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隱入雲端,天地黯淡下來。
寒風吹送,落葉飛舞。
“原來他真是魏閹的人,難怪他會在川首建生祠!想不到大哥會騙我?什麼‘愛民如子’的好官?哈哈……全是一派胡言!枉我冒着得罪天下英雄的風險隨他去平叛,枉我替他去遼東拼命?”羅中寶聞言,心頭大痛。
他以前跟着石劍,一是爲實現從軍心願,二是因爲石劍救過他,三是他親眼在涪城街頭看石劍說政,四是石劍出任地方主官以來確實一直爲民辦差。
但是,他也有疑慮,就是魏忠賢掌控內閣和六部,石劍還是能做到提誰誰升、壓誰誰倒。
如果石劍與魏忠賢沒有關係,石劍怎麼會有這樣的本事?
他一直對石劍與魏忠賢撲朔迷離的關係道不清、想不明。
今天,他聽了張子欽的話,豁然開朗。
他沒想到自己的偶像石劍竟是一個兩面人?
他流着淚水,蹲在地上,心頭好難過。
這話換作其他人說的,羅中寶絕對不信。
但這話從張子欽嘴裡說出來,他絕對相信。
因爲張子欽一直跟着魏秋婷,對魏秋婷與石劍的事情最清楚。他說的話,還能有假?
張子欽的一番話又讓羅中寶恨石劍恨得要死。
羅中寶抱頭蹲地,傷心欲絕。
天空陰霾,塵土飛揚。
嵩山腰間,灰濛濛的。
“寶哥,知人知面難知心。現在認清石劍的真面目,也不遲。”趙敏娜蹲下身子,扶起羅中寶,柔言勸解。
不遠處的戚娟,看到趙敏娜對羅中寶溫存親熱的一幕,心頭一陣失落。
她暗戀羅中寶已久,默默愛着他。
她總盼有那麼一天,能與羅中寶在一起。
但是,這個美夢徹底破滅了。
羅中寶太專一,以前是苦苦尋找趙敏娜的下落。
現在,羅中寶整天帶着趙敏娜在身邊。
“樑來興的同一份舉薦書,石劍能入讀國子監,我卻不能。原來是這麼個原因?”嶽森心頭的傷感並不比羅中寶差,他心頭忽然對石劍充滿了憤恨。
他也被高士趕出遼東戰場了。
他隨東南武林中人一起來觀賽,也爲羅中寶與戚娟捧場。
雖然,他不參賽。
但是,他一直摻雜在人羣裡。
他聽到這些話,心疼如絞。
他曾當石劍是親兄弟、妹夫。
如今,他對石劍恨得咬牙切齒。
嶽森痛苦得扯亂了頭髮,滿臉悲情。
枯樹哀號,草木含悲。
“怪不得石劍高官得做還不急於爲義父平反?原來他是魏妖的人?我一直還想依靠他爲義父平反,原來我在做夢!哈哈……我也太天真了?”劉馨傷感的淚水嘩嘩而下。
她曾將希望寄託在石劍身上,現在張子欽的話,把她的希望擊得粉碎。
她的心頭,全是悲哀。
她恨自己有眼無珠,當年錯把石劍當成兄弟來看待。
“好哥哥,你怎會是這樣的人?你我初相見時,你不顧飢餓將偷來的雞蛋讓給我,你那顆心多好啊!可你長大了怎麼就爲魏妖所迷、做盡壞事?”易寶華驀然間淚如雨下。
她腦海閃現孩提時與石劍初相遇的一幕,不由一陣心痛,一陣難過,一陣迷茫。
往事不堪回首,卻又歷歷在目。
剪不斷,理還亂。
石劍,她心中的偶像,在此瞬間,轟然倒塌。
早知如此,今天不來參賽了。
好哥哥變成壞蛋了,自己就算能夠奪魁,又有什麼意義?
自己前來參賽,不就是因爲石劍在川陝交界與自己相認時,鼓勵了自己嗎?
易寶華淚眼朦朧,嬌軀搖晃,差點摔倒在地。
哈哈……聽他的話,自己來了,卻意外聽到了事情真相。
天意弄人啊!
“我委屈擬嫁甘言爲你籌銀餉,好心換來的就是這個結局?天啊!當年他與魏妖在川陝小山崗救我時,白飛鳳就稱他爲侄子,我當時就該清醒了……”武櫻頓足捶胸,默默垂淚。
她後悔莫及。
傷感,無助,痛恨,在她心頭交織。
淚水從她兩頰流入,滑入嘴角,鹹鹹的。
“我早該知道他是那種人了。我隨孃親消失於江湖一年,他也沒尋過我,當然是因爲他迷戀上魏妖的原因了……哈哈……我纔是天下的大傻瓜……陪他平叛,換來他的不屑一顧……”唐美林心疼如絞,淚往肚流。
她眼神哀怨,心酸難受。
她俏臉蒼白,渾身發抖,頭疼欲裂。
她心如被針刺,血淋淋的。
“死淫賊,你也有今天?哈哈……好在我殺了袁偉清,割斷了與你的關係。否則,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龐美玲也來了。她聞張子欽之言,一陣心酸,又一陣恨意,咬牙切齒。
她對石劍本是因愛生恨,恨石劍從不去找她。
她想:石劍肯定又是去找別的女人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石劍曾經四處打聽她的下落,還抓過丐幫的王湘來逼問。
“格格,咱們潛來中土,是爲了策動明廷內亂的,新秀大賽後,咱們便可與張獻忠秘密起事,中原一亂,到時我朝大軍便可破關而入,進佔中原,圖謀天下。”彭金石見她淚光閃閃,生怕她露出馬腳,急忙相勸。
龐美玲含淚點了點頭,既然自己潛來中土,還是以大事爲重。
她又想:中土武林亂了,豈不更好?自己一直以來的心願,不就是今天的結果嗎?
