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小石頭看着張蘭狼吞虎嚥,不由心潮起伏,雜念叢生。
“對不起,公子,俺太餓了。”張蘭本是私塾先生的女兒,自然知書識禮,吃飽之後,才發覺小石頭眼中有異樣。
她誤會小石頭在小看她了,有些誠惶誠恐的,起身立在一邊。
“唉,蘭兒,沒事,餓了就多吃點。幹嘛這樣站着?來來來,坐下,咱聊一會。”小石頭拉着她坐下。
“不,俺得收拾碗筷。”張蘭慌忙甩小石頭的手道。
“不用,我讓掌櫃收拾就行了,這活哪會讓你幹啊?你現在是我妹子,不用幹活了。來,坐下。”小石頭又拉着她坐下來。
“公子,這是俺應該做的,俺在財主家就幹這些,還要掃地、提水、澆花、洗衣服的。公子,你是不是不要俺了?”張蘭一聽,心裡可以愁了。
“蘭兒,你放心,哥不會不要你的,因爲那掌櫃也是壞人,是給哥抓來的,所以哥讓他來做。好了,你陪哥聊天就是了。”小石頭又拉她坐下來。
張蘭聽了,這才放心。
“公子,你叫什麼名字呀?”張蘭道。
“唉,我也不知自己叫什麼名字,我爹從小叫我小石頭。”小石頭摸摸後腦道。
“公子,每個人都有名有姓的,你爲何會沒名字呢?老爺一定給你取有名字的,俺以後見到老爺了,得請教老爺。”張蘭揚着天真的臉道。
“蘭兒,老爺去世好幾年了。不過,你說得對,每個人都有名字的,我現在就開始給我起個名字。蘭兒,你爹是先生,我瞧你也挺有學問的,你幫幫我想想,我叫什麼名字好?”小石頭摸摸鼻子道。
“那老夫人呢?”張蘭又問。
“唉,我從小就沒見過孃親,也不知道孃親是誰,我現在正四處找她呢。”小石頭聽了,嘆了一口氣,雙眼登時發紅,淚水滴落。
“原來公子也是不幸之人,怪不得公子這麼體諒人。”張蘭忙掏出汗巾,爲小石頭拭去淚水,又道:“公子,老爺叫你小石頭,你家該不是姓石吧?”
“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石頭搖了搖頭,忽然腦海靈光閃現。
他一拍桌子,道:“有了,既然老爺子稱我小石頭,那我就姓石吧,至於是不是真的姓石,找到孃親時再說。蘭兒,你說好不好?”
“好啊,公子,俺看你又會武功,劍法還挺厲害,不如就叫石劍吧?”張蘭拍拍手掌道。
“好。蘭兒,你真是聰明,哥現在可捨不得你離開了,我就叫石劍好了。”小石頭一聽可興奮了,又堅定地點了點頭,道:“唔,就叫石劍。”
“公子,這名字可有霸氣了。”張蘭也興奮地拍起手掌。
小石頭握緊張蘭的手,用力地點了點頭,道:“那從這一刻開始,如果說有人問你,我叫什麼,你就說是石劍了。”
“嗯!公子,你平時坐轎子呢?還是騎馬呀?”張蘭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
“坐轎子?蘭兒,你一來,幫哥解決了出城的問題了。”‘小石頭’石劍一拍大腿,心頭可高興了。
他正愁自己南下找嶽鳳,路上又會遇上江湖中人找他麻煩。
張蘭一語提醒了他:坐轎子不就可以掩人耳目了嗎?
“蘭兒,夜了,你回房睡吧。”
待掌櫃收拾碗筷出去後,石劍鬆開張蘭的手道。
“不,蘭兒侍候公子睡覺。”張蘭搖了搖頭。
“蘭兒,我都這麼大了,不用你侍候。沒事,你回房睡吧。”石劍奇道。
“侍候公子是蘭兒的份內事,蘭兒以前在財主家一直都是這樣子的。”張蘭道。
“哎呀,不用了,你回房睡吧,我不會怪你的。乖,聽話啊。”石劍又推了推張蘭。
張蘭卻依然不動。
“我都說不怪意了,快回房休息去吧。”石劍道。
“俺……俺不敢一人睡。”張蘭道。
“哦,那好,你跟我一起睡吧。來來來。”石劍拉着張蘭就要上牀。
“不……不要。”張蘭卻紅着臉甩開了他的手。
“又怎麼啦?”石劍覺得奇怪。
“俺爹說……男女授受不親,不是夫妻不能同牀……否則……否則就是姦夫淫婦。”張蘭說着,紅着臉低下了頭,終於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她只是營養不良,實際年齡卻比石劍大,再者她是私塾先生的女兒,自然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石劍對她那麼好,她不好拒絕,心裡又怕石劍夜裡會對她怎麼樣。
“哦,原來這樣子。那你睡牀上吧,我睡地鋪。”石劍說罷,把張蘭拉到牀沿。
他可沒這方面觀念,他以前連女人是怎麼回事都不知,之後又與嶽鳳上下鋪睡,還整天與德珠兒、百合兒牽手嬉戲。
不過,他還是尊重張蘭,他心裡很同情她的不幸遭遇。
