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挑了靠近走廊的這邊牆壁,慢慢的伸出了微微發顫的右手。全封閉的防毒面罩下,他的呼吸聲明顯變得更加粗重、混亂,答案即將揭曉……
其他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同的動作,甚至緊張的忘了呼吸。“咔嚓”隨着一聲輕微的油漆剝落聲,王同面前的牆面一小塊白漆被他給用力的扣下。
去了皮的那一塊牆面,並不是正常的灰白色水泥基底,而是一層薄薄的濁黃色混合着黑褐色的碎沫,那是動物脂肪和血肉嚴重腐爛的顏色。
吳芊芊一見這情形,她的大腦難以自制地開始主動運行分析:屍體被人碾成粉碎,均勻地糊滿了整個教室的牆壁,然後又在外面塗上了一層白漆掩飾,白漆是特殊材料配成的,具有良好的透氣性。天哪!她不敢再想象下去了,不管這屍體是人或動物,這樣處置都太過殘忍了,有違天和啊……
當場,吳芊芊的臉色就變綠了,感覺胃裡一陣抽搐,似有東西爭相往喉嚨口衝刺。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教室外面,蹲在牆角就開始了嘔吐。
三個男人,雖不至於像相對柔弱的女警一樣不堪,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也長進不了多少,個個的臉色都很難看,半夜出去會嚇到人的那種。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任何語言交流。王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隻玻璃燒瓶,將剝去白漆的那塊牆面上粘着的糊狀物摳下了些許,裝入瓶中。方纔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先退出教室。
出了教室,摘下防毒面罩,王同的臉色異樣的慘白,呼吸相當的急促。無論是誰,見到這樣慘無人道的碎屍手法,心中都不會好過。震撼那還是其次,憤怒纔是主要反應。
吳芊芊仍然蹲在牆角吐的個死去活來,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很損形象,可這會,誰會在意呢。顧大剛陰沉着一張臉,死死握緊着拳頭,眼中已充滿血絲。饒是見多生死的小嶽也是鐵青着臉一言不發。
“希望,這不是惡性刑事案件吧……”言下之意是,或許這糊狀物,只是動物的屍體,而不是人類的。
王同的話語像是心存僥倖,可是聽他的語氣,卻沒有半點懷着僥倖的心理的意思。他有種感覺,牆上白漆下的那層糊狀物,是由生生的活人碾壓而成的,混合着血肉和骨骼。
當然,最後結果還得把取下的物事送到鑑定科孫老地方做過基因檢測才能確定。如果是人的話,屍體被糟蹋成這樣子,怕是再難查明受害者的真實身份了。
回到特別事務科,科室成員開始在異樣沉重的氣氛下,展開了案情討論。
“屍體是找到了,下一步是偵察誰是兇手,並將其繩之以法!”
王同說話的聲音雖不響,可其中包含的沉重卻是展露無疑。兇手的手段太過歹毒,人神共憤!
“王隊說的對。兇手一定是一個毫無人性的人,這種人不盡早輯拿歸案,不定還會做出什麼事來,嚴重威脅到羣衆的生命安全和國家的社會穩定。”
顧大剛義憤填膺,以至於說話時嚴重變腔。這小夥子真的是怒了……
“受害者,太可憐了!”
吳芊芊眼角含淚,情難自禁。一想到那些糊狀的血肉碎沫,又升起一股嘔吐的衝動,可是胃中早已空空,哪能再吐。
只有嶽顧問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看上去像是傻愣愣的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麼。他總覺得這個案子裡面有一種熟悉的味道,可當他仔細去思索到底是什麼時,卻又抓不住那一絲感覺。
像他這樣身具靈能的人,一般來說很少會有這種感覺,而一旦產生這種感覺,那肯定是因爲冥冥之中有着什麼神秘的聯繫存在。就眼前掌握的信息來看,毫無頭緒。
嶽顧問想了半天,也沒有回憶起什麼有用的信息,決定將這莫名的感覺暫時擱置,先處理好眼前的案子纔是最重要的。
“或許,這個案子並非人爲?”嶽顧問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
“爲什麼?像這種情況,不一定是‘非人’所爲吧?普通的人也可以做到啊。”吳芊芊不解問道。
總算因爲談話而分散了些許注意力,嘔吐的感覺不是那麼強烈了,人也感覺舒坦了一些。
“我贊同小嶽的意見。如果是人做的話,他是採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做到這種地步?要知道,這事看着似乎挺簡單的,可是要把一堆粉碎的血肉骨骼給糊到牆上去,並且分佈的這麼均勻,再重新上漆,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王同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只剩小半截的利羣煙,吐出一團氳氤氣團接口說道。疑犯的泥水功夫,絕對是大師級了。
“嗯!我就是這麼考慮的。把人磨成碎沫,所需的工具場所並不好找,更何況,做到這種程度本身就不像是尋常人類所能夠做出來的事。這是其一;就算作案時間是在週末,可要知道,市七中的管理還是非常嚴格。學校設有門衛,無論節假日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值班,本校師生出入需要出示證件,而校外人員出入則需要登記,就算作案時間是週日,可是疑犯如果是人的話也很難做到神不知鬼不鬼的帶着碎屍進入校園。這是其二;最重要的是,如果只是一般殺人毀屍案,兇手完全沒必要把事件弄的這麼複雜而又容易暴露。既然兇手可以做到這一步,那他完全可以用更好的辦法處理屍體不被人發現。這是其三;所以,我認爲這事應該屬於非人所爲,跟上次銀城大廈廣場上發生的案子同一性質。”
王同剛說完,嶽顧問便接下去補充。聽過兩人的分析,大剛跟芊芊也覺得疑犯的身份不大可能是普通人類。一想到接下去要直接面對那種詭異的東西,饒是兩人心理素質遠超常人,也不免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不管他到底是人是鬼,竟敢如此漠視生命,這樣糟蹋遺體,實在是罪大惡極,天理不容。我們一定要樹立信心、堅定決心、排除萬難,將拿其輯拿歸案,還無辜枉死者一個公道!”