但是,石劍是自己所愛的人哪!
唉!人生,怎麼這麼矛盾?
她心頭愛恨交織,擔心受怕之餘又有些喜悅。
喜悅之中,又有些心酸與傷痛。
她希望能夠看到今天這個結局,又怕看到這個結局。
她恨石劍,也愛石劍。
“這麼說,搶馬幫、金槍會、飲馬寨、石馬莊的血案全是小淫魔與魏妖聯手造成的?”楊志純個人不高,在人羣中跳起來。
他最想知道這個答案。
十年艱辛,他受盡白眼,忍辱偷生。
他小小年紀,終日奔波,弄得又黑又瘦小,頭髮白了一大半。
“不錯。當時張某被魏妖調去查石大俠遺體,後從陳大海口中得知此事。魏妖將賀幫主那匹寶馬贈送給小淫魔,鼓勵他屠殺蜀川義軍。”張子欽把自己沒能佔據魏秋婷反被她所傷的痛恨,全化作一盆污水,潑向她與石劍。
“爹,孩兒終於得知你仇人是誰了!嗚呼……”賀志聽得清清楚楚,終於得到了最真實的答案。
他驀然蹲地大哭,淚如雨下。
他的心頭,傷感與激動糾纏。
“我們沒有冤枉小淫魔,他果然是屠殺江湖中人的魔鬼!”
“張大俠,小淫魔到底什麼身世?”
“張大俠,小淫魔是不是魏妖的小情人?”
“張大俠,小淫魔現在哪裡?咱們宰了他。”
“不!抓到石魔,先閹了他。慢慢折磨他,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再拉到嵩山來公審。”
“高兄,你這麼狠?平時咋沒看出來?”
“靠!平時都這麼狠,哪能成爲大俠?”
“高兄是大俠?小弟沒聽說過呀?”
“那是你少見多怪。你少出門。”
“哦!高兄經常出門?怪不得最近西南少了很多雞狗鵝鴨。”
“啪!”
“哎呀!高兄,別打臉,好嗎?小弟本來長得就醜,如果給你打腫了,就更沒女人要了。”
“是啊!高兄,你想馬兄弟一直打光棍呀?你太殘忍了吧?”
“哈哈哈……”
江湖中人的憤怒又被移到了石劍身上。
人潮洶涌,怒吼如雷。
震耳欲聾的罵聲之中,又夾雜着渾渾噩噩的笑聲。
“小淫魔身世已查清,他就是白人鳳之子。所以,魏妖看不起他。他只是一條哈巴狗,常給魏妖倒尿、提鞋、舔腳趾,壞事做盡,還將易筋寶經送給魏妖,只爲升官發財。”張子欽聽到魏秋婷的情事,心頭隱隱作痛。
即便是在口頭上,他也不想石劍與魏秋婷扯上關係。
他愛魏秋婷,也恨魏秋婷,更不想魏秋婷被扯上別的男人。
他想:只要說出易筋寶經在魏秋婷手上,那武林中人就不會殺她,只會想着先搶到易筋寶經,自己也就有機會暗中救她,然後就可以得到她。
“不錯。武尊暗中盜取白人鳳遺骸上京送信王驗證,只是由於遺骸在京郊被盜,所以小淫魔身世之事纔不了了之。現魏閹又趁風武下野、袁崇煥離職之機,舉薦小淫魔出任遼東副總兵兼總軍師。高士加上小淫魔,遼東兵權就落在魏閹手中了,天下快要姓魏了。”曹顯眼看張子欽快要紅火過自己了,生怕自己被武林中人忘記,趕緊出來,插上一句。
“曹少俠真厲害,什麼事情都能打聽到。”
“屁話,少爺早知道這些鳥事了。”
“對呀!俺們聽說此事了。”
“奶奶的,原來石魔還謀兵權啊?”
“不行!天下姓豬姓狗,都不能姓魏。”
“孃的,早知當太監有這麼多好處,少爺也揮宮了。”
“兄弟,你現在揮宮也不遲。”
“羅中寶,你不是隨小淫魔去劍閣查探他的生父嗎?”
“小淫魔果然淫賤,竟給魏妖倒尿?”
江湖中人轟然大吼,場子面混亂。
不少人目露兇光,手執刀槍棍棒,圍向羅中寶。
羅中寶身陷險境,如何應對?新秀大賽還能辦得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