“公子,別……你別……”張蘭急雙手撐起,下牀立定,低着頭,語氣急促又害怕,“還是公子睡牀上,蘭兒睡地鋪。”
她七八歲便給財主家做小丫環,做什麼事都循規蹈矩的。
“你身子虛弱,還是你睡牀上吧。”石劍一把拉過張蘭上牀,就給她蓋被子,然後吹熄燭火,自己把外袍鋪在地上,自個睡地鋪了。
“多多”也躺在石劍身旁。
張蘭想起來,可是燭火已滅,石劍也已躺在地上了。
她只好不再吭聲了。
張蘭一覺醒來,已是天亮。
她侍候石劍洗臉、梳頭、用早點、洗衣服,收拾牀鋪,把房間搞得乾乾淨淨的。
石劍搖了搖頭,頗不習慣。
不過,過了幾天,他就慢慢習慣了。
人本來就有懶惰性的。
既然有人替自己幹活,那他也慢慢接受了。
張蘭和“多多”混熟後,又隔幾天給“多多”洗澡,一切都收拾得好好的。
張蘭靜養了十來天,臉色漸漸有了紅潤的血色。
石劍拉着她上街,選了兩匹壯馬和一輛大馬車,僱了一名馬伕,還備了一些乾糧和冬衣。
兩人乘馬車經過一家鐵鋪時,石劍拉張蘭下車。
“公子爺,小姐,你們要買刀劍玩玩嗎?”鐵匠一看石劍和張蘭服飾華麗,連忙笑臉相迎。
“他纔是公子爺,俺是下人。”張蘭連忙糾正道。
“蘭兒,你如何成下人了?哥虧待你了?”石劍一聽,心頭可來氣了。
“不,沒有呀,公子,還是快選劍吧。”張蘭聽石劍語氣變了,連忙移開話題。
“這把劍不錯。蘭兒,喜歡嗎?”石劍選一把劍,遞給張蘭。
“公子認爲不錯的,肯定就不錯了,蘭兒可不懂。”張蘭接過劍,覺得挺沉的,提着它還要費好大的力氣。
“拿劍銷來。”石劍接過劍銷,收劍入銷,又遞與張蘭,道:“這劍是買給你防身用的。”
“給俺防身?俺又不會武功?”張蘭奇道。
“蘭兒,我今後有空就教你練劍,江湖險惡,還真的要防防。”石劍把劍塞在張蘭手中,又問鐵匠:“這劍要多少銀子?”
“呵呵……公子爺,這劍可是家父生前打的上等好劍,你也掂量過了,劍身很重的,是精鋼所鑄,美曰‘行雲’。你就給十兩銀子吧。”鐵匠滿臉堆笑道。
“好,成交。”石劍掏出一錠大銀扔給鐵匠,又問:“大哥,你可會打小鐵針?就跟我的頭髮那般細小的。”
“哎呀,公子爺,小人可沒這麼好的功夫。”鐵匠搖了搖頭道。
“那比頭髮粗些的呢?”石劍又問。
“公子要多少根?多長一根?這個倒有些把握,手工活很細很雜,價格可得漲點。”鐵匠一聽有得商量,忙問鐵針長短。
“每根約半寸長吧,要一千根,價格嘛,你說多少就多少,何時可取?還有,打兩根筷子般粗的銀針。”石劍豪爽地道。
他兜裡有的是銀子,根本不會計較花銷。
“十天,一共給一百兩銀子,公子得先付三十兩。”鐵匠見石劍闊氣豪爽,便來了一個獅子大開口。
“沒問題,可得打好啊!”石劍一笑,甩給他一隻金元寶,拉着張蘭上車,又奔往藥鋪去。
“嗚……俺也可以娶妻了……哈哈……”鐵匠接過元寶,哭出聲來,繼後仰天大笑,淚如雨下,激動異常。
“公子,你買毒藥幹嘛?”張蘭看石劍到藥鋪裡除買了金創藥、跌打藥外,還買了鶴頂紅、老鼠藥。
她一回到客棧就奇怪地問。
“蘭兒,過陣子遇到兇險時,你就知道了。你先幫我每件衣服縫三個小包,這幾天你有空,就下樓幫我揀些小石粒來。”石劍比劃着讓張蘭縫衣去了。
然後,他吩咐掌櫃搬來爐鍋,把所有的毒藥泡在一起熬。
十天之後,石劍取回鐵針,將大部分鐵針倒進毒藥水中去泡,然後鐵針、毒鐵針、小石粒分放在身上的三個小包裡,收拾得當,便向掌櫃辭行。
“掌櫃的,少爺要走了,這是給你的最後一粒解藥。”石劍又拿出一粒由狗屎做的丸子塞到掌櫃手中。
“謝謝公子爺,公子爺一路走好。”掌櫃喘了一口大氣,終於可以送走小瘟神,他心頭可高興了。
張蘭已知石劍給他的是狗屎丸了,見狀不由“撲哧”一笑。
她跟着石劍半月,還真長不少見識。
“是不是巴不得少爺快點走?你就這麼討厭本少爺?”石劍用手點了點掌櫃的胸部。
“不不不,公子爺最好多住一陣子,小人能侍候公子爺,實在是三生有幸。”掌櫃最怕石劍用手指點他了。
因爲石劍每次點他幾下,他就得好幾天痛癢難受。
他雖然不知道什麼叫點穴功夫,可百病成良醫,他慢慢也悟出了幾分道理來。
“呵呵……”張蘭咯咯地笑起來。
“哼!”石劍拉着張蘭的手,回頭道了聲“馬大叔,咱走!”領着馬伕和“多多”下樓,駕着馬車奔南門去了。
“他媽的,真是小畜牲,人渣,雜種,烏龜,王八蛋,顛狗,死蛇,毒蟲,禽獸,虎狼……”掌櫃推開窗門,看着石劍和張蘭上車而去,張口大罵石劍起來。
他直罵得脣乾舌燥,這才下樓服用“狗屎丸”。
小石頭改名石劍了,江湖中人還能查到他的下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