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如意乖侄女福氣旺業,大人必然步步高昇,下官相信大人出相入閣之日,必將不遠。”向來香既贊蔡如意,也哄呂源歡心。
呂源不僅是蔡坤的後靠,也是他向來香的遮蔭大樹啊。
“大人身體好,文武雙全,地方大員之中有幾個能與大人相比啊?下官祈願大人做到三公之列。石劍倘沒大人的提點、相助,豈能晉任從三品?”白優龍心思與向來香一樣,趕緊出言討好。
“哈哈哈……好,難得二位大人關心本撫。”呂源親親呂振明,將愛孫遞還蔡如意,放聲大笑。
霞光萬縷,天空燦爛迷人。
“親家,白優龍雖然出獄,但回涪城任職已有困難,請親家關照他一回,舉薦他任成都府衙鹽課司提舉吧,那裡新近有空缺。”蔡坤見呂源大樂,趁機提出人事任免。
他收了白優龍幾萬兩銀子,可得替人辦事啊。
蔡坤現在比之前任涪城知府還實惠,因爲攀上了呂源這棵大樹親家,他收銀子而由呂源舉薦,真是實在。
“行啊,親家。你讓人報公文上來吧,老夫加批。”呂源滿口答應,攙着蔡坤的手,繼續向前邁步。
因爲蔡坤不僅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女兒親家,現今兒媳婦蔡如意又生了個漂亮愛孫,他哪會不答應的?
“蔡大人真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啊!”白優龍落在後面,激動得熱淚盈眶,真當蔡坤是他親爹一樣。
“蔡大人真行!真是提誰誰升,壓誰誰倒。”向來香與他並肩而行,翹指誇讚蔡坤。
“俗話說,薑是老的辣的。總有一天,蔡大人會整還石劍那狗嵬的。”白優龍抹拭淚水,得意地點了點頭。
“爹雖然口贊石郎,話語中卻透出對石郎恨之入骨之意。石郎摘貪官污吏的烏紗帽,爹卻在一旁舉薦,那豈不是讓石郎難堪嗎?”蔡如意聞言,心頭煩惱,抱着呂振明回房去了。
她心頭的情傷剛爲愛子的降臨撫平,此時又聞“石劍”二字,好不懊惱。
“謝謝親家!”蔡坤連忙向呂源道謝。
“謝啥呢?咱是親家啊!哈哈……”呂源拉着蔡坤的手,親切地拍了拍,仰天大笑起來。
“下官今生有呂大人、蔡大人關照,可是祖宗十八代以來修的福份啊。”向來香聞言,喜不自禁地小跑到呂源身旁。
“向大人,好好支持本撫的親家,把今年的鹽課稅弄高一點,給本撫的親家加加分,得儘快讓親家坐上按司之位啊。”呂源語重心長地拍拍向來香的肩膀。
“是,大人!”向來香高聲答道,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想蔡坤升職,那老夫至少也是個知府吧?
“大人,吏部派員護送原國子監祭酒許禮出任蜀川千歲祠籌建局大使,許大人已在府門前候見。”此時安子午匆匆來報。
“三司及各府的主官可否到了?”呂源不答反問。
“回大人,三司及諸知府已到,全在府後院大廳候見。”安子午急躬身而答。
“好,讓許禮進來,傳三司及諸知府到大堂晉見。”呂源威嚴下令,與蔡坤並肩走向巡撫府大堂。
蔡如意聞得傳諸知府到大堂晉見,急將愛子遞與丫環,偷偷跟去,躲在大堂巨柱後,以見石劍一面。
鳥語宛轉,花香沁人心脾。
石劍來了,他按官品排在布司馬致富、按司高迎強、都司馮振庭之後,走在其他知府之前。
他面如秋月,英挺流暢,雙目炯炯,嘴邊含笑,自信十足,手拿一疊公文,腳步起落有致,在一羣官員中尤顯矚目。
“他成熟了,還是那麼帥氣與自信!不知他這半年來可曾想過我?”蔡如意得見石劍,心涌喜悅,卻又黯然神傷,淚溼眼簾。
“自江浙建第一座千歲祠以來,民間聞風而動,各方積極建祠,齊賀九千歲榮升。爲免濫建千歲金身,振我朝威,震懾金兵使者,經六部議定,在蜀川成立千歲祠籌建局,從三品規格,原國子監祭酒許禮晉任籌建局大使。蜀川千歲祠經建,統由籌建局擇址、統一金身標準安排。”吏部官吏待衆官員坐定,即宣讀任命狀。
“格老子的,明明是生祠建不起來,卻編謊言稱爲免濫建。哼!魏忠賢沒死便建祠堂,那不死得更快嗎?”南安知府張家軒,清廉正直,正氣凜然,嘀咕着差點罵出聲來。
“哎呀,許大人一來,蜀川蓬蓽生輝啊!”蔡坤第一個恭賀許禮。
“許大人籌建十座千歲爺金身,使蜀川將成吾朝第一個給金使臉色看的行省,許大人可是蜀川百姓的福星呀!”向來香緊跟蔡坤,高聲恭維許禮。
“下官久仰許大人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啊!”
