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晨到晚上,敵人一連發起了五次營連規模的進攻,交通壕工事戰士們修了一次又一次,三連依然採用前重後輕,隨傷隨補的添油戰術,在我軍炮兵的支援下堅守着陣地。
“都吃點東西,喝點水,休息一會兒!”王勇大聲地對一排的戰士喊道,他們剛剛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在坑道里躲炮。戰士們剛從激烈的戰鬥中下來,心神還沒安定下來,耳朵已經被槍炮身震得暫時失聰,滿臉的硝煙泥土,牙上還沾着泥土,都軟軟的坐在地上,可是誰也睡不着,餓了渴了也懶得去吃,抱着槍等待着命令隨時準備衝出去戰鬥。
戰士們搖搖頭,他們懶得說話,也不願意跟別人說話,他們的心思還在戰場上,“吃點,吃點,折騰了一天了,你們不餓的慌啊!”王勇撕開一包餅乾,挨着個每個戰士手裡塞了一塊,勸着他們。
“都吃點,這仗剛開始,不能把老本都搭上!”鍾強咬了口餅乾,‘嘎巴嘎巴’地混着嘴裡的沙子嚼着,哄着戰士們吃點。
······
“連長,五班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他們能不能堅持下來啊?”二排長常宇馳問道,二排五班就在四號高地上,他這個排長恨不得穿過紛飛的彈片飛過去看看他們到底怎麼樣。
“陣地還有人在還擊,就是不知道傷亡怎麼樣?”連長張學信抽着悶煙說道。
“我們要相信戰士們的戰鬥力,五班老兵多,五班長也是解放戰爭時入伍的老兵,一定能頂住敵人的進攻!”劉潛笑笑說道。
“他們再厲害,也就十幾個人,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這都打了一天啦,他們還能剩下幾個人有戰鬥力!”常宇馳急的快哭了。
“連長,敵人又開始進攻了,這可能也是最後一次進攻了!”王勇鑽進連部說道。
“副連長,你歇會兒,我帶三排上去!”張學信抓起槍,緊緊武裝帶,叫上通訊員鑽了出去。
落日的餘暉下,一羣南朝鮮僞軍士兵在炮火準備後,排着長長的散兵線向陣地靠近,走到山腳下,突然轉換成進攻戰鬥隊形交替掩護着開始了向山上攻擊前進。
五班長樑青山看着撲上來的敵人,沒有開火,他要等敵人再近些,一天的戰鬥下來他們班犧牲了三個,重傷了兩個,還有三個輕傷員,而他們陣地前躺着四五十具屍體,有美國人的,也有僞軍的,這些還不算被雙方炮火炸碎的。剩下四個人還能戰鬥分別守着陣地的兩頭,兩個傷勢較輕的傷員守着兩個坑道口。
二三百個敵人爬上陣地前的漫坡,一部分衝向連裡的主陣地,四十多個向他們陣地衝過來,‘噠噠···’樑青山在敵人衝到三十米內時,猛然扣動扳機,轉盤機槍噴吐着半尺多長的火舌向陣地前潑灑着彈雨,敵人馬上架起四挺機槍向他射擊,試圖壓制他,子彈擦着頭皮嗖嗖的飛過,在他的袖子上留下了個彈孔。一顆手雷投進了戰壕,邊上的錢金寶被炸傷了,可他還是向敵羣中甩出了一顆手榴彈,將衝在前邊的三個敵人炸倒,樑青山拼命的用機槍掃射支援他。
其他兩個戰士連甩出十多顆手榴彈,震耳欲聾的轟響之後,撲上來的敵人被炸倒十多個,敵人又退了下去,可是這時他們的槍大部分都灌滿了土,打不響了,手榴彈成了他們唯一的武器。
“班長,陣地上手榴彈不多了!”一個戰士大聲喊道。
“我去取!”錢金寶沒等樑青山回答,主動去坑道里取手榴彈,存放手榴彈的坑道里他們還有三十多米,他跳出戰壕,跑出沒幾步,敵人的機槍衝他打來一串子彈,錢金寶倒在了彈雨中。
“金寶···”樑青山大喊一聲,打了幾個滾靠近了他,錢金寶的後背已經讓子彈打爛了,人立刻就不行了,他忍痛把錢金寶的遺體拖進一個防炮洞,利用敵人射擊的間隙快速衝進坑道里,抱出了兩箱手榴彈分發給大家。
濃煙和炸起的塵土凝聚在空中久久不散,遮住了夕陽,黑夜彷彿提前降臨了,樑青山現在既要指揮戰鬥,又要打擊敵人,班裡的戰士,連裡的幹部們都在看着自己,他感到肩上的擔子太重了。現在能戰鬥的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陣地守不過來了,他不得不把人都集中到敵人攻擊的正面陣地。他透過濃煙的間隙向連主陣地張望,那裡也是火光沖天,二三百的敵人正瘋狂的進攻,槍聲緊似一陣,可他們還是分出一部分火力在掩護他們的右後翼陣地,此時連裡已經發現了他們的窘境。
敵人的攻擊屢屢受挫,傷亡慘重,再次調整了進攻方式,以一個排到一個連的兵力一波接一波的發起了連續衝鋒,他們想以人海戰術拔下這顆擋在他們側後的釘子。敵人的重機槍發瘋似的叫囂着,一羣敵人又衝了上來,樑青山把開了蓋的手榴彈插滿全身,在三十多米的戰壕裡來回奔跑着,哪裡的敵人衝上來就向哪裡投彈,腦子裡就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打,把敵人打下去。
連續的戰鬥不斷的投彈,樑青山覺得自己的兩條胳膊痠痛的快舉不起來了,可是敵人依然在不斷的向上進攻,猛然間他發現陣地上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了,陣地的那邊沒了聲息,“馬忠,陶大山···”樑青山喊了幾聲,沒有人回答,他們是犧牲了,還是負傷了?敵人又上來了,不容他多想,樑青山又抓起手榴彈向山下砸去。
‘噠噠···’突然一串子彈打在樑青山身邊,身後傳來腳步聲,他猛地回頭一看,三個敵人從山頂上跑了下來,馬上就要跳進戰壕了。他馬上把手裡拉燃的手榴彈甩了出去,撂倒了他們,但是隨後又冒出了十多頂敵人的鋼盔,“糟糕,敵人已經佔領了山頭的表面工事!”樑青山醒悟過來了。
“坑道里還有傷員,那裡是他們的最後陣地,必須要保護受傷的戰友,不能再讓他們受到傷害!”想到這,樑青山放棄了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念頭,扔出手裡的最後一顆手榴彈,衝進離自己最近的坑道口。
“班長,是你嗎?”昏暗的坑道里,樑青山還沒有適應,他聽到有人在喊他。
“是我,馬忠呢?”他聽出是陶大山的聲音,心中一喜,急忙問道。
“他守着另一個坑道口,我被震暈了,他把我拖進坑道,敵人就把那個口堵上了!”陶大山說道。
“中國兵,你們被包圍了,不要再抵抗了,我們也優待俘虜!”洞口傳來敵人的亂糟糟地勸降聲。
“去你媽的!”樑青山突然起身衝到洞口,向外甩出了一顆手榴彈,爆炸聲後,敵人的喊話聲停止了,洞口伸進來幾支機槍,卡賓槍向洞口裡猛烈掃射,緊接着一個炸藥包扔了進來,一聲巨響後,樑青山感到一股氣浪涌來,擋在身前的矮牆一下被衝倒,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摔倒,洞口整個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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