脣失血,背有冷汗滲出打溼衣裳。一眼之威,乃至於此,這該是什麼樣的實力啊!
“如此凜然的殺機,來者是敵非友!”強按下心中的無比恐懼,葉聖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並立刻有所行動。他以最快的速度發動靈能力,製造了一個跟現實世界幾無二致的幻境,並將之與現實重合使來人無法以靈覺辨析真假。而他自身,卻是準備腳底抹油直接開溜了。明知不敵而死戰,非智者所取。
事實上,青衫客並無意與葉聖爲難。那一道殺機,只是查覺到被人用靈覺探查,下意識中所做出的自然反應。畢竟,在他漫長、久遠的生命歷程中,有一段時期,無時無刻不處在看似永無止盡的戰鬥、殺戮之中,致使他養成了一個習慣,遇人窺視則直接以殺氣震攝。若無這點警覺,焉能存活至今。只是,如今葉聖卻是徹底地產生誤會了,並做出了錯誤的反應。
葉聖發動能力之後,落在青衫客眼裡,卻是視野之內人物景緻皆與方纔無異,唯一不同的是,剛纔以靈覺探查的那人憑空消失了。饒是青衫客見多識廣,經驗無比豐富,一時之間也是無法分辯對方這是什麼能力。只不過基於對自身實力的無比自信,心中很是不意爲然,小魚小蝦米,能翻起什麼浪花來?當今天下,能與其比肩的人物,不是沒有,但不至於這巧就撞上一個。
雖然,心裡是不當一會事。但有道是:獅子博兔尚盡全力。久歷戰陣,見慣腥風血雨的青衫客自然不會掉以輕心。更何況,眼下對方先以靈覺相探,被發覺後又消失無蹤,難保不會存了什麼不爲人知的用心,不管怎麼樣,總要先把對方揪出來弄明白他的目的,再做決斷爲好。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只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葉聖察覺到大狗的唳氣至今,也只不過是區區幾秒鐘時間。
葉聖發動能力之後,便一邊控制着幻境迷惑着青衫客,一邊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如果給他半分鐘時間,或許還可以再壓縮一些,任那青衫客再怎麼實力高深莫測,只要沒有發覺並破去他所製造的幻境,就可以安全脫身了。只是很不幸的是,青衫客身邊還有一隻大狗相隨!
衆所周知,犬類天生半色盲,而嗅覺卻分外發達,更何況這隻身爲兇獸的大狗。此時,那大狗只是朝着四方抽搐了幾下鼻子,就已找出葉聖的位置,對着他所在方向一個勁的狂吠着。青衫客見狀,心中已是瞭然,對方必是用了某種秘法掩去了行跡。只是並沒想到自己卻是掉入了對方的幻境之中,若是知道此節,以他之能破去這幻境倒也易如反掌。
眼見對方的能力古怪,青衫客心中升起了些許玩心,嘴角現出一絲笑意,輕拍大狗的腦袋,帶着讚賞之意說道:“此番你卻是立功了,頭前帶路,給我盯緊了,我就不信他還真能從我眼皮底下逃脫!”
葉聖見自己所造的幻境不能建功,大駭之下乾脆撤去以節省有限的靈力,使出吃奶的力氣亡命奔逃。只是兩條腿的總歸是跑不過四條腿的,隨着時間的流逝,身後的那隻大狗卻是離他越來越近了。而那青衫客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從頭到尾保持着一臉從容,看似不緊不慢、閒庭勝步,可始終緊隨在大狗身後一米處。看他的樣子,如果不是有意放水,早就能追上葉聖了。
情急之下,葉聖再也顧不得驚世駭俗,現出本相,卻是一龍形物事,身長三尺有餘、約水桶粗細,只是頭上無角、身上無鱗。本體初現,便口吐蜃氣,形成大霧,以遮凡人耳目,緊接着騰雲而起,直衝雲霄。此時路上雖然車輛行人衆多,葉聖顯出本體到吐氣成霧也只是剎那之間,倒也無人注意。只是大霧忽起,行人視線所及未能出之三米,頓時引發許多交通事故,也不知是否有人員傷亡。
見葉聖上了天,大狗卻是有心無力,只是急得在地上又跳又吠窮折騰。青衫客見狀,心下稍有驚詫,口中自語道:“原來這個年代仍有蜃殘存於世,倒也教人意外,卻不知怎的不在海里呆着,倒跑到這城裡來了,匪夷所思呢!也罷,待我拿了它,問個明白再作分曉。”
語畢,只見青衫客身上金光大盛,身形撥地而起,衝向天際,其速竟比剛纔那蜃騰雲駕霧還要快上幾分。不多時,已趕上前方的葉聖。
飛行中的葉聖只覺身側一道金光一閃,眼睛一花,只見前方一個人影靜立在空中,一臉冷淡,目光凜厲,盯着自己。不是那青衫客還會是誰?葉聖頓覺萬念俱灰,心灰意冷之下,重新化爲人形,一臉頹廢。
“你何故窺覦於我?”青衫客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冷厲的氣息。
見對方出言相詢,雖語氣極度嚴厲,然而依對方的實力,要自己的小命那還不跟玩似的,葉聖此時心中又升起了一絲希望,或許此事另有轉機也說不定。
“因感知唳氣接近,所以在下才會以靈覺探查,卻沒有想到衝撞了閣下,還請閣下不計在下無失之心,往開一面!”語氣中自是十分恭敬。
“哦?只是這樣你又跑個啥勁?”青衫客又問。
“閣下那一道眼神殺機昂然,驚嚇之下還以爲閣下是要取在下性命呢,在下能不跑嘛?”葉聖如實答道,心中卻又怕對方不接受自己這個解釋,都快急得哭出聲來了。
青衫客聽得葉聖如此說法,再觀其神情,情真意切不似作僞,稍加思索後認爲對方不像是在說謊。剛纔真沒想到這一節,現如今,能受自己那一道眼神中所蘊含的殺氣機而不驚的存在確實不多了。如此說來,卻是自己多心了。
“既然這樣,你走吧。”青衫客無意再與葉聖爲難,放他離去。
“真的!”葉聖語氣中充滿驚喜。
“你認爲以我的身份,像是那種出而反而的人嘛?”青衫客語氣之中頗有不悅之意。
“多謝閣下體諒!請問閣下高姓大名如否告知於在下?”葉聖見性命無虞,又起了好奇之心。之前可未曾聽說過世間竟還有如此厲害人物存在。想着多瞭解一些情況,或許以後能派上用場。
“此事本就誤會,不必言謝。至於我的名字,早就忘掉了。不過,很久以前,像你這樣的異靈都稱我爲‘戰靈’!”說完這話,青衫客調轉身子,頭也不回,兀自離去。
“戰靈!他就是戰靈?”
聞得青衫客自稱“戰靈”,葉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驚,呆立在原處,跟一塊木雕似的,良久未見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