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喬尚凡爲人正直仗義,但是卻有些固執己見。袁彩伊說的話確實句句在理,他內心也難免會躊躇不定,但表面卻仍然不爲其所動。

袁彩伊並沒有焦躁浮動,而是非常平易近人地說道:“如果喬先生真的因爲這個案子而斷送了自己的前程,那豈不是太冤了?難道你真的情願讓自己這些年來的心血都付之東流?”

喬尚凡不得不佩服袁彩伊的聰慧睿智。袁彩伊這一語果真道破了他自己內心真正的憂愁和顧慮。是啊,他幾年前來到銀城就是希望能夠有所成就,然後再回到山東老家重新振興家族產業,彌補自己曾經造成的巨大損失。

原本打算這次是替方錦烈在銀城做的最後一筆生意,事成之後便可以衣錦還鄉,卻沒想到方錦烈所交易的貨品竟是煙土。事實也正如袁彩伊所說,他這些年來的輝煌成就可能真的就會因此而功敗垂成。他不禁捫心自問:自己真的不甘心啊!只聽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感慨着太多的無可奈何。

這一刻,喬尚凡真的是猶豫不決了,內心更是愁腸百結,緊緊地皺着劍眉,陷入了深思熟慮當中。他盤算着:就算自己說出真相,也許會減輕罪行,可是這些對自己而言已經毫無意義了,與其做一個“不忠不義” 之人,倒真不如一死了之。

袁彩伊揣測着喬尚凡的神情,不禁想到了他的身世其實也同自己一樣,飽受着家破人亡、分崩離析之苦,而且曾經也都是富商人家的孩子,也都希望能夠復興家業。想到這兒,她的內心頓時生出一股悲憫之情,同時她也知道若不用極具誘惑的手段,喬尚凡可能真的不會屈服。

於是袁彩伊腳步輕緩地走到喬尚凡身旁,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知道,喬先生如果做成這筆生意的話,所獲酬勞是二十萬,我也知道喬先生曾經也是很精明的商人,所以,我袁彩伊願以一百萬換取喬先生所知道的與此案件相關的真相,包括此案幕後的真正主使者。不知道喬先生可否願與我做這筆交易?”

喬尚凡十分吃驚地看着袁彩伊,覺得莫名其妙,不禁“呵呵”地笑了起來,“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袁彩伊眉梢上揚,神色淡然,語氣平和地說道:“你覺得我是在和你開玩笑嗎?”

喬尚凡端視着袁彩伊那威儀嚴肅的神情,並不像是在說笑。

這時,袁彩伊又接着說道:“我知道喬先生的家族曾經在山東也是赫赫有名的大酒商,但卻在幾年前不幸倒閉。我想一百萬足以讓你們東山再起、重振家業。”

喬尚凡不得不爲之所動,這一百萬的確能夠實現他多年來的願望,但他不由得心生顧慮:自己現在已是囚犯,即便真的擁有這些財產也是於事無補啊。

袁彩伊注視着喬尚凡那憂慮的神情說道:“我知道,喬先生還有一個孿生弟弟,聽說他頗有經商之才,而且十四歲就開始幫助家裡做生意,我想他一定會代替你完成復興家業的願望的。”

此刻,透過喬尚凡那驚詫的眼神可以感覺到他的內心深處真的是深深地被感動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風姿綽約的女警察會爲自己想的這麼周全,而且談話間句句扣住自己的心扉。提及他的弟弟,他心底便又燃起一股思念之情......多種複雜的心情交織在一起,雙目早已淚水漣漪,對袁彩伊更是生出無限敬佩。

袁彩伊十分沉靜地說道:“喬先生先不必給我答覆,我可以給你充足的時間,只希望你能夠謹慎考慮。”說完便把目光轉向那桌上的《沉思集》,微微一笑,“那我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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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殘陽照紅了遠處連綿的山峰。

下班回家的路上,袁譽遠看着袁彩伊那底氣十足的樣子,難免會有些顧慮和擔心,“彩伊,你真的就那麼有把握喬尚凡會答應你的條件?”

袁彩伊淡淡地笑着說:“這是勢在必得的。你放心,最多不超過明天晚上,他必定會主動找我的。”

晚飯過後,袁彩伊本想去探望晏如歌,順便關心一下神州珠寶行的效益。

她雖不擔心喬尚凡的答覆,但是心底卻總是瀰漫着難以排解的憂悶,又令她躊躇不定,於是低聲地對袁譽遠說了句:“哥,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袁譽遠見袁彩伊愁容滿面,難免會有些放心不下,況且夜色已晚,讓袁彩伊孤身一人出去確實不妥。其實更重要的是他實在擔心袁彩伊會再次冒險去楊家老宅,如若硬是跟隨恐怕會使袁彩伊更加不高興,所以他也只好點點頭默許。

剛一出門,袁彩伊就感到陣陣清輝灑向身旁,整條街道也朦朦地顯得有些亮堂。晚風微拂,沉沉霧靄好似縷縷輕煙,時濃時淡,遠處奇峰突起的蒼山也變得時隱時現;大概是由於月光的反射,清秀多姿的柳樹明明都挺立在道路兩旁,也只聞得枝條搖曳的唰唰聲,卻看不清那嫋娜的樹影,彷彿一切都是那樣的虛幻縹緲。

袁彩伊果真朝楊家老宅的方向緩慢地走去。

剛到老宅門前,她就隱約地看見深院裡的花園旁有一個黑衣人影晃動。她隨即用面紗將臉蒙起,然後隱藏在門口殘損的石柱後面,探出頭來,那黑衣人影卻消失了。

只聽“別動!”。一個極其低沉的聲音傳來。她忽然覺得身後有人用槍對着自己,她瞪大了雙眼,難免會有些詫異,因爲她完全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剛剛看到的黑衣人。而且從花園到大門前近百米,此人竟會在一眨眼的功夫就站到她的身後,可見身法之迅速,確實罕見。

這時黑衣人有故意將聲音變得喑啞:“快說!你是誰?”語氣中多帶有幾分兇狠。但聽她的聲音可以初步判定此人應是一名女子。

袁彩伊毫無一絲畏懼,神情泰然自若,卻還流露出一絲喜悅:看來今晚真的沒有白來。她眨了眨眼睛,並不做聲。剛準備反手相擊,便又來了一個蒙面人,只聽一陣響亮的聲音,“把槍放下!”。這聲音對袁彩伊而言簡直再熟悉不過了,她心中暗喜:是譽遠哥哥,真的是譽遠。

那黑衣人果然將槍放下。袁彩伊立即轉身伸出右臂向那黑衣人肩部劈去,那黑衣人便斜身一躲,右手手指略彎,向袁彩伊頸部抓去;袁彩伊便仰頭一躲,側身旋轉到一旁。

這時袁譽遠雙手握拳向那黑衣人後背打去;黑衣人反應十分靈敏,瞬間彎下身子,抽身躲到一旁。袁譽遠又連續朝那黑衣人打了數拳,黑衣人卻並不還手,只是連連閃避,而且動作格外迅捷。

袁彩伊在旁邊打量着黑衣人的身形和腳法,完全可以斷定此人就是個女子。

此時黑衣人一邊接招卻一邊偷偷地向北面的雜草叢擲去幾枚石子,只聽得嘩啦啦的聲音傳來。袁彩伊和袁譽遠立刻轉向身後。袁譽遠大聲叫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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