物傷其類,還有什麼能夠比同類慘死更能觸動人那敏感的神經呢,王同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想到親眼看到的慘狀,其他人不免心有慼慼然,也堅定了懲兇罰罪的決心。
是夜,明月高懸,向人間灑落着銀輝。而小嶽又來到了市七中。不過這次,是一個人。若要問他爲什麼會這麼做,他也無法回答,只是隱隱中感覺,必須在深夜再去一趟……
小嶽是從校園西側的圍牆翻過來的,從這裡進入,是市七中的操場。落地之時輕盈的身子並無發出任何聲響。小嶽站直了身子,開始觀察起四周。
小嶽並不擔心會有人發現自己潛入。因爲校園的保安最多隻會巡邏一下教學樓和宿舍樓,這冷冷清清的大操場,根本就沒有巡察的價值。更何況,他是警方身份,來這是爲了調查案子,被發現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確定附近並無異狀後,並不急着行動。閉上了雙眼,運起了靈力,感受着空氣中的氣息。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睜開,轉身面向操場的西北角,那裡有一股異樣的氣息,這股氣息,似乎在哪遇到過……
小嶽端着凝重的神色,不緊不慢地走向那一個方向。腳步很輕緩,但是很堅定。只是他的心中卻遠不像外表所表現出的那般平靜。模模糊糊中,他的腦子浮現出一個“人”的形像:很陽光的一個少年,笑容是亮點。
難道這件事,也是他做的?如果真的是他的話,他這又是爲什麼呢。上次在銀城大廈的樓梯中相遇,簡短的談話中那傢伙似乎有提到過,那些可憐的受害者僅僅是他的玩具而已!
可惡……
幾分鐘後,小嶽已然到達操場的西北角。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氣息就在周圍,可是看不到人影。
“你是在找我嘛?我在這兒呢,別東張西望了。”光聽聲音的話,給人第一個感覺這聲音的主人絕對是一個陽光、樂觀、積極向上、熱愛生活的少年。
瞬間,小嶽就分析出來,聲音是從背後傳來,全身的汗毛炸開根根豎立。猛一轉身,清冷的月光下,一個陽光少年微笑而立。
“你爲什麼會在這?”小嶽定了定心神,問道。
“等你啊!”
陽光少年咧嘴一笑,顯的非常開心,似是久等意中人,終於等來伊人芳蹤的樣子。
“你知道我要來?”小嶽一驚之下,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警察不都認爲,罪犯總會傻傻的回到作案地點自投羅網嘛?所以,我估摸着今晚你會來。”
陽光少年很得意,以至於那隻未被髮梢所遮擋的右眼都眯成了一條縫。只是看着少年那喜笑顏開的樣,小嶽心裡就無端端地升起一股莫名邪火。
“這麼說,那個教室裡的事,確實是你乾的?”
小嶽的心跳已然加速,血液超量上衝到頭部致使整個臉變得通紅,這是人處於激動情緒時的正常身理反應。
“嗯,是我啊,咬我啊?”
少年的微笑仍然很和煦,可是小嶽看着很刺眼,心中升起一種把他的腦袋摁進他自己的菊花裡頭的衝動。
“嗯,其實我見你,只想告訴你,這只是一個開始。哈哈哈……”
少年一仰頭,發生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笑聲很刺耳。
眼睜睜地看着少年那副得意模樣,想到其心思之狠毒,手段之血腥,小嶽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怒火,聚起全身力量揮出致命一拳頭……
擊中的只是少年的殘影!
“哈哈哈……再見,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嶽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