“許大人到蜀川任職,蜀川振興有望啊!”
巡撫大堂裡,恭維之聲,登時震耳欲聾。
衆官員都是從四品以上,誰也不是傻瓜,聽吏部公文聞出了味道:許禮就是魏忠賢的人。討好許禮,不等於討好魏忠賢嗎?這還省了上京花費,省了往魏府排隊候見之苦。
唯有涪城知府石劍、南安知府張家軒不語。
石劍是不着急,因爲他與許禮有師生之誼,另找機會送金條也不遲。張家軒確是因爲正直,看不起賊眉鼠眼的許禮,也反感建生祠一事。
“石郎竟沒當衆討好許禮,證明石郎還是好人好官。”蔡如意偷偷看着石劍一陣子,放心地走開了。
她知道他們不可能明裡相見,要見面也必會有蔡坤、呂源在場,再多看他一眼,便徒增相思一層。
“謝謝諸位同僚熱情相迎。本官來蜀川途中,一路思索,一定得統一千歲爺金身標準,初定每座十五萬兩銀子,由各府衙捐贈並全圈出坐北朝南的寶地來。”許禮既激動又傲慢,難得自己有這樣的身價。
他只簡單道謝一句,便直奔主題。
“許大人講得好!籌建局就設在巡撫府外堂吧。請諸位同僚大力支持許大人,本撫事前也已讓安子午知會諸位,今天既是恭迎許大人來川上任,也是諸位認捐、呈報寶地之時。今年吏部考覈各府州,如無捐銀圈地者,本撫不加批語、不簽名,即考覈在川首關不能過。”呂源雖對許禮的傲慢不滿,但懼他後臺魏忠賢,急忙表態討好,嚴訓川中衆官員。
衆官員聞言,均是心頭一凜:沒有呂源的批語、簽名,等於考覈不過關,考覈不過關即等於削職爲民。
“涪城府衙認捐十六萬兩,在安州新城址擇寶地獻給籌建局。這是涪城府衙的通兌銀票,可在成都涪豐銀號直接兌付現銀,請恩師大人收下。”石劍早有準備,待呂源話音一落,便第一個表態,對比許禮的要求多出一萬兩。
他當即出列,將銀票與地址圖交與許禮。
“好!石大人忠心爲國,率先爲各府示範,不愧爲許大人的學子,好樣的!”呂源見狀,高興地領頭鼓掌。
“啪啪啪……”
“石大人真是年少有爲啊!”
“石大人真是少年英才!”
шωш▪тt kΛn▪co “石大人不愧是京官外放,就是籌銀有方。”
巡撫府公堂上登時掌聲雷動,衆官員紛紛讚譽石劍。
“姓石的,你帶了頭,讓本府咋辦?”
“本府既沒帶銀票,也沒帶圖紙,你讓本府在此丟人顯明,本府往後參死你。”
“哎呀,本府只帶了十萬兩銀票,不夠啊!姓石的,你真是賤格,害死你爺爺了。”
有的暗罵石劍祖宗十八代。
“石大人,你帶頭認捐,無非是因爲你有三處舊縣衙可以拍賣,倘若涪城知府由本府來任,本府肯定認捐三十萬兩銀子,擇三處寶地獻給許大人。”張家軒待掌聲一停,立即吼轟石劍。
“是呀,石大人,不如你到川西任知府?”川西知府梅發謙緊跟起身,高聲譏笑石劍。
“就是啊,倘若本府有三處舊縣衙拍賣,本府認捐一百萬兩。”有一個知府跟着起鬨,高聲說風涼話。
“奶奶的,這幫小人,分明是不想掏銀子。本官一定秘報九千歲親爹,參死你們。”許禮甚是惱怒,卻又不敢當衆發火。
“哈哈哈……”高迎強仰天大笑,終於看到石劍出醜了。
“哈哈哈……”馬致富笑出聲來,差點高呼“爽!爽!”
蔡坤本暗罵石劍搶風頭,此時卻又暗道慶幸自己落後一步。
他與向來香相視而笑,低聲道:“今天天氣真好!”
“啪!”呂源大怒,一拍驚木堂。
巡撫府公堂上登時肅靜。
“諸位大人,本府確有三處舊縣衙拍賣,可那是往後的事,所賣的銀子也是用於建新安州城。諸位可以過來看看這張銀票的日期,那是本府去年關留下來的。”石劍不慌不忙,起身拱手,四下一輯。
“不錯!這張銀票是去年臘月初八的日期。諸位可一起過來看看。”安子午走到許禮身旁,拿過銀票細瞧了一下,然後高聲替石劍澄清事實。
衆官員聞言,暗暗叫苦,又暗暗大罵石劍:這小雜種作知府不足一年,卻讓涪城府衙節留這麼多銀子,哪來的